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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靈異長篇小說] 鬼怪公寓15 【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】完結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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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5-7-2007 20:45:02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
; |# D7 D# b+ t( i# D: D) W鬼怪公寓3 |( K; d8 T/ R: a  C" C
作者:蝙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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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f& y( t8 M0 U' U+ t- P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第一章4 y: n0 k5 _' k; S* |( W
+ A2 _' N- S  `( E
  一生,一世,秘密往事。' E8 A5 C) \+ I9 I: c
  永遠地關上嘴,閉上眼睛,捂住耳朵,不說、不看、不聽。$ x; {2 L3 B6 p& x0 L+ _; f! y
  “這是你的罪孽,都是你的錯。”2 p1 f3 M/ n5 O$ g$ _2 `
  耳畔沒完沒了的私語。1 u+ x, [5 w8 a* u' A
  二十年。
. o2 W: ]- r) |9 P  整整二十年。- }. U, n1 B8 k/ C5 y7 m& ~% m
  ***
* r3 X" D9 ^+ O  z$ A6 Z! c. o  五歲的小男孩從門外面啪嗒啪嗒跑進來,消失在樓梯口。
# L% J9 ~4 P, H" h2 o  五歲的小男孩從走廊裏啪嗒啪嗒跑出來,消失在太陽下。1 D( [9 J. a( n) y/ i* Q
  五歲的小男孩從樓梯上啪嗒啪嗒跑下來,消失在角落中。
- A8 X2 K9 Q! h  他發現自己一動都不能動,只能這麼看著小男孩一次次跑出來又一次次消失,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4 H1 W" p; S. J0 W3 g* b( B% D) ~  ***' a0 g! F6 S7 y& m+ P6 P% Z6 M
  馮小姐嘴裏哼著“玫瑰玫瑰心兒堅,玫瑰玫瑰刺兒尖……”的歌兒在樓梯上飄浮,像坐電梯一樣一會兒上一會兒下。
: K& u% Z+ {3 B% M) S( Q  溫樂源坐在樓梯最低的臺階上,頭靠在扶手上,強壯的身軀硬是把本來就不太寬的樓梯堵得水泄不通。/ c+ b! |4 a0 W& l
  “玫瑰玫瑰最嬌美,玫瑰玫瑰最豔麗,春夏開在枝頭上……”: o7 P  C8 B" E& n
  “馮小姐你別唱了……”溫樂源熬不住了,抱著腦袋痛苦萬分地說。, k# n$ [4 d- F0 H/ Z# I# S" z
  本來馮小姐的嗓音不錯,唱歌的效果應該也不錯才對,可惜她畢竟是鬼,有哪個人聽鬼唱歌不起雞皮疙瘩的?7 k0 a$ ~7 {; n9 P
  溫樂源的反應很正常。! l0 U; R, b* g6 t# l/ f
  “要麼你就回你房間去……要麼繼續聽我唱歌……這裏是我的地盤,不歸你管。”馮小姐陰涼涼地給他一句之後又繼續唱,“玫瑰玫瑰我愛你,玫瑰玫瑰情意重,玫瑰玫瑰情意濃……”
/ K: K! p9 x: }0 o  就算這歌聲如何動聽……有人會喜歡看著一個光有背面沒正面的女人,飄來飄去地唱嗎?( s( ]( ~1 a( y6 k6 i9 H
  溫樂源神經很粗,但不代表他的神經能比得上水管粗。+ f* ^+ Y* C% D/ s" {/ ~
  溫樂源終於忍無可忍……地四肢並用,開始往樓上爬,看來馮小姐是贏得差不多了。
3 G$ X1 V7 S& F  e) a& O  “玫瑰玫瑰……”
6 m! c9 f' `2 F  爬到一半,溫樂源的動作又停滯了,他想了想,倒退著爬了下來。
5 B, D/ j8 n3 N3 g7 E5 b$ u  “你又回來幹嗎?”馮小姐問。$ }+ ]1 ?5 v9 K& z4 w( r
  “我改變主意了。”溫樂源坐回原來的位置,說。
9 J* `3 i8 W3 U  見自己的歌聲沒用,馮小姐也不唱了,轉而選了溫樂源背後的較高臺階站著,“溫樂源……”* X* ^8 x2 o' y4 l1 x& K: I
  “幹什麼?”
2 k  s% ~! b5 }- ?, S5 u  ]  “我可是你的長輩。”& x4 H- ]* A. P0 j; k4 R- d; R
  “是啊,你做我奶奶都夠了。”溫樂灃不耐煩地說。
, M. V8 H8 ?: ^  “所以,這麼多年,你們的事情我全都知道。”
& Y7 H- N% k4 R5 Z$ N$ D. n  溫樂源搓了搓臉,好像要把她說的話全都搓出去,“行了,我知道、我知道,你是無事不知無事不曉,能不能讓我安靜會兒,這時候和樂灃整天待在一起就夠難受的了,好不容易逃出來會兒……”
% _0 _2 l7 ]' l  頭頂上傳來冷冷的聲音:“哦,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,竟然讓哥哥大人這麼為難。今天你不如就在那裏一直待著吧,等舒服了再回來。”: O  b6 ]2 K3 f, \6 R
  等溫樂源大驚失色地抬頭去看時,樓上的身影已經消失了。
+ `! x, f$ A& y  w  ]# _0 H  “你看!你看!”溫樂源埋怨地說,“又把他得罪了!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就脾氣暴躁,我都儘量忍著不敢得罪他了……”
8 d7 I4 I8 x7 k. y  馮小姐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:“那怨誰?還不是你自己話太多?我剛才可是連一句都沒說過。”0 X4 b  L9 B6 B  [' L/ U
  溫樂源痛苦撓頭,“啊啊啊!都是你的錯……”
) Y# Q$ f/ r+ x  馮小姐:“……”你到底聽進去我說話沒有?
5 g3 G6 [& A0 Y  “好了,”馮小姐用腳後跟碰了碰他,“這麼大人了還整天看著弟弟眼色行事,像什麼樣子?奶奶來給你講個故事,讓你把不高興的都忘了吧。”
) ^( I  U  Z+ f. W* m  溫樂源氣死了,“我又不是小孩子!”/ }, o1 U% s$ N  k  k1 |
  馮小姐裝作沒聽到的樣子,自顧自地就開始講她的故事:“從前有個男人殺了女朋友,結果血衣洗不乾淨,據說女朋友的鬼魂會藉著沒洗淨的血衣來找他……”/ U- C( F' m  I$ v8 L" \
  “最後女朋友對他說‘因為你沒用某某牌洗衣粉,笨蛋’,是不是?”
5 A1 p/ S% Q+ O1 \/ v3 m  馮小姐靜默,一會兒又繼續道:“那再給你講個故事。從前一對夫婦帶著小男孩出去玩,小男孩在樹下高興地跳來跳去……”
/ l7 e7 _" _$ x8 g  “後來看錄影帶,才知道原來有只鬼手抓著孩子的頭髮一拔一拔,對不對?”! T1 |$ R+ B% }' q! d  X  {
  馮小姐默然,再一會兒又繼續:“再來個故事,你一定沒聽過,而且你們這些男孩子肯定愛聽。話說有一個女孩子在澡堂洗澡,一個女鬼跟她說……”
5 _; T; k* g" a" H; e  溫樂源忍無可忍地跳起來對她吼:“我替你說吧!那女鬼說‘學妹你看我好慘我沒有腳啊!’一遍一遍一遍一遍……就跟你一樣絮叨!
8 b6 E0 |5 Z  v0 f  “別人都知道了還說!女孩氣急了就跟我一樣啊!轉過來說‘學姐你看我更慘我沒有胸啊!’就跟你一樣只有背沒有胸啊!
! k. u% M+ ?5 W' o  “還要不要聽?還要聽的話,我還知道很——多!要不要我講給你聽!”
, ]1 T4 g- F8 Z: _- E9 i, R; c  本來溫樂源就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,現在的嘴臉更是恐怖得像要吃人一樣,面如鍋底,眼如銅鈴,牙齜得老長,說他是妖怪都不夠形容的。
- O% \/ u2 J) c7 d! f; G& v  如果馮小姐有正面的話,她現在的表情大概會清清楚楚刻上“目瞪口呆”四字。可惜她只有背,所以溫樂源只能看得到她稍微往上飄了一點,再無其他異狀。
* G1 P* i% \- ?  溫樂源深呼吸幾次,又坐回去:“對不起,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忘了那些事,不過我真的很煩,讓我安靜會兒……安靜會兒……”
0 v2 _9 L9 H  v1 ]6 t  馮小姐歪了歪頭,好像在通過那雙不知道被藏在哪裏的眼睛看他。4 {* f% C  _- ?2 u$ t1 e, \( v* g+ b
  “好吧,既然這樣,那我就再講個故事……”
4 }% x( ]$ `. w2 o: I. n  溫樂源真的要絕望了:“姐姐!阿姨!奶奶!祖姥姥!你行行好吧!”
6 S1 o( @& q# d4 i. |  E' F7 b  “這個故事,你一定沒有聽過。”# k$ R4 e* `' O
  “如果是從網路上看來的就不必了,胡果那個膽小鬼的存貨,你看過的我也看了……”( ?2 Q! ?) M7 w7 ]
  馮小姐輕笑:“這個故事我還沒有給別人說過,你怎麼就知道了呢?”' l! r# k, ?5 F2 s' s
  還沒有給別人說過……他問:“是你自己的故事嗎?”
4 e  y/ F, X+ I# B& d  “唉呀,我也不記得了,”馮小姐笑,“不過這也怨不得我啊,這麼多年了,誰還老記得那麼清楚呢?”+ j0 y( R9 c+ O6 A& D
  “那好吧……”溫樂源疲憊地說,“沒聽過的,你講吧……”就當沒聽見吧……沒力氣了……# c. C$ y% N; ?9 u8 k$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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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一個女人……也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,也許是沒落貴族的女兒,出嫁到外地去。+ ~: \4 `# @  p' e$ o( @+ v/ V
  雖說因為連年戰爭,家中已經逐漸蕭條,但女兒出嫁這種事還是不能等閒視之,嫁妝當然不能少,大件的小件的湊合湊合,就是長長的一條龍。
- c% |, S8 B2 T1 Q% H  本來有朋友在軍閥手下做官,願意一路護著,結果出嫁前一天被調走打仗,可吉時又不敢耽誤,出嫁的隊伍就只好忖忖地出發了。5 A5 ^1 O8 l5 B  @
  果不其然,出嫁隊伍剛走到一半,經過一個叫烏頭山的地方時,忽然沖下來一隊土匪,硬生生地沖散了隊伍,開始大肆搶掠。! \( v/ p1 L- O, E7 C
  那些家丁保鏢哪是土匪的對手,只是稍稍做了些抵抗,轉眼間就被殺得一個不剩。
! b9 @! B& |9 j  出嫁的新娘子在丫鬟婆子的幫助下逃出轎子,但女子的小步子怎能跑得過土匪的高頭大馬?' K  b: _  P4 X9 ^+ Z& A& ~
  只聽得身後呼喝聲越來越近,新娘子什麼也忘了,只知道不停地跑,跑……
1 H4 I9 `- Q' d$ j- g$ S  馬蹄聲已然接近背後,丫鬟在身後猛推她一把,悲愴地喊:“跑啊!小姐!”0 I# _5 {6 D* a6 ^2 y5 \
  身後,隨即傳來丫鬟的慘叫。0 l. u5 [2 W! m/ g# Y; i9 Q% y
 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,新娘子挽起裙子發瘋地跑,速度越來越快,越來越快。7 ?. s: b1 Y8 Y9 x
 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遠,又跑了多久,等她恍然之時,才發現早已甩掉了土匪,跑到了一個小城鎮上。
! t. @% i+ ?2 e  那個小城鎮離夫家不遠,她便用身上僅剩的錢,雇了兩個身強力壯的農婦,請她們送她到夫家去。+ W  P& d1 O+ J- K. r
  儘管遭遇那樣可怕的事,所幸她身上還帶著嫁人的信物,到了夫家,很快就被迎了進去,夫家一面派人去她家中通報她平安的消息,一邊與她成了拜堂之禮。& l& H; }* r% A* q9 v* k
  如果人生也能如故事一般,到了該結束的地方就結束,那必定能少了很多的遺憾。可惜,這不是故事。
. s: h' Q% t# C8 F8 E  新娘子變成了少奶奶,新婚的幾個月裏,夫妻兩個真個是整日卿卿我我,蜜裏調油,好得跟一個人似的,羡慕死人。1 I" g. e2 r5 y8 s' R
  但最甜的時間只有那段,結束之後,方才是地獄的開始。# L0 Z1 O* m  ]8 R( X: O; ?
  少奶奶的丈夫原本是個紈絝子弟,仗著家大業大,整日在外面吃喝嫖賭抽,五毒俱全、無惡不作;但因為還有兩個稍成才的弟弟,他爹娘也就不管他。
! S2 T: c0 H3 E$ {8 ^" w  這回因新娘子貌美如花,竟能令他新鮮了幾個月,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。
0 x4 i8 W" T' |5 Z0 A. N. B  但僅僅這幾個月已是他忍耐的極限,不久,他便又故態復萌,丟下新婚妻子和他的狐朋狗友們玩在了一處。
" w, W' |) G# m, `3 v. s: Y6 U  可憐少奶奶年輕貌美,卻被丟在深宅大院中自生自滅,沒了夫君相伴,又仿佛沒有懷胎的消息,如今連到前院與公婆一同進餐的資格都沒有,只有整日以淚洗面。
5 ~# l7 T6 k) X/ S. w  具體是什麼時候不記得了,也許就是從夫君不再往後院來之後不久,少奶奶就得了一個怪病。$ I0 W& P% z$ N* E# x
  每天吃罷早飯,她就全身酸軟,必定要躺下睡覺,約莫半個時辰後,不管有沒有人叫,她都會忽然醒來,此時就會發現她全身正在流水。! S; _2 c$ N6 `8 N
  那水既不臭也不黏,就像出汗,只有點淡淡的血腥氣,流水的時間大約一個時辰左右,每每要將床褥都浸得透濕方才慢慢停止。
5 @1 i9 p5 ^2 L9 z# i3 c  少奶奶怕死了這怪病,原本她就不再受那家少爺的寵,路上丟了那麼多嫁妝,家裏又無力再置辦那麼多禮品,夫家就在為這個不高興,猜測是不是她家小氣不願出錢,收了她與兒子拜堂已是大恩德,現在又得了這個怪病,不趕她出門才怪呢。( f" ]# P: u* Z# o
  幸虧夫君新婚過了之後,便總也不在她這裏住,就是住也住不到她發作的時候。4 l& N2 Q& ^+ o' ]# N) G9 @
  所以這病也只有家裏又補送來的陪嫁丫頭們知道,到了時辰拿淨褥來給她換掉,被水浸透的就悄悄拿去洗。2 x5 c, g1 a# O. a, Y: G; L
  奇怪的是,就算身體這樣流水,她也不需要喝很多水來補,甚至逐漸不餓也不渴,連飯也不想吃了。
4 N1 k+ @, }" o. w  有一個月,夫君全沒到她這裏來一次,她竟還稍有些慶倖,因為這樣就不必緊張夫君知道自己的秘密了。但之後的消息,才是真正打擊了她。9 H+ x: d' L' h4 i
  夫君,同時迎娶了第二、第三房妻子。! r7 b" U0 i  r( M% d
  她知道的,她知道的,夫君必定會有第二第三個妻子進來,新婚之時她就聽他說過,不過沉浸于甜蜜之中的她,完全沒想到這樣的事居然真的會出現。* E/ m- m' t) e3 Z$ ~
  她的房和二房、三房離得很近,只隔了一道牆,從那天起,她就只能整日留在自個兒的房裏,聽著隔壁夫君和她們的調笑聲。
: L2 [6 U4 Y* o4 c* @0 t  也似乎是從那時候起,每日,水流得更多了。- J" v# u6 a  u* e! z$ R' {3 e  z
  剛開始還只是染濕了被褥,如今除了染濕被褥之外,還從床上流下去,流成一道蜿蜒的小河,在屋裏詭異地攀爬。更怪的是,現在流出的水也不像以前那樣清亮亮的,而是變得非常渾濁,帶了些暗紅的顏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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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房和三房的家境不錯,雖然她家已經開始敗落,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那兩房家加起來也比不上她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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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可那兩房並不因此就安分地做小,反而天天在夫君耳邊嘰嘰咕咕沒多少好話,搞得夫君偶爾到她這裏來也是吊著一張臉,不多久就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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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~$ T) l9 ~, f( C( ?" t  她惴惴,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了。但夫君的眼色就是她的命運,若是夫君都這樣對她,那她的日子還能好過得了嗎?$ o* C7 [! B8 s- ^

9 W+ T8 g" n3 h% I  可是變了心的男人就拉不回來了啊!她卻還不明白,只一味地覺得自己不夠漂亮,拼命在自己生病後臉色就沒有好起來的臉蛋上,塗抹胭脂水粉,每日每日,勾繪出好一副精緻的美人圖。' P' I" @; v0 C)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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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除了這些之外,她根本不敢去做任何事來挽回丈夫的心,更不敢有半點不滿,她只希望夫君能回頭,只要他回一下頭,一定能看得到她為他盛開得多麼漂亮。6 u0 ~5 M' P: i0 ?6 p7 |3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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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因而即使是這樣美麗的她,夫君漸漸地連一次都不再來看她,牡丹開得再美,賞花人不在,也是不行的。於是牡丹又漸漸枯萎了。! @5 I0 e. [  V$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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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應該賞花的人不在,不代表別人就是死的;夫君不在,不代表他的兄弟們就不懂花開時的絕美勝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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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也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,也許偷情才夠刺激,不知從何時起,夫君的兩個弟弟就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的小院裏,明裏暗裏地對她挑來逗去。% E1 i) m5 B+ G

8 `& H7 w' M$ [  G/ B  她可是從小便被教會要嚴守三從四德的大家閨秀,哪裏見過這等陣仗,被嚇得大驚失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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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可不管她怎麼躲,那兩個人總能交替著出現在她面前,又是淫詞又是豔語,把她臊得又羞又怒,卻對這兩個小叔子沒有辦法,若是告了公婆,反而會被罵做不守婦道、勾引小叔的淫蕩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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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h5 B0 U$ |- X# U8 _  一次,夫君的大弟竟要強行將她往床上按,她拼命掙扎,結果二弟進來了,她向他求救,以為他能救她,沒想到那兄弟二人竟是同樣禽獸,撲過來就幫著按她的腿。. J: @) F" Y, z6 J

- k1 {2 b( j# v, M" |" \, L# `  她喊啊,喊啊,喊得嗓子也啞了,她知道娘家給她帶來的丫鬟,必已被做了手腳,但她也知道至少隔壁的二房和三房肯定是能聽到的。! e& s7 b! O8 C# _- L

1 j+ N: ~# v6 n5 n1 R8 Q  她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房梁上回蕩,她聽到顫動的木床在耳邊呻吟,但是沒有人來救她,沒有人來救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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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有人來救她,可惜是在最不堪的時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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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夫君的大弟辦完了事,二弟剛要爬上她的身體,門就被撞開了,氣得發抖的公婆站在門外,惡狠狠地看著小屋裏散發淫靡氣味的三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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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b8 h2 S. D. O- a0 Q) Q' D3 l6 c' F  “救救我……”她無力地乞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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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誰也沒聽到。8 [: y$ X; R0 u# v. @

; ^) B' _$ H/ D& {- _; X  “反了!反了!一個淫婦就把你們都弄昏頭了!”婆婆扯散了頭髮,邊哭邊罵。0 Q& @3 d' Q. c# d& `; e6 M8 [

; @3 Y% a+ W: s# |: P+ ~  公公舉起拐杖,不由分說就向床上的她打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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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被父母的蒞臨嚇呆的兩個禽獸終於醒悟,叫道:“爹!娘!是這蕩婦她勾引……”6 Z0 v. f5 l. }; u" ?. D' Q$ D

) O  g. {( W/ o5 @  L  拐杖不由分說地兜頭打下,那兩個禽獸套上衣服就倉皇逃竄,又被家丁們擋住。唯有她,無人理會,本就讓血流了滿床,又硬受了一拐,已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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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}$ `$ }1 n; {( M  見她這樣,公婆也好像嚇壞了似的,帶著人火速退了出去,把她娘家的丫鬟僕從都丟進小院裏,又鎖上了院門。  y4 S5 p, I5 ?

0 C; ^) l. y; P& ~5 K  那門一鎖,就是三個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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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v+ |) w8 l! p. `+ v  她受了嚴重的傷,且被關在這小院裏,沒有大夫來看,她的身體就很快地壞了下去。後來,她已經不太記得那段時間的事情,只記得自己時而清醒、時而昏沉,而隨著時間的推移,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,而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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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^9 w. E, T2 o$ l6 V  日復一日,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,偶爾她稍微清醒,就覺得丫鬟僕從們好像少了。4 e" c6 v: h  e1 y8 Y

7 S' l5 }% D# R8 r  她想,他們也許是逃走了吧,不知道是從哪裏逃走的呢?如果可以的話,她也希望悄悄逃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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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是捨不得夫君啊……對了,夫君呢?為什麼他不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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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}- K. o1 b+ W* h# b  終於有一天她清醒的時候,發現連最後一個丫鬟也不見了,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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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^0 x" n1 v( i9 @# V9 e8 z  她有些痛苦,又有些放鬆,因為再也沒有人陪她一起受罪了,再有罪她自己受就好了。* Z( Y# E; w% W! C& Q3 ]+ J* T

, M0 ?1 B0 w7 h1 [4 I  她的身體逐漸好了起來,一日夜晚,她沐浴在月光下,慢慢地給自己梳頭。寒冷的夜裏,院中竟還有小白花開著,她就看著那些白花,口中輕輕地哼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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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沒關係,沒關係,就算只讓她一個人住在這裏,她也不怕,她知道她是清白的,她知道夫君必定明白她的,總有一天,她會向公婆說清楚,讓兩個小叔子還她的名譽。# [# h+ L2 {,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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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當然她明白,自己的貞節無論如何是回不來了,但她已做好了在這裏待一輩子的準備,即使只能隔牆聽著隔壁夫君的聲音,聽著他與小妾們的歡鬧,即使今生都只能住在這裏,也都罷了。9 J, c  l: m9 z)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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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腳步聲經過小院門前,兩個男人低低說話的聲音鑽入她的耳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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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喲,這裏怎麼陰風陣陣的,怕人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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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啊,那……時候沒人住以後,這兒就老這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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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G+ w3 d# l! f' V3 R/ z  “我怎麼還聽得見人唱歌呢?”9 |) R5 q" C: w) c: O/ i

7 k0 |. J  q: g5 @2 f' v0 Z: A  “別胡說!人嚇人嚇死人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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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a+ |& F' [2 T8 z, v  “是是是。不過我也聽說,當初的大少奶奶長得那個漂亮,人人都誇!結果誰知道是個狐媚子,大少爺又娶了兩房太太,她就忍不住了,嘻嘻……居然一下子勾搭兩個少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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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K. C- R0 v0 R! ^5 [  “嘿嘿嘿嘿……你光是聽說,我可是親眼看到!那大少奶奶的腿啊,白得……嘻嘻……那眉,那眼,那身浪勁!連我都想爬上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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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嘻嘻嘻嘻……要不是當時就被老爺打死了,新大少奶奶還說要把她賞給我們……”. t9 \) }9 D& ^$ y- Z5 r,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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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說話的聲音逐漸遠去,她緩緩放下手中的梳子,注意到上面已經被自己捏出了深深的指痕。5 o9 b+ P0 {+ P& D! f#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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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新的……大少奶奶啊……+ T3 {8 a! O" H( ?6 d4 j

' E  W$ V, N% h# M% ]  月光,仍是又清又冷,冷得令人發顫。但她已經沒有感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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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?她看著手想,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這把梳子的呢?白色的,沒有裝飾,沒有刻花……對了,連梳齒都沒有的。0 `0 @* {5 p8 r: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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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每當夫君不來的時候,她其實沒有在睡覺,身體流水的時候,她也沒有睡,只是坐在那裏梳頭,用這個梳子……不,這不是梳子,這是是一根人骨,我一直在用一根人骨在梳頭。* w  v1 U- P& X! N5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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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可是,這是誰的骨頭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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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月亮清涼幽深的光芒照在院角,她看看那裏,原本應有小白花的,小白花到哪兒去了呢?為什麼那裏只剩下一堆堆的人骨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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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]* F4 g( @: q3 H& O  是了,她終於想起來了,那些丫鬟和僕從其實根本就沒有走,他們都留下來了,留在這個小院裏,變成了小白花……, z2 N( y' {, b3 {% P(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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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,那不是小白花,只是她的錯覺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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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把他們都吃了,都吃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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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終於想起來了,她全都想起來了。% H* }+ F! Q* ~( \3 r0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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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實她當初就沒有逃過土匪的追擊,土匪一刀插進了她的背心。  E" x2 E" ~. `0 g, n: ^3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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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送親的隊伍並不是在行進的時候被土匪追到,而是在湖邊休息的時候。所以她當時逃向的也不是活路,而是湖水中央。) B' h; v; j; k$ B.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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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被砍到之後她又繼續地跑啊跑,一直跑到水裏,淹死在裏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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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了,是了,她早已死了很久,卻還心心念念地要嫁人,因為偷偷見過的夫君一面,那個英俊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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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U6 I- d' F: }  為了回到夫君身邊,她變成了吃人的鬼,每天每天,不知道吃了誰,然後,回來流水,把那個人的水都流掉,等待下一次的吃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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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付出這麼噁心的代價之後,最終她得到了什麼呢?第二次被弄死,然後一口一口吃掉身邊陪嫁的丫鬟僕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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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以為他們能給她作主的,她以為總有人能給她作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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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其實沒有,誰也靠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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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45:51 | 顯示全部樓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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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第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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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天晚上的事,對所有生還的人來說都是惡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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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Y# Y8 f- _* L  二少爺和三少爺忽然瘋了,對著牆壁拼命下跪叩頭求饒,嘴裏喊著化做一灘水失蹤的大少奶奶的名字,一會兒,竟癱倒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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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和他們在一起的老爺和夫人趕快讓人去扶他們起來,才發現他們從七竅裏不斷地湧出血來,有個丫頭尖叫一聲,就見兩位少爺的身體從毛孔中往外噴血。- F  @; s! u2 `

; h$ L' y* \' c5 B0 A$ k2 x  如果有人見過當初她“生病”的模樣的話,必定就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,可惜,即使她生了那麼長時間的病,除了身邊人之外,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。' c8 k* Y, \8 M& j

1 X6 j8 M9 b& K2 L  接著全身噴血的是老爺,然後就是夫人……: M0 _/ Z. z, e, ]( b

) {% ]" B0 E- `; A  那天晚上,好好的家裏變成了血池地獄,到處都是呻吟聲,到處都是新鮮噴發或正逐漸乾涸的鮮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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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能逃,逃不掉,逃到門口就要被硬生生地抓回去,從腳開始,一點一點捏碎。只有幾個膽大敏捷的,爬牆竄了出去,才算保住了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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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等到第二天日出,一切都結束的時候,偌大的院落裏,只剩下了一具具皮包骨的屍首,蒙著黏糊糊的血漿,間或有老鼠在屍首中間跑來跑去。* r# W) b3 Y3 z- K3 Q: R'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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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至於大少爺和他的新妻子,誰也不知道他們哪兒去了,因為天亮以後,膽大的官差到那家看時,在大少爺房間只看到了一堆碎肉,誰也不知道那堆碎肉是誰的,不過也無所謂了,反正,死了以後,誰都是一樣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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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整個宅子從此就變成了鬼屋,沒人敢住,沒人願意買,只要有人敢進去,那必定是活著進去死著出來,把繼承那家房產的親戚急得直跳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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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b) d* w' V6 r+ s: J/ b# g, b  幸虧後來來了一個法力高強的道人,讓人去撈出作怪的少奶奶的骸骨,埋在地基下,又蓋了一所房子,她才終於安靜了。( O, V1 {) c' _+ _: m5 _5 Q2 k

) e) `2 h" M- N/ H# ]  隨著時間的推移,那壓著骸骨的房子轉了無數人的手,人們已經忘了它所代表的故事,只看到那骸骨上的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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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幾十年前,一場大火燒毀了那棟房子,有人在上面又蓋了一座更漂亮的建築,然後又是鬥轉星移,兜兜轉轉。: [" {- L& H  @#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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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最終,那間房子變成了公寓,吸引著無數南來北往的客人進住——包括那些不是人的東西。2 C7 F5 h2 I, ]7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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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I' [4 E, _& ~# Y% ~0 w5 {  “故事講完了?”- V; Q" O5 Q! M; `9 s-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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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講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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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真無聊。”溫樂源評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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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啊,我死得真無聊。”- p4 J$ E2 U0 V0 x3 Q( \-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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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扭頭看著她,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,“你你你你……你是說那是你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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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o2 }/ \5 F) j0 F3 d/ d  馮小姐默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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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{: G1 J% z, O! p- P$ C1 u5 m/ L  “那你的正面呢?正面哪去了?別告訴我是變成水流乾淨了。”. Q1 ^+ Y: }+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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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”她的確是正想這麼說,“那些無聊的事你別管……這個故事你聽完了有什麼感覺?嗯?”) ~' H: p4 ?7 f& s* j% M  O- J# `

( I4 f0 s7 D% [7 h' y* |$ g  “又不是小學生學課文,學完了還要寫感想……”溫樂源不滿地哼哼。# P9 y' E, |: P+ k6 x  y# @

6 @; A' f$ D" Y0 ?$ ^  馮小姐用鞋後跟踹了他一腳,“難道你還不明白嗎?我活著的一輩子都是在等,等有人來幫我,有人來救我,有人能給我做點什麼……這在這世界上誰又靠得了誰?總有誰靠誰的想法才是有問題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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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L& I: o& e+ S8 _5 _  溫樂源不爽:“你難道是說我弟弟喜歡靠著我嗎?”/ K. _+ w7 @& ]3 p, N- x"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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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恰恰相反!”馮小姐陰沉地說,“不是他喜歡靠著你,而是你喜歡他靠著你!你喜歡當保護者的角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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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就喜歡這種變態角色滿足你的虛榮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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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暴跳,“誰說的!我才不是!”: o0 ?& k6 u6 q0 V7 j'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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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是嗎?”6 z& C9 b3 n( V, B6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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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步步進逼,“難道你不是把外面所有的危險,都當成可能傷害他的東西?難道你不是把他好好藏在家裏,恨不得他連門兒都不出去?  d0 n* Z1 S8 y6 M  d0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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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從那時候起,你就跟個變態似的,整天追在弟弟屁股後頭,弟弟長、弟弟短,弟弟發生點什麼事,你就跟天塌了一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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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\9 E8 U. O! b% ?/ o# R& T  溫樂源有點理不順了:“我……我那是保護!”) N, R5 R# \% o* @4 `7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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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保護?你那是過度保護!就跟保姆沒區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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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a8 R6 ^' y1 D$ k+ B" }* ^  馮小姐毫不留情地指出,“你還別不承認!難道你希望萬一你死了以後,還有其他人像你一樣保護他?& A' D6 L3 P0 ^

' X2 S3 f% `: g5 L  z9 V: S  “搞清楚!他也有自己的想法!他也可以為自己的事情做決定!! G8 ~$ E+ _9 @$ F( m

$ }' o3 R4 C2 m  “既然事情關係到他,就讓他也參與,不要老是自個兒瞞著,到包不住了才抖出來,看以後沒了你他還怎麼活!”1 @9 X  r) u'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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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你今天的話真多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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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S7 }% Z, ~& w: |* {* Z  “承蒙誇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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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K/ {% t9 x9 J1 E- L  “不過那個事……”溫樂源叼一根菸,啪地一聲點著,“我還是覺得他不知道為好,最好等我解決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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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因為會影響你‘好哥哥’的形象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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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抱頭:“拜託你能不能別說得那麼清楚明白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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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的聲音裏包含了無限鄙視:“你是當好哥哥當習慣了吧,生怕在他眼裏有你一點兒不好的形象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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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G; p% m  M( w! _4 v' y  “是不是怕被他知道真相以後,那個‘本來就有瑕疵的所謂好哥哥’就更不值錢了?嗯?也對啊,其實當時都是你的錯……”, P# J, a* k1 U1 M5 v&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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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馮!”陰老太太威風凜凜地站在門口,一手提著一個塑膠袋青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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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y; @) t  T$ Y1 U1 k* ?  溫樂源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這麼感激她的出現,簡直就是解救他的天使啊——雖然皺紋多了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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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啊,老太太……我只是跟他玩玩……”馮小姐飄到她身邊一旋身,勾走了她手裏的塑膠袋,穿牆鑽入她房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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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眯起眼睛,重重皺褶下渾濁的眼珠,微微閃著灼灼的光,“莫管她說啥!甭管啥決定也要你自己做哈,和我們莫關係。不過,不要把你弟弟當傻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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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對不起,我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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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C) b- \8 \6 h" [1 m. u6 R  非常難得,溫樂源沒跟她爭辯,只老老實實地說。; I6 F$ s2 ^" l" m

8 K% s% X4 T, n3 j  大概被老太太用什麼辦法拖住,馮小姐沒有再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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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T3 R6 t) j6 I" W0 s  公寓裏仿佛只剩下溫樂源一個人,安靜得不可思議,他可以聽見公寓外,很遠很遠地方的狗叫聲,遠得像另一個世界的汽車聲與人類的嘈雜。! o) A, s9 Q( {) z' e

8 X) z  n$ W9 w. R$ E7 t  口中噴出的白煙嫋嫋上升,他幾乎也能聽得到它與空氣摩擦時發出的點點聲響。( f+ d0 W4 F" M5 J) O/ t. X

; n; i! G/ x# E: a: I" m  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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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u0 d% f, Z5 K! f/ i. I- x5 ]2 c  `4 D  抓住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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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V1 {$ z5 J0 F  u2 ]0 @7 u  哥!
4 ~- Q( y, M" t6 @7 e# G  w0 v( w9 ~4 K6 X! q' y9 F: f! @
  拉住!拉住!, D2 F( a6 U& A( y8 ?6 }

, {8 h0 H) c1 l+ l+ R- D3 ]4 }+ a7 a  哥!$ k/ t* }4 v( U( _

- i) n3 J. q; ^6 {1 I$ F8 F7 U  那小小的聲音,怎麼會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呢?那小小的身體,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呢?% i1 A5 n  \& y2 y6 a+ S
5 M. G0 f. b& F, R% ]" }
  到現在想起,還是覺得不可思議。* P8 k6 V8 O2 @; u* e+ ]! P2 E6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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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他……還是沒有拉住。- o$ q/ W, U9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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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所說的那個故事,意思他明白。其實他就是在把弟弟當成那個故事裏的女主角,愚蠢的、依賴的,等著別人來拯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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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其實不是,他有自己的能力,他能夠對自己現在的狀況做出決定,能夠自己擺脫困境。/ E. i. f2 P" e* M$ j

: L# Z: v& a" D5 o  問題是,在他的眼裏,弟弟仍然是那個躺在嬰兒車裏,一看到他就揚著四條腿……不對,是小小的四肢使勁晃,小嘴裏笑得嘎嘎的那個小傢伙。1 z+ L8 J' P! d1 \  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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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大概就是父母的心情,明知道孩子已經長大,卻還是不放心他自己出去闖蕩,總覺得前方到處都是陷阱,而自己的孩子仍然還是小時候的模樣。- N5 |, h% s& z, |6 B3 t

/ l- q) x3 S' T  r$ q, M7 r) {  啊……這話當然不能讓樂灃聽見,否則豈止是死定了而已,至少也要被毆個生活不能自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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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E) @  W0 `0 t, q+ G  不受控制地,腦子裏浮現出了過去的情景,越來越多,越來越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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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j% k8 `+ G' S, {' \1 t7 z  抱著剛出生三天的新生嬰兒,惶惑驚恐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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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P. v; f# k, ~' c1 V  小小嬰兒逐漸長大,從除了吃就是睡的時代慢慢升級到會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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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四歲的小小男生,被哥哥取笑說曾在飯桌上替他換尿布,立時又羞又怒,居然還會跟哥哥打架……* p3 o6 u% W) J9 F7 v
0 C$ P# F7 |3 s
  話說回來,那時候的殺傷力真小啊……感歎……如果弟弟能一直都那麼小就好了,欺負起來也更方便……咳咳……9 D4 R  K* W* {& c#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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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從樓梯上跑下來,無聲地穿過溫樂源的身體,消失在牆角裏。/ d* K4 U* \, ?  S; k. v

: j1 o' y/ r' k( _: u 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從走廊深處跑出來,向一個虛空的位置伸出手,好像拉著一個比他高很多的人一樣,消失在門外。( Y% b3 O0 ]5 t8 _+ Q2 P" S7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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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從門外跑進來,奔向溫樂源,他伸出手,卻只接到一個像空氣一樣輕浮的幻影。0 F# t! ^( S" N( i# _: }  H

+ {2 I1 n  L5 q! V$ V; F  五歲,多可愛的年齡,為什麼他就要遇到那種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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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遇到那種事?- M5 Q& U3 [' x* d2 @/ ~' M

5 X3 b+ ?# R7 r  犯錯的應該是自己才對,怎麼能讓他一個人承受?) _( i; ]. Y4 }, n  W

* p+ `& U% |* t  身後被人捅了兩下,溫樂源回頭,發現溫樂灃一臉很不爽的樣子蹲踞在身後。8 e1 S# o1 L! A; F) T0 A3 B- U& V# [

! [2 {8 \7 t4 O8 H7 T  “幹嘛?想向你大哥我道歉嗎?”: k6 W: K8 ~  h- A5 D5 X9 F! N9 i

/ d7 H. b# d, V9 A1 M  “做你的夢!”溫樂灃毫不留情地打碎他的幻想,“願賭服輸,誰讓你輸了還不服輸,非要幹一架才滿意!”: A# U, K3 H( @9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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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要洗碗……”溫樂源抱頭嗚咽。" R; ]: Q7 W9 M; J& F&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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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無聲歎氣。你是哥哥啊……什麼時候才能拿出點哥哥的權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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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”9 O% z/ s# c6 I+ w  i!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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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幹嘛?我是不會接受你的道歉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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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如果是平時的溫樂灃,這會兒已經忍不住踹上去了,但今天他沒有,他很煩,非常煩,不想和他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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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剛才,就坐在那裏的時候,做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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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g9 W( Y- x2 `) X) Y  溫樂源愣住。兩人許久都沒有說話,一個在等待對方的反應,另一個已經忘了怎麼反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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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菸頭的火光慢慢向後蔓延,最終燒到了手指,溫樂源被燙得全身一震,慌忙將剩下的菸頭扔到地上,用腳尖狠狠踩滅。4 T: Y# [0 Y  }* w. c1 C2 Z

% \- w  Z1 c, k, [" ]5 Q8 @/ D" E  “夢這個東西嘛,都做不了准的,”他狠狠地踩菸屁股的灰燼,就好像它與他有殺父之仇、奪妻之恨似的。“要麼是你自己腦袋的活動,要麼就是‘其他東西’在影響你,別在意,別在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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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X4 L/ p; g+ `  “我還沒說是什麼夢呢。”3 _; U+ z0 x1 w5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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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啊,是啊,不過我看你的樣子好像就是做了惡夢似的嘛,別這樣,大不了從今天開始我給那老太太洗碗,我再也不會有怨言了,我發誓……”2 X6 w9 D+ a& q5 c) K  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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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嗎?”溫樂灃抬眼看著轉過身不讓自己看他表情的人。$ D; V4 Q7 ~* j" ]: b6 H7 s

/ ~* d7 U# B* }" c$ S1 u4 `2 k! M! M2 U  “那你在緊張什麼?”. m8 r4 I) ~7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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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緊張什麼?哈哈哈哈……笑話!我緊張什麼……我能緊張什麼!我還有事先出門,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咱再討論……”" d. F1 k6 U7 Z/ d* G6 p7 N0 l% _

8 Z. c% ?$ k- ]+ ]  G# `. T3 G  站起來,拍拍屁股,做出一副瀟灑的樣子往外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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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也不拉他,只低著頭淡淡地說:“就像每年的這個時候一樣,總是夢到我好像不是在這裏,而是在一個很遠的什麼地方,周圍又黑又小又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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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呼喊,發現我沒有嘴;我想去敲,卻發現我沒有手;我不能站,不能坐,不能躺,我甚至都是不存在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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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周圍也不存在任何東西,可我就是被囚禁在同一個地方,哪兒也不能去。”9 q7 P# n' h% x* T8 r+ y2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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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努力維持著臉上不自然的笑,一手去摸口袋,菸已經抽完了,只剩下一個空菸殼。他用力捏扁了那個空菸殼,又在手心將它用力揉成一個團。2 ?1 V% l' O&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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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只是夢……只是夢嘛……如果你實在不舒服的話,咱們可以去找老太太,說不定她能讓你別再做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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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今天那個夢不太一樣,”溫樂灃陰鬱地說,“今天的那個夢很舒服,我看到那個困著我的東西破了,上面有光,我可以通過光飛上去……”8 M$ d6 I$ C" I) y: |, _2 ?* Z$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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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的手停住了,又忽然使上了巨大的勁道,硬把空菸殼揉成的團,按成了一張扁平的紙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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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然後呢?你飛上去了?哈!恭喜你,羽化成仙了!好兆頭啊!”他打著哈哈,說著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。7 t1 W$ ?# Z6 ]  O/ F

" a& x& E4 s  S% l  溫樂灃冷冷地看著他,那種冰冷是在禁制情緒之外的時候,從來沒有在“溫樂灃”這個人臉上出現過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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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e: R8 i8 C  H& u+ E  “溫樂源,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會這麼胡編。”! V7 w" }& @; g%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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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笑不出來了,用力按著紙餅的手心更是加大了力度。+ y( |% p8 X7 f+ ^4 {. {* ?

; i/ a7 C' O3 w  “我就看看你,還能編到什麼時候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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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站起來,轉身往樓上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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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D* ]/ @: q- A3 M' I: {  他的步子有些怪,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蹲得時間太久的緣故,但仔細看就會發現,那根本就不是蹲得太久的問題,而是他的雙腿正處於輕微的僵硬狀態,彎曲以後就很難伸直,伸直以後就很難彎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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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!”溫樂源怒吼,“你的身體怎麼回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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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T0 W% ~7 c" r' O  l! ]0 o9 B" K  “我的身體?”上了幾個臺階,溫樂灃困難地喘了一口氣,回過頭時,白淨的臉已經漲得通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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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看我的身體怎麼樣了?肯定還和以前一樣基本上能動吧,別擔心,反正就快要羽化成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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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k- o# u8 _  q3 W  “樂灃!”; V* d: Y2 b' j% M  c) s% z)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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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低頭一笑,眼前忽地一片昏花,蒼白的視界中,有一個人向他狂奔而來。+ l9 [, t/ S2 S6 N. A1 f  _

  _  @  M( E. x, {  你不說,我也知道。5 ?- N! o0 H4 [

7 e: @5 u6 U0 y  我的身體,只有我自己最瞭解,從一開始,我就已經非常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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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要以為你騙得住我,在這件事上,你做的總是錯的。你不該隱瞞我。+ @- ?+ n- y0 M6 B& D4 a# ^. U

! L! y" d9 _/ z2 r  得了,別自作聰明。我才是最後做決定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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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@1 b% F/ L% L- k7 o  溫樂灃的身體從樓梯上滾落下來,溫樂源忘了自己還有特異功能,只知道向他一路狂奔。然而等他過去,卻僅僅接到了一個傷痕累累的軀殼。
0 D$ {6 l6 j' U+ |
- N' Y4 B. b% P2 \: R  溫樂灃的魂魄不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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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等他去接的時候已經不見了。. }+ q, S4 b8 S8 ]% X, [. N, 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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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樂灃躺在床上,陰老太太跪在他的床周圍,一張一張貼著以黃裱紙和真正朱砂所畫的符咒,符咒貼了一圈又一圈,每一圈十八道,前後加起來竟足足有百多道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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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坐在房間最陰暗的角落裏,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,不過必定不是什麼好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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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e/ b/ `7 S2 Y3 L" {: ~  因為整個房間裏都是他負面情緒的壓力,剛才還有勁玩他的馮小姐,現在已經逃得不見影子了。* ~9 X$ m3 m& b! J) c

4 `( `/ y/ P- |  貼完最後一道,陰老太太從地上爬起來,剛才的動作,對她九十多歲的老身體實在有點為難,剛一起來就能聽得到她腰骨發出的哢噠哢噠聲,好像隨時都會斷掉一樣。$ x, t" P# h6 J'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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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行了,行了哈!”陰老太太看著溫樂源死氣沉沉的模樣就來氣,“看你一張大便臉!他又不是不回來哈!你要死到啥時候才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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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:“我怕……他回來就又走了……”9 ~. |% e# S$ E4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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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氣得真想踹他兩腳,“所以這不等著封他嗎?你以為我在幹莫哈!”3 B. k1 k/ ~9 W8 S/ n( ?9 q. Z

7 D! V8 }) p4 D. v& q. x5 W8 Q8 V  “可是……”溫樂源煩躁地揉著自己的頭髮,簡直要揉掉一層頭皮才算,“可是我覺得他肯定是不想看到我……”. M( K  j% q2 |( o+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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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一把拎起他,開門,扔,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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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u8 b/ ]. n: b: J  u' L* t( g  叮鈴匡啷一串巨響,溫樂源從走廊這頭滾到了那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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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死老太婆你想怎樣!”9 T' o% a% O/ K5 q" x0 u

) q, p5 S0 z' W/ R% W, v  很好,恢復精神了——雖然是暫時的。8 v  q7 Q$ p: w; M4 R$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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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W' k$ J! @  c0 y' P8 u  天色越來越暗,夕陽逐漸在鋼筋水泥的森林裏緩緩下沉,只剩下最後一絲光線還在繼續掙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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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k- `1 d) T2 O: J5 {. g  胡果走到公寓門前,忽然感到背後有一陣寒風掠過,雞皮疙瘩唰地就集體起立了。  A: u$ O8 E1 A& g' Q0 `( E

6 H9 d) K) }, J2 [$ i7 ?  他抖抖瑟瑟地回頭看去,身後什麼也沒有——沒有風、沒有人,什麼也沒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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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胡果一路慘叫著逃進公寓裏去,公寓的大門在身後沉重地“砰”一聲關閉。公寓外的地面上,像海波一般漾起一陣震盪的波紋。/ F- [/ e" Z+ \+ n7 B! I- _  P4 \

- Y5 P0 d0 y. I  Q' L  “溫大哥!溫二哥!”胡果拍著自己隔壁的房門,眼淚嘩嘩地就下來了,“有鬼呀!有鬼呀!太陽還沒下去就有鬼呀!鬼造反了呀!”; Z$ A  W8 d, E4 {+ G# X

5 Z1 u) a0 B3 f7 o! ]8 \* G  “放屁!”裏面傳出溫樂源不耐煩的聲音,“讓我安靜會兒!否則現在就把你從二樓扔出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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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胡果哭得氣都上不來了:“可、可是我沒有在撒謊啊!這裏和以前感覺不一樣了啊!”/ L/ T# C: C!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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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滾!”溫樂源真的發怒了。1 ~9 @* i9 D# T* c

) L8 p# s1 o9 c. C  胡果跌跌撞撞地竄回自己的房間,抱定一根笤帚作為武器,渾身抖得篩糠一樣。; a* q& p$ H2 J) E! ^

8 [% I* G' c  |  他覺得這不是錯覺,這個綠蔭公寓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。以前雖然也總覺得陰,總覺得暗,覺得可怕,但從來沒有真正讓他恐怖到覺得噁心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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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K/ ~/ k% c7 @2 W  R  今天剛到門口時他就覺得不一樣,進來以後更加明顯,簡直就是有很黑很黑,黑到一摸就稠得黏到手上的那種東西壓在頭頂,讓他心頭像被放了什麼很重的東西一樣,簡直喘不過氣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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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為什麼會這樣?為什麼會這樣?為什麼溫大哥溫二哥都不管?這裏實在太恐怖了……他要搬走……; Z$ W7 c% D' I& {: D7 C$ e5 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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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S; \5 I! w: C* e7 G/ D4 P  女妖精蜷成一團躺在床上,身上蓋著三四床被子,把她本來就很小的身軀襯得更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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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k6 Z( t4 _# z: j. }7 b  從她在被窩縫隙中露出的圓圓小臉上,透出了一種非常病態的嫣紅,王先生摸摸她的額頭,明明應該是已經燒到燙手的皮膚,卻冷得像冰塊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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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已經在電褥上躺了很久,沒直接接觸到的部分是溫熱的,可她直接接觸的部分卻異常地冷,就像那裏的電熱絲集體罷工了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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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怎麼樣?”王先生擔心地低聲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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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{# |. r' K7 [7 l, m" L- H) {; s  “好噁心……好噁心……”女妖精低聲說,“我受不了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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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算了,我們不等了,現在就走。”王先生伸手要抱她,她把他推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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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要,兒子馬上就到了……咱們得等兒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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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正說話間,外面傳來一串巨響,一個年輕男子冒冒失失地一頭闖了進來:“爸!媽!你們怎麼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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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王先生道:“我沒感覺,不過你媽可能不太好。”# P" ?" H  q& q3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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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男子撲到床邊,將女妖精輕鬆地拎起來背在背上,“我早就說過我討厭這種地方!你們怎麼就堅持要住在這兒啊!省錢也不是這麼個省法!看吧!今天噁心得我差點進不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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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女妖精無力地呻吟:“可是平時這裏的確不錯啊……別的地方哪有這裏乾淨……誰知道今天怎麼就變成這樣……”. B) p/ N: Q; {* I2 U6 f  W

, u, ^  O9 ^- V" j$ @1 c  “得啦!別說話了!到我公司的房子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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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n: [9 d9 D, f' T% C- q  “你剛工作就有房子啊……”/ C) {9 ]  F. v' G5 m. ]

+ O2 p3 N. r* U$ ^5 q( |  “我的娘啊!你現在還管這個幹嘛!”- O. N# L" q" G' Z& U

' M, C/ r7 N0 W  王先生隨便取了一件衣服搭在女妖精身上,父子兩個帶著幾乎奄奄一息的女妖精迅速向樓下轉移。9 ^4 z8 A: I) K3 D" i8 R; J

4 D; E1 J9 L3 x8 y) d- \' g- R# f& m  馮小姐的背影站在一樓樓道裏,看到他們下來,讓出了一條通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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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謝謝!”王先生匆忙地說。8 ~2 L* _+ R- E) U'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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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用客氣……”眼看著他們離開公寓,馮小姐轉而望向了走廊深處。+ j1 U4 K8 ^8 g9 k2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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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裏原本看起來很正常的牆壁,透出了不太正常的顏色和暗光,就像不是水泥的一樣——也許像玻璃,也許像陶瓷,反正就是不像水泥做的。裏面有某種東西鑽來鑽去,透著若有若無的光,如同一場拙劣的皮影戲。: {6 H, V$ J, F. V2 r+ R) p5 |% u% C

1 q6 L# L+ D( J- a1 Z) [2 C  陰老太太弓著腰從自己的房間出來,走一步就要深深地喘一口氣,從房門口到樓梯口的短短距離,那沉重的呼吸和步伐簡直就要壓垮了她。7 D: x2 A; ]4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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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怎麼樣?”馮小姐問。9 k4 X3 ^8 b; d8 l+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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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話該我問你哈。”陰老太太沉沉地喘息了幾聲,道,“我不得已動了你的根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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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{+ ]! H5 V9 v( ~. s6 T  “那不是正好嗎?”馮小姐高跟鞋的聲音哢噠哢噠地走開了,“我們都是被困在這裏的可憐人……”% L/ K9 a/ P8 @2 {7 {$ q" l

# u, T, N- h( {) {$ H5 W! L/ u  她每走一步,高跟鞋裏就發出“咕唧”一聲,水從鞋子裏漫出來,在樓梯上留下一個個潮濕的浮水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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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j4 B( C; c4 s' l% F3 }4 W! o) Y  陰老太太望向剛才馮小姐所看的地方,長長地歎了一口氣,在小小的走廊裏,悠長的歎息森森地回蕩。" M) i7 v+ M. ~

4 M" G( R" ?/ H  沉默者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,一手夾著兩隻貓,肩膀上臥著幾隻,頭上還趴著一隻,背後的背包上,也有幾隻貓仔擠擠挨挨地臥著。" n2 {& h, b& Z: n5 {; s; w

  R5 m' d1 J; y6 I! y; F- B  他的主人一邊和肩膀上的貓搏鬥,手裏還使勁拖著一隻肥貓的後腿往外走,那只肥貓殺豬一樣嚎叫,看來對出門這件事相當不滿。6 u6 ?+ d  Q; H% j5 T! H

  j1 f2 k& O) K  陰老太太向他更深地彎了一下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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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b' d8 q: t4 ]9 k  D  沉默者道:“這裏又要變得和二十年前一樣了嗎?”) c* A- g4 Y3 P8 \2 |0 A4 v

: q% Q' |6 t, H$ N  陰老太太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年輕,口音也變了:“是啊,所以還是請您離開一下,等事情結束之後再回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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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需要我的幫忙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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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m  t" [7 k4 u/ v* _/ f  陰老太太咧開豁牙的嘴笑了笑:“這裏將有骯髒的東西,也許會傷害到您的。這種小事我們自己就可以解決,希望不會造成您的不便。”& |( l) ]* L7 ^6 }9 ^*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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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沒關係。”沉默者看了一眼她的房間,“那裏有一個小姐和她的兄弟,我能帶他們一起走嗎?”5 v; e  K8 C! ]

2 b( v# U. S0 D8 _. ]6 l  “那真是再好不過,請。”; \" }. C# I8 o&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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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沉默者向門口走去,他身後的主人繼續一路與肥貓搏鬥著離開,一大群貓從他的房間顛兒顛兒地跑出來,跟在他們身後。3 V: k2 v6 s& o1 n7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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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的房門也開了一條縫,肥碩的三胞胎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外面,撒腿就跟著貓軍團跑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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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何玉被宋先生和宋昕從樓上架下來,胸口貼著符,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。) p% L! U1 H1 @2 R

, j+ x- @6 [0 C/ ]. H  “婆婆!我們走了!”三鬼轉眼間就消失在半開的門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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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胡果連滾帶爬地從樓梯上逃下來,大喊著:“啊啊啊啊!我再也受不了了!”沖出門外。5 h' B* |0 Z6 D% l" G0 n* ~

3 V; D2 h* {1 l2 Q. B  看著住客們一個一個離開,陰老太太慢慢直起了身體,在臉上緩緩揉搓,她原本蒼老的臉龐上皺紋逐漸消失,整個人竟慢慢變得年輕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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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現在站在那裏的女人身上穿著老太太的斜襟大褂,卻長著一張年輕的臉,這組合不能不說有些怪異。# H8 ~3 O6 c3 K5 x; D  k- {" h( z

% `: M: T& V) Q% q/ \6 o4 k  陰女士從懷裏取出一摞符咒,漫天撒開,符咒們飛旋散開,最後又直挺挺地落下,豎立在她周圍。1 X3 ?( H! t1 g2 L5 f( q9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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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冷靜地命令道:“現在開始封鎖。沒人的去一個,有人的去兩個,202房間空下,其他全部封鎖。”9 S0 y3 `: f( j2 @8 n

$ |8 z) U2 j  \$ a  那群符咒好像能聽懂她的話一樣,有幾個蹦達著跑向一樓走廊,每到一個房間門口,都有一個符咒奮力一躍,黏在門上,像滲透一樣消失在門板裏,若是有人的房間,就會自動有兩個符咒跳上去。而剩下的大部分符咒都一級一級地爬上了樓梯,向二樓進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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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仍躺在那裏沒有動過。除了身周的大符咒圈外,他的頭部所沖方向有一個稍小的符咒圈,溫樂源盤腿坐在裏面,眼睛盯著溫樂灃頭頂百會穴,一根接一根地抽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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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h6 ~+ _1 ^: Z. ~8 t! k& L  由於沒有開窗也沒有開門,連內屋和廁所的門都已經被封死,房間裏彌漫著濃厚嗆人的菸味,輕煙所佔據的位置,已經從房頂蔓延到了距離地面不到半米的位置,如果是普通人的話,就算還沒有尼古丁中毒也該差不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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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最後一絲陽光掙扎著消失在地平線下,整個城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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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就在陽光消失的一瞬間,公寓門前的空地上忽然破了一小塊,那塊小小的土地啪喳一聲塌陷下去,一隻黑色的小爪子從裏面鑽了出來。; t. {1 w' _1 l) S' J4 G! M  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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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隨著那塊地方的破損,空地的其他地方也像約好了一樣,啪喳啪喳裂開了無數小小的縫隙,然後塌陷,無數黑色的小爪子都一個個從地底下鑽了出來。  J3 Z' G% r& W4 N

, E- ^- y6 t: O* `# C2 ~  小爪子們在地上掙扎,死命掙脫地面的束縛,刨開土壤或石頭,從裏面掙脫出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東西,有的像海星,有的像章魚,有的像長著瘦長四肢的小外星人,但有一點是相同的,那就是它們都擁有同樣的東西——至少一隻黑色的小爪子。% W* s. `) N: R" c2 i4 H

& b0 w1 }4 C3 L: m  陰女士上樓,進入溫家兄弟的房間裏。5 B3 N( q7 @4 ?8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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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繚繞的煙氣在她進來的同時,迅速地包繞了她的全身,但她仿佛毫無所覺,徑直走到溫樂源身邊道:“怎麼樣?有沒有效?他回來沒有?”! k/ s9 N# X  V1 a9 c9 {" p

. a2 s: k# `. p: C: D  她問一句,溫樂源搖一次頭,“不行,不管怎麼叫,就是沒有回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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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[9 j; b  B  O5 e3 u4 i6 b) u* d  陰女士也有點急了,“怎麼會沒有回音呢?雖然這不是真正的身體,但畢竟出生年月日時都和他一模一樣,以前叫他都有反應啊!”& l) E- S2 c4 V9 n# f- `.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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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按住一直在突突突突地跳著疼的額頭,說:“我記得過去你曾說過的……三十年……是極限。1 z% Y; M8 u- x+ V+ n2 S0 p

. I/ w9 j2 E8 d* m“我那時候想,到了三十年再給他找新的身體也行,但現在看來……恐怕支撐不到那時候了,他畢竟不是普通人,這個身體能支撐二十年其實已經是極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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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X. ~3 D; E0 O  Z  陰女士看看沒有呼吸、沒有心跳,除了沒有躺在棺材裏之外,和死人沒有兩樣的溫樂灃,抿了一下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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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小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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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t5 `8 G1 f  P  “幹什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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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微微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問道:“其實我應該那時候就問才對,但我總覺得那樣好像在責備你,畢竟那應該不完全是你的錯。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,再隱瞞下去也沒有什麼好處了。”; I. N( k& e/ h9 s0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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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吐出一口嫋嫋的菸氣:“你是想問,我們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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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,我還是覺得我必須知道。”2 y) p7 P; m3 W6 A8 }5 a;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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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看了她很久,又低下頭抽煙:“姨婆,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管?”8 o4 M8 g( A+ S) ?% V! Q

4 D4 k6 }/ @; }  陰女士加重語氣道:“但是這樣下去我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,也沒辦法出手弄他回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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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但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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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是覺得那時候犯的錯誤太大,所以難以啟齒嗎?如果你覺得保持沉默更好,姨婆也不逼你,但你已經害了他一次,不能再害他第二次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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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又是長久的沉默,溫樂源一口接一口地抽著菸,速度越來越快,臉色也越來越難看。最終,他還是鬆口了。; t3 Q8 o1 L/ I# L7 I8 [4 S; H6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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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好……姨婆,我告訴你吧。其實,二十年前……”( D3 J; h  l* O"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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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窗外,月正當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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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X( P# W1 m7 c3 G  今日是陰曆十五,正是月亮最圓的時候,但同時也是陰氣最重的時候。7 W" |! O! h) m# s'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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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明月籠罩的視窗本應是朦朧的,美好的,但在這綠蔭公寓的窗上,卻映著張牙舞爪的奇異怪物,向屋內猙獰地擠來。; k' n4 M+ i5 |
5 [( {( S6 M0 w: B. a7 c! A5 |: B$ l
  就在陰女士的精力被溫樂源吸引過去的瞬間,地上的溫樂灃猛地張開了眼睛。. w. k  P7 c) ]& X& h

! V# L* j( M1 G( n  “樂灃!”溫樂源當即忘了自己正在說什麼,驚喜地叫了一聲。' ~8 a& N5 C) e/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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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的眼珠轉向他們。: c& l2 Q- K+ K9 p# r4 m" l! ~

( L% F9 M$ Q; D& F* s; T  陰女士看著他,微微皺了一下眉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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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,你感覺怎麼樣?沒事吧?你到底上哪兒去了,真是嚇我一……”. T7 L) p  q2 `9 Q

3 f$ i' Y* o5 H: D9 A  陰女士猛地按住了溫樂源伸向“溫樂灃”的手:“等一下!”9 l; a4 R  G5 L; S&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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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什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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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仔細看看他的樣子!”: V$ n: j- O! F, `1 S

  X" m. V2 ~9 C  房間裏沒有開燈,卻有月光異常清明地照下來,正好將溫樂灃籠罩在光線裏。9 ]0 l  f* q  H" ^8 o

- e: y, M  t. o9 k9 R* V$ [" T  藉著那說明不明,說暗不暗的光,可以看得到溫樂灃的眼睛很黑很黑,黑得很不正常,而且完全不反光,這說明他的瞳孔已經完全散大了,現在他這個身體,分明就是“死的”。8 c& m; E! Q  n* b# \/ W

5 _' @2 w, X$ y: G% A  這是陰老太太專門為“溫樂灃”處理過的身體,如果溫樂灃真的在這具身體裏,那這具身體的瞳孔就不應該散大,除非,在這具身體裏的,根本就不是溫樂灃本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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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對溫樂源的呼喚根本就沒有反應,只是看了他們一眼,手指頭微微地動了一下。9 p5 ]& ]2 p5 |2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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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它動手指的同時,整個房間驟然發生了劇烈的震盪,所有符咒無風自動,齊刷刷地掀起了一個角,又像被風吹過一樣落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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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f0 ?2 M( c9 ^% I. e0 L  溫樂源額角的汗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,滴到他自己的褲子上。6 a  x- w7 v" w

% w7 k% y/ V  G; K, ]2 C+ `* \5 m2 R  “怎麼會……怎麼會有別的東西進去!我明明看得好好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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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b) x+ v8 N5 n4 b  陰女士抓過他狠狠甩了一巴掌,“你給我冷靜!冷靜!你慌了對他沒一點好處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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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^) |% |# d6 y9 D/ I8 g1 r  “溫樂灃”又動了一下另一隻手的手指,又是一陣比剛才更加劇烈的震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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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j" R; x: L; j# Z7 k4 V0 g1 j7 w  溫樂源和陰女士一個站不住,咚咚兩聲跌倒在地上。所有的符咒被掀起了兩個角,又慢慢地回落原處。5 T, Q5 x' Z; A3 w& \$ k" p& b7 o0 G1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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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一跌對溫樂源來說不算什麼,畢竟是年輕又身強體壯,雖然被震出符咒圈外,但在地上打了個滾後,他轉眼間就又站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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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]* v' j; z3 C9 e% O4 K: L  但陰女士可沒他這麼好運,就算外表是年輕人,內部也畢竟不年輕了,跌倒時反應不如溫樂源快,竟一頭碰在了牆上,頓時頭破血流。( g5 {+ c  b/ ^5 K8 F% N

: s& i) l" }9 Q8 O( A  溫樂源抬眼發現陰女士滿臉的血,大驚失色地扶住她:“姨婆!你怎麼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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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^9 n) {# z  |3 O( q1 I- {  陰女士一手捂著出血的額頭,另一隻手在自己衣角下襬一撕,熟練地往腦袋上一纏,在腦後紮了個結。雖然還有點滲出,不過大部分的血已經被止住了。5 m( u/ y& B* Q6 A! ^- p' ~5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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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沒事。”陰女士看著又不再動彈的溫樂灃,慢慢地把溫樂源往外拉,“現在,我們小心點退出去,儘量不要碰到符咒,以免驚擾它。”; A, J+ U0 D. r

$ l9 G* ~: p8 B( @2 O  “可是樂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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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現在不要考慮那些事,如果你也陷到裏面就誰也救不了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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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Z" C3 \5 ?1 b5 R3 p  溫樂源閉上嘴,和陰女士一起小心地退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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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p: J6 I5 l( ^( o) m, ~  兩人靠在鎖緊的門兩邊,互相看了一眼。! T  e( Y6 ]# u% a

$ ], y5 K! Y: [/ O% p- v9 a( g' G- Y  “接下來怎麼辦?難道要重新沖進去嗎?樂灃呢?”溫樂源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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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,你先回答我的問題。”大概是失血的關係,陰女士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,“你當初是從哪弄到那個身體的?”, Y3 E" ?- L  s/ y/ O8 a

& M$ @* Q* t1 n1 ?! I  溫樂源愣了一下,道:“這個我早就忘了,你現在問這個幹什麼?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樂灃,快點讓他回去……”- ]7 `% M( G; Y* n: `

; i) i# \3 j! O5 |1 I! _) z  陰女士厲聲道:“我問你!你到底是從哪裏弄到的!”1 ^% t% {4 ]3 K6 w6 x) R

3 u! T/ ?' v2 ?  又是一陣比前兩次更加劇烈的震盪,這次震盪不僅比之前更重,而且持續的時間相當長,大概有足足一分鐘左右,連牆壁和地板也在嗡嗡作響。1 }4 Y5 K5 I* x& j7 a

! G; K* N4 ]# v& a; K1 j8 B5 j  溫樂源和陰女士非常困難才站穩身體,溫樂源已被激烈的震盪波,震得仿佛全身臟器都在震顫。& i: e$ _+ s/ j;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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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若再震盪一次,他覺得自己可能就支持不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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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P! M' i6 O6 m0 p  Y5 v“快點告訴我!”陰女士咬牙說,“你到底是從哪裏弄到的?從哪裏!……好!你不說是不是?不說也沒有關係,到了這個地步,我也不是猜不出來。# \! ?9 \( }3 W5 |, g4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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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當初根本沒有聽我的話去太平間等是不是!你把還活著的小孩弄來了是不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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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閉緊了嘴,一句話也不說。看來他是打算默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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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n" j0 d% [' n8 `  D7 `$ w  陰女士呻吟一聲,捂住了自己仍在抽痛的額頭:“我的天哪……那孩子當時是活著的……我居然為一個活著的小孩做了還魂術……”: {* Q; A) X! K

( }5 l$ V( a& h3 N* N  溫樂源爭辯:“怎麼能給樂灃用死人的東西!反正那孩子也病得快死了!我是物盡其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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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v/ b0 z$ h- a* |7 r( N& L  陰女士不敢置信地看著他:“小源,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?我知道小灃對你很重要,但那孩子也是一條命啊!不管以後怎麼樣,至少他當時還是活著的,是我們把他弄死了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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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J! e1 V! _' K2 K( `  “我不管!那孩子是我唯一找到的,和樂灃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人,只要樂灃活著,其他人我管他去死!”! C4 s' f9 y$ F5 m$ _3 N# r- q

' ~. }# N" ^- Z# m3 a8 R  地板又開始震動,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,這次並非迅猛而強烈的驟然震盪,而是一直持續的微小震動,從小到大,從地板蔓延到周圍牆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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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k, n! t) g) `, @: p, ~  202房間的門震得最為厲害,簡直就像要將它震開一樣,陰女士和溫樂源合力抓住門把手,努力與裏面的力量對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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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X1 Q& b+ {7 l5 V- e" y6 H# w  “你說管他去死……也對,”陰女士咬牙說,“反正那個人和我們家沒關係,是不是?但有一點你要搞清楚,還魂術必須、絕對、只能……在屍體上做!$ Z1 Z# Q, r1 U4 _6 O  q  q3 C

5 a' \0 ?* m; o3 v& K  “這不是為了道義之類的東西,而是因為還魂術需要的是空殼!' c* r5 u- h2 }- J*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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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管他有多虛弱,活人就是活人,軀殼裏還有魂魄的!如果在這種軀殼上施展還魂術,在短期內還看不出異常,因為原本的靈魂會被還魂術壓制在最深層,又受新打入的魂魄影響而難以蘇醒,但總有一天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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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D4 n1 O; a5 {, W6 q  手下狠狠一震,兩人幾乎脫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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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總有一天被壓制的靈魂會醒過來,反噬的力量會把侵入的魂魄吃掉!就像這樣!就像你找不到樂灃這樣!你真是把小灃害得太徹底了啊!”4 s$ H' f3 t6 z/ v2 S(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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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的臉上褪去了血色,甚而顯得有些發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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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不可能的……這不可能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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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……總之,他現在已經……醒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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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腦中閃現出溫樂灃曾經說過的夢,原來那就是他的身體原本的靈魂在反噬的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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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從聽到弟弟的夢時起他就感到異常,但卻不肯相信這一點,所以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。但現在……就算他後悔,也太晚了!* E* O3 ^* x*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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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震動逐漸減弱,直到停止,不過這不代表攻擊就會停止,陰女士向溫樂源打了個眼色,兩個人鬆開握在門把上汗涔涔的手,小心地後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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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s3 T0 {$ v( s% U2 Q8 `  就在他們即將退到樓梯口時,202的房門猛地一震,只聽轟的一聲,門板連同整個門框都像被炸藥衝擊到一般,碎得四分五裂,一股濃厚的煙氣從202房間滾滾而出,彌漫了整個樓道走廊。* t# J7 @, Y, @6 x8 L' h. u9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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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四散崩裂的木片,陰女士和溫樂源本能地舉手遮擋,飛散的碎屑逐漸消散之後,一個人影在煙塵的簇擁下,站在202房間門口。3 y! c; I1 J1 T

" Z) y' H) {! v3 f9 W, S9 t5 x  走廊的窗戶正對著後面樓層的窗戶,對面的燈光透過視窗,映在地上。那個人的身軀僵硬卻堅定,在陰影與光線的交錯中,向他們搖搖擺擺地走來。  S. R- V) I5 M6 T$ I0 Q

6 n7 k5 o( R5 _. |% `# O% G5 a  那仍然是溫樂灃的臉……不,應該說是溫樂灃一直用的臉,因為那從剛開始就不屬於溫樂灃所有。$ \9 o+ R' T, O: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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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張臉上毫無表情,瞳孔得似乎比之前散得更大了,簡直整個眼睛都只剩下了不反光的瞳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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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著他逐漸接近的身影,溫樂源低聲問:“……他究竟想幹什麼?報復嗎?”8 i$ P2 v3 H6 @- U;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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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,”陰女士回答,“別說他當初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,即便是成人,被壓制二十年後,他的大部分意識也會被消耗乾淨,現在他剩下的只有本能……”+ x9 P. n7 E! l$ M$ _: t$ T& {

& l: y' C! g6 B5 O! e  “本能?”. _' G% w0 }# s5 N6 U# H

5 e# j8 R" V- J( N- S, C* j  “消化掉壓制他的東西,然後離開可能壓制他的地方,收回被奪走的身體主導權。”# h8 M0 f6 d1 k$ S: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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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聽到這樣的結論,溫樂源的心臟一陣緊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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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w3 B9 z4 o' ]9 \  “那……樂灃呢?樂灃呢?樂灃到哪兒去了?”7 O- }- ?# J0 V1 s; X* W

7 r! v  R$ ]1 h8 M  “大概正被他壓制住,消化吸收吧……”! V; ~5 e  l/ |9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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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所以他才會感覺不到他,找不到他,呼喚他也沒有回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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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b3 h8 K9 t7 Q0 s+ k3 B3 L  溫樂源雙目猛睜,一股大力擊出,那個身體被某種很重的東西擊中,嗡的一聲,正面的空氣中現出無數波紋,身軀本身登登登後退幾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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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還想繼續攻擊,陰女士一把抓住了他背後的衣服,低聲怒喝:“你瘋了!怎麼能攻擊他!”1 ?3 s8 h6 r! m7 p' n: l& q( p

: Y! g; U% ?8 n, v+ \( X' l/ {  “我當然要攻擊他!”溫樂源也向她怒喝,“我要把他打出來!否則樂灃就被他消化乾淨了!”. B1 d5 X2 S8 _) J+ p, D- n

3 r, Q9 \* O( H  “你這個蠢材!”陰女士氣得直罵,“你以為他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,不但能把我們震出來還能受得住你的攻擊?就算被壓制二十年也沒這麼大怨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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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他分明是在把小灃當成加油站!你給他的傷害越多,他就會越快地從小灃魂魄裏吸收力量!你這時候再攻擊他,難道不是在害死小灃嗎?”0 L; W4 B7 x$ K) |5 K

& T8 o3 K: y+ H) B  如同醍醐灌頂,溫樂源心中一顫,終於冷靜下來。  l9 p5 I) \- z4 A7 L

6 J3 Y& e  d/ }( ~; ~& h  “那我們該怎麼辦?”他看著又慢慢向這邊走來的身影,咬牙問。. a5 j: _% e! \3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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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們,先退下去……”4 }) v3 H" ^- J: d#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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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扯著不情願的溫樂源的臂膀,兩人小心地退下樓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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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R) [7 {# x% f+ w0 l2 M/ B  “需要我幫忙嗎?”馮小姐背對著他們站在下方的臺階上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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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q) z' v; ^8 M7 M- P$ N  “不行!”陰女士和溫樂源同時拒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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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Z9 G  X) G* g3 t4 A  溫樂源道:“我們要抵擋他都很費勁,你去擋他只會受傷而已。你先躲開,等一下不要傷到你。”% m/ G- m, {2 h& W#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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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聳了聳肩,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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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和溫樂源迅速跑下樓梯,陰女士沖回自己的房間,取了幾小捆符咒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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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接著!”她將其中兩捆扔向溫樂源,溫樂源一手一個接住。+ w, w" W7 E6 h6 _. Z/ }1 {

, |9 b+ |8 e' |' ^/ X+ I: Q  “這是鎖縛咒,我已經封鎖了所有房間,他進不去的,所以我們現在要用它把所有可能的通路都鎖住,不准他踏出這門一步!只要他踏入封鎖中心,我們就能抓住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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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g9 }( M/ ?$ I% {  x6 T  “明白!”話音未落,溫樂源和陰女士已經以門為界,從兩邊開始快速地黏貼符咒。/ P2 X, |; i7 Z" F$ S/ V9 Z+ t

  K1 w9 P  M) b- [) ~' G  @  等溫樂源繞了半圈,將手中最後一張符咒貼到樓梯最後一階上,陰女士也將最後兩張,貼上了走廊入口兩側的牆壁時,那個人已經出現在了樓梯的拐角處,並慢慢地往下走。- L7 G* j$ ~4 z9 `7 b  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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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外面的燈光透入進來,隱藏了那個人的臉,只用淡淡的光線勾出了他的輪廓。" W& f5 g$ w5 W

: a- t4 R6 q4 `4 v0 H+ h  看著那個熟悉的輪廓,溫樂源的心中充滿了憤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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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p4 L7 h' T3 h" U  那明明是樂灃,那個身體已經有二十年都是樂灃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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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h: }2 B. P/ u# I& l  這個人那時候都該死了!要不是樂灃,他現在這個身體肯定也腐成了一堆爛土!他憑什麼占著那身體不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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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身體是屬於樂灃的!他既然已經是死靈,那就要有死靈的樣子,別給人添麻煩,馬上乖乖去見閻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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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著溫樂源的表情,陰女士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東西,雖然她有很多話要跟他說,但現在還不行。& {0 L2 K$ _, B4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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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人總能對別人的事說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,但一旦此事與自己有關就大不相同,對現在的溫樂源來說,不僅不存在“道理”這種東西,他根本連做人的基本準則都快忘光了,現在跟他說,也根本無濟於事。: v$ p& R% \6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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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小源,至少現在,你一定要冷靜下來!”形勢所迫,她暫時也只能這麼說。  ?7 c( c1 [% a- d2 y; z' d) p

4 r( p3 H: l5 J# |9 @4 ~: f) J  溫樂源洶湧放散的殺氣逐漸回收,只在身體周遭彌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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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a* g; k3 z; {* R+ h  “好,好,我會冷靜的,我就冷靜到那時候……”  {7 t% b" j$ N. |/ ^+ |

1 J9 G5 b+ l( Z: |4 C3 u7 l  走廊深處的牆壁上,那些扭曲蠕動的影子凸了起來,像快要脫出一樣死命掙扎。! f% {2 k1 Z- N9 ^& `6 \2 l2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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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是怎麼回事?”溫樂源的眼角餘光捕捉到那詭異的情景,忍不住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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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為了保護樂灃的身體,呼喚他的魂魄,我用的是比較冒險的咒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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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Z8 }$ T& r- J# j: d! y  陰女士眼睛盯著慢慢走下來的身影說,“它打亂了公寓的平衡,再加上這個身體原本的靈魂,佔用了小灃的力量,剛才那幾震很厲害,小封鎖大都沒事,但很多重要封鎖都被震開了一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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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`+ y  `4 I, `! s  那個身體走下來,對守候在樓道口的兩人視若無睹,一步一步地走向咒符封鎖的中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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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緊跟著他的步伐,嘴裏喃喃念叨:“好……再往前一步……只要再往前一步……”# F$ }1 q" b, t0 h! R

6 {5 O- ^6 W" t, v  然而事與願違,那個身體堪堪走到與中心點隻差一步的位置上,卻忽然停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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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焦急萬分:“怎麼回事?就差一步,他怎麼不過去?”* ?; J" w( O" s/ f- `) R

5 d' j2 }" Z# ^$ T  “應該不會……”9 j" K  i5 h( p9 R% q$ i5 K2 b

6 P( j: J7 q; f4 f2 z7 {4 c  那個身體茫然地看了看四周,似乎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。在環顧四周之後,他終於找到了方向,回身,往一樓走廊深處走去。3 U) x# @; U0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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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糟糕……”陰女士的汗都下來了,“我怎麼會忘了這個?”! n( A4 y: j& \# S2 R! [0 c9 z$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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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又驚又怒:“你到底幹了什麼?他怎麼會被那裏吸引的!他不是活人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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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^; j/ x- [/ T  “……你忘了嗎?他是死人!”) b) \. f, b; y7 {) B6 Q$ _' G/ w

# l  g. {# M+ S1 a1 `  沒錯,現在控制那個身體的,是被他們聯合謀殺的五歲的小孩,他的身體還活著,但魂魄已經死了。* W% c3 H6 ~+ x4 o( l

( k1 l3 p9 h2 j5 B8 s  那個身體已經快要走出了封鎖的界限,如果任由他走下去,他的魂魄被弄走倒是無所謂,但他同時也會讓樂灃的魂魄被弄走,那才是最可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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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v# H6 S. i& B  “不行!啟動封印!”溫樂源一掌拍上最後一張符咒,所有的封印都發出了細小的共鳴,金粉所繪的咒符上浮現出一層明亮的金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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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J( c: x4 J: J) H3 y+ }; A6 B  陰女士想攔他都沒有攔住,急得直跺腳:“你怎麼回事!他還沒有走到咒眼!這種東西怎麼能捆得住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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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來不及了!”8 V9 X7 W1 H3 i  {7 U; e3 u

, B$ M) g, O' l9 A3 ~  k符咒上的金光逐漸大盛,如同一個個璀璨的金塊,金塊的邊緣又逐漸模糊,絞扭出無數道金色的絲線,劈啪飛旋著甩出,在空中互相交錯,最後如同織網一般,一根接一根地纏繞上那個人的身體,將他緊緊捆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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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別無選擇,只能按下另一邊的符咒。3 B6 j3 E: N( r$ {/ K

3 l! P. h& v4 r  那身體仰頭狂吼一聲,渾身肌肉暴漲,受他的力量作用,那些金線驟然勒緊,網狀的約束在他身上越陷越深,到最後簡直是在將他的肉從網中擠出來!金線的一側愈發收緊,努力將那身體往封鎖中心的咒眼拽去。; \- R( \; o6 J" E$ e( l0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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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金線勒在那個身體上,簡直就像勒在溫樂源的心頭上一樣,每緊一分,溫樂源就覺得自己要痛得抽搐一下。. C9 P+ |; a- f- I# B

5 ^& @. L7 ~7 Z  “不……那太緊了!要鬆一點!要鬆一點!樂灃會疼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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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p/ V+ D4 q* r  陰女士按緊符咒,全身的能力都灌輸到符咒中與之對抗,聽到溫樂源在這時候說這種話,真是氣得不知道是該罵他一頓還是揍他一頓好。" W+ t, h' B! w4 }! V( ?) x' @

& Y  @% j7 |" S! G  “樂灃樂灃樂灃樂灃!你心裏要真有你弟弟就不要這麼魯莽!都是你的錯!現在害得我們騎虎難下,居然還敢說這種話!”: {* O) i' O  y

+ k5 r" R$ n( Z( |$ W5 Y1 y) X  溫樂源心知理虧,也不敢和她爭辯,就只一隻手放在符咒上,挺大的個子在原地急得轉來轉去。4 R  ^) P4 @" f  e3 Y7 V&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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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知道是這麼痛的……你怎麼用這麼痛的符咒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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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~. R: d- i- B2 M1 u& x4 d  陰女士真後悔當初他出生的時候,沒把他掐死……6 c, O# D; D  Y+ I) g9 d

( o, W: @; m0 o  “你白癡啊!我們現在真正在鎮壓的就是你弟弟!他的能力你還不知道嗎?這陣勢的傷害已經很低了!如果再低怎麼可能鎮得住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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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金線克盡職責地繼續拖拉著自己的獵物,絲毫不管這傷痕累累的一路上,鮮血滴滴答答地流了滿地。5 U. P) |5 ^" M1 w: ?  W

# d3 F+ _3 ?, a& q; M  那身體發出了受傷野獸的咆哮聲,整個公寓劇烈地震動起來,貼在牆上的咒符啪啪作響,溫樂源和陰女士拼命按壓住那兩張最重要的符咒,卻怎麼也按不住那可怕的震盪。) G# o4 V0 d* N4 M9 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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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走廊的深處,傳來仿佛在回答這咆哮的轟鳴,那些凸起掙扎的東西越來越瘋狂地扭動,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楚它們的輪廓了——不是怪獸,更不是無形的怪物,而是人。人趴在牆後,拼命蠕動著,想掙脫那最後的束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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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]5 \' [$ A1 e4 ?8 s& O+ o  那是,鬼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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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s4 h. X0 n8 t6 E; i# m! s: Z  陰女士看看走廊深處,又看看這邊掙扎的野獸,猶豫一下,叫道:“小源!你能不能一個人壓住這裏!”. p+ L6 o: Y( n* v: H

" h. l) y3 g  M& B+ {  溫樂源一愣:“怎麼?”9 R$ p, t/ ?6 }" {1 b: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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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一指那些扭曲著想掙扎出來的東西,“現在不能讓鬼流出來!非正常時刻的鬼流,比正常時刻的破壞更嚴重!我要先去堵那邊!你能不能支持一會兒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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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……”  j7 y+ |8 b8 Q9 K  E+ t

) j) e2 O2 `/ l9 |' g  “我知道你對二十年前的事心有餘悸,但現在那邊才是最重要的!不管你願不願意,都得給我在這裏努力支撐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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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用很奇異的表情看了看她,又轉眼看看正在金線網中掙扎的人,終於點了一下頭。: b6 X) g4 [( [: S$ \5 v

% K2 w' H3 n' W5 A  j  陰女士手中漏出巨大而強盛的光芒,她將那股光芒往符咒上一罩,如同一個燈罩般扣在上面,暫時壓住了符咒的波動。她小心地退開,然後快速跑向走廊深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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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v! v  `' R: @) \7 W  “不准出來!加封!加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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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更加強烈的光芒彌漫了她的周身,讓她的背影飄逸出塵、如同女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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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轟的一聲,地板短暫地震動了四五秒左右,極強的震動擊中蠕動的牆壁,剛才還噁心地凸出的牆壁已經恢復了平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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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收回力量,轉身想往回奔,卻聽得金線網中的人又是一陣痛苦的尖叫嘶吼,那種撕心裂肺的聲音,簡直就像失去了情人的劇痛。牆壁上的東西發出了應合的轟鳴。3 T- z1 y$ b# A3 ^

7 l4 ?" L5 M. c! K  k* i  陰女士覺得背後一痛,心裏一下子冷了下來。她慢慢回頭,一隻鬼手從牆壁的破損處長長地鑽出來,擊中了她的背心。. x% d$ u# u) t, O

+ ?$ I, ]8 p& Z; V7 Q1 I  鬼手唰地收了回去,破洞瞬間修復,卻仍聽得到牆壁裏嘰嘰咕咕的詭異笑聲。
! Y9 ~' L& n: @+ t5 N# `( Q; D
, U; A! T. V7 r) U. g( z  她噗地吐出一口血。. ^3 D" U) p1 e; H

" [; B% H  X) e6 f  ]2 E  溫樂源大驚:“姨婆!”, ]; I. V2 O: V+ _; A1 m& M

& o' q; |+ C5 \. u2 F' B  “守住你的地方!”她努力壓住翻湧的血氣,高聲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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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現在說這話已經有點晚了。被她所受的攻擊震驚,溫樂源手下力量微一停滯,被纏在金線網中的身體,趁機開始發瘋般地嚎叫掙扎。+ r" L, i4 M+ n& z0 U

8 P2 n4 \7 v2 T. G: L/ k7 N7 c  金線接二連三啪啪斷裂,符咒又震動起來,在牆壁上一張一張地剝脫,剝脫的符咒又導致了更多金線的斷裂,如此惡性循環,不消一會兒,只剩下溫樂源手中和陰女士罩住的兩張符咒,以及它們發出的金線還在,其他的金線早已斷裂無蹤了。+ c6 c) P) n# _9 v8 e1 N

3 R& M9 U3 m, h& A$ v3 K. a& h* [  那個身體拖著僅剩的金線,又一步步走向那面對他而言,簡直有致命吸引力的牆壁。/ A- n: l0 S  o/ {! V- S4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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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急怒之下,不得不將符咒唰拉一聲揭下,貼在右手心中,把金線牢牢纏在手腕上,用力往回拉,同時將特異功能提高到最高點,向那個身體猛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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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受到溫樂源能力的灌注,符咒上的金線光芒驟然暴漲,從細細的一根化作男子手腕粗細,死死纏住了那個身體,不管那個身體如何掙扎,都無法撼動那根金線絲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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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此刻也同時出現了一個問題,那個身體竟是力大無窮的,溫樂源雖然同時用能力和符咒雙管齊下將他強行壓住,可也只能如此了,兩人基本上勢均力敵,那身體走不了,溫樂源也沒辦法將他拉回,兩人就如此互相消耗,看誰先抵不住,放鬆第一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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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G) ~8 T3 h# k% p$ v' s/ j+ y  陰女士跌跌撞撞地回到樓梯口,卻被那個正在與溫樂源僵持的身體擋住了去路,她無法接近自己的符咒,而與此同時,護在符咒上的“燈罩”卻在不斷衰減,金線也開始變得不穩定,上面的光芒不時閃閃爍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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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要看她的金線仍是只有那麼一丁點細,其實它正是溫樂源能暫時與那個身體打個平手的重要原因之一,如果金線現在斷裂,那就不好說了。1 e/ \8 H, T; Y8 Y2 U
  ?+ o" C8 e& k/ {
  溫樂源一張黑臉已經掙成了絳紫色,他拉緊金線的手正在隱隱作痛,他知道陰女士被堵得過不來,但他卻對此無能為力,而陰女士過不來的話,他的處境就會越來越麻煩,如果再這麼下去,他十成十是輸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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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V6 C4 m+ V+ B3 R: N  他輸了也無所謂,但他絕對不能讓樂灃,和這個屬於樂灃的身體被吸到那個地方去!8 b; n# d5 @6 v5 Q9 w: T' j% z' i
9 u! N) s( I+ u
  問題是……首先要怎麼解決這個僵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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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不是可以突然鬆個手,然後在那個身體洩勁的時候把他猛地拉回來?溫樂源正在想這個方法的可行性,卻聽到身後有一個女性的聲音低低地說:“不,沒有必要這麼做。”" S3 u4 d, T) |
3 _2 j7 S6 N4 D5 ?* B) }
  他微一偏頭,一個黑影伴著絲絲冷風從他身邊擦過,一隻手出現在陰女士的符咒旁——沒有手腕也沒有胳膊,更沒有軀幹和頭顱,就那麼憑空一隻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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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r* O' \4 ~/ _4 K7 {  那只手輕鬆地穿過符咒上的“燈罩”,手指在符咒上一按,“燈罩”的光芒乍然明亮,就像一盞燈被突然接上了大功率的燈泡一樣。2 [( J/ O' W% b, H

& G) ]) D$ w, I; _' E% o' {  那只手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後,又和出現時一樣突然地消失了。但那光芒並沒有隨之消失,而是逐漸蔓延到了金線上,金線越來越粗,越來越強力,溫樂源只覺自己手中的壓力越來越輕,簡直不費吹灰之力,就把那個剛才還巍然不動的身體給拉了回來。
  w6 l1 E3 g- i# [- F, Y( u6 k; Q. Z7 V
  那個身體在兩根金線的強拉硬扯中,不斷地痛苦哀嚎,溫樂源眉頭皺得很緊,手下卻堅定地拽著金線,就是不鬆手。3 @! n# {" a8 u
8 a' B" a8 `& f" \; ]- ~
  強行將那具身體拽到身邊,溫樂源空出沒有貼符咒的手,一掌拍向他的背心。; T$ g8 e8 A* E1 C' n6 H5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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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具身體悲慘地號叫了一聲。溫樂灃一直用的是這個身體,聲音當然也和這具身體的一模一樣,溫樂源只覺心臟一顫,第二掌是說什麼也打不下去了。6 Z' G: |5 d( [6 I/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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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具身體似乎看准了他的想法,在他手中猛地一掙,幾乎就要掙脫。溫樂源大怒,雙手往金線上一纏,狠狠將他拉回,一腳就踹上了那具身體的腰眼。: e  s1 p% \: P1 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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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具身體發出了更加淒慘的悲傷嚎叫,簡直就如同一個被冤枉的孩子一般可憐。0 F" k8 B5 T4 \9 r  Y6 M$ n/ Y/ L

  B; c* f9 V; [4 T; P  溫樂源這次再也不心慈手軟,拽起他,粗壯的拳頭一次次結結實實地砸上他的肚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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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h' H4 l, u! L$ Q8 H  “混蛋!你給我滾出來!放了樂灃!給我滾出來!快點放了樂灃!”" g- t( K" N: I0 z

& `  L) U9 y* P. m  那具身體終於說話了,然而卻不是成人的語氣,反而更像個小孩。
& r" K7 o% D- s5 Z6 A' g: \& b4 u$ a
  “我不知道你說啥!媽媽!救命——媽媽!我要回家,我不住醫院!媽媽!有人打我!好疼!我不住醫院!媽媽……哇——”1 I1 `: x0 i# a8 f- g7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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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愣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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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46:39 | 顯示全部樓層

. Z, C  S3 Z# z4 W2 A+ F4 \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第三章
8 g, @+ p# C3 N: [: Z, H1 ?' [4 N* g7 h* V. I. \
$ Y. P2 s, t. e1 r+ X
  十歲左右的男孩躲在病房外,偷看病房裏幾近病危的五歲小孩。
" Q5 X: l  e- C+ A& A. t
" R* V: C# Z+ V& n! c  那小孩渾身都插著管子,嘴上還戴著氧氣面罩,每次取下面罩,小孩就會說一句什麼話,由於他太虛弱,聲音特別小,十歲的男孩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他個別的句子。$ j2 M& f7 k' ]4 M' u9 W, o6 [4 \%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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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比如,“媽媽,我要回家。”7 t2 @7 o, A: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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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比如,“媽媽,我不住院。”7 I" {% q; b- g/ q
9 `& b8 ]( B+ Y) ]
  比如,“媽媽,我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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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e/ d1 ~3 ?6 O* \  比如,“媽媽,救命。”7 y" n$ F/ Q: t. l0 S/ w

0 R  z' V; c) o/ k: b  男孩就那樣聽著,暗暗祈禱著,希望他快一點走到生命盡頭。
5 P' r! W  o& [% i4 c; V4 E$ y# M& m! e6 o+ E) ^
  可是,男孩的耐心還是被一次次的搶救和一次次的垂危磨光了,當他偷聽到醫生給小孩的媽媽說,“孩子陷入深度昏迷,可能馬上就不行了”的時候,連再等一下都來不及,就用床單包起已經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,從窗戶飛走。
2 Y  }! l0 V! E3 j# l& a8 [! Q
! y6 S# C& o% |  “媽媽!救命!媽媽!媽媽!我疼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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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拽著他的領子,卻再也打不下去,心中翻騰的另一種情緒,讓他不禁心痛如絞。% c; O8 B0 p9 |

& O, T. E+ N8 z# _  他,溫樂源,是一個沒有同情心的人。他對自己的家人能掏心挖肺,卻可以對外人寒冷如冰。他可以為溫樂灃的小傷跳腳,卻能眼看著別人去死而不動聲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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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c2 B8 V3 X: ]. E0 A6 u  其實這個世界上誰又不是這樣呢?就像馮小姐的公婆,自己的兒子總是好的,即使花心、即使強姦大嫂也是好的;可兒媳是外人,即使被強姦也是她誘惑的,肯定是她不對,死了也可以不用理。6 P+ a" ~  m3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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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然而,他在此刻,面對著所謂“搶了自己弟弟身體的魂魄”,他卻怎麼也下不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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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o, O# O  W3 M  不是因為那裏面還有溫樂灃,而是那淒慘的呼喚引發了他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。在他眼中,現在正在淒慘呼喚的那個人,已經不是“別人的軀體”而已,而是一直被他壓在記憶最深處,一直拒絕去回憶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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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u0 D. ^" T6 ~0 u  哥!2 T7 `: ]6 q+ s: Z1 p9 o!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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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你抓住我!! ]8 U! [' i( }2 V! D% N  b, s6 Y!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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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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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跑呀!! t1 b3 E  I" x9 @# F) Y. @$ K

9 Z5 m7 Z- b) N  哥!6 ?6 t9 d3 l7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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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你抓住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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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q, ~) ]: P* R4 E# O  哥!, ]: w+ a; t6 m' y

6 g7 B2 x8 B. a/ n" b  抓住呀!( c+ z) t8 ~, @% n1 d4 K/ T0 r

. k8 Q! P/ Y/ V4 V) [. I! M$ p  人為了自己認為重要的人,什麼都能做。比如即使死去也堅持要嫁給丈夫;比如為了自己已死的弟弟,去活生生弄死別人家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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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]) P8 C' e6 E* ~9 l  人為了自己,同樣什麼都能做。比如為了一己私憤,不僅殺了罪魁禍首,連無辜者也殺;或比如為了自己能活著,也能放開剛才還發誓絕不鬆開的手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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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為了這樣的目的,若是需要“別人”為此做出犧牲,那必定是爽快的,毫不猶豫的。即使有猶豫,也不會是因為顧慮到別人受到傷害的心情,而是害怕自己的罪惡感。5 l; j, W0 \# X* Z

" k. B% a' \) _* `1 i. U- s% [  人就是如此自私,人不自私,又怎能將別的東西當作食物,把其他的生靈作為自己活下去的能量?所以說,人若是不自私,就沒有活下去的資本,也正是如此,人才能從遠古時代繁衍到現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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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自私是本能,但,人不能只靠本能活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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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看著那個大哭的身體,有些不知所措。2 C9 |* f* b/ H) ?) R0 K2 o) x

/ O" w/ ^+ g! Y. y! Y  其實他明白,這具身體的主人早就沒有意識了,在多年靈魂與靈魂的消磨中,那個五歲孩子的意識,早已消磨得幾乎只剩渣滓,現在表露出來的,不過是他印象最深時候的最後記憶,是他曾經活著,現在只剩部分在活著的唯一證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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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二十年前殺了他一次,二十年後,他正在殺他第二次。1 Q! m2 c' m" @% i6 _6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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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後悔,從有記憶以來他最後悔的只有一次,卻不是殺了這孩子的一次。  b6 t2 P! N$ c" q7 H! R2 X1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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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可現在他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,那孩子每叫一聲“媽媽”,每訴說一次“好疼”,他就會想起被他包在床單裏,那張蒼白而消瘦的小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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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孩子是他殺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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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V3 D1 e: A2 ~3 Y  o  確實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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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為了讓沒有身體的樂灃復活,已經什麼都不顧了,要救他,即使代價是一條命,只要不是樂灃的命就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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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p  x4 ]3 K0 W1 v9 X# q; J  所以在十歲那年,他害了兩個人,奪走了一條命。% z" D) r9 r- W$ t

+ x; e* ^7 }) g; d" f) O  這個孩子的命。& x. ], H$ `6 t" _& F4 D" V;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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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你叫什麼名字?”溫樂源問。8 q- V, s1 `1 s4 i! ]*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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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個身體哭得直抽,不過還是乖乖地答道:“我不知道……媽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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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很疼嗎?哪裏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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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身體把手放在胸口,仍哭著說:“這裏疼,疼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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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被吃掉的溫樂灃的魂魄在那個位置,只要他還在掙扎,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就會一直疼,直到把他吸收乾淨為止。% u% G& R1 |/ v/ S# l#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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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是說……樂灃暫時還沒有重大的危險,大概只是被吃掉了一部分,不過都不是重要的部分,可以修補回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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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溫和地笑了,他儘量讓自己兇神惡煞的臉變得和藹可親,“你很疼是嗎?讓叔叔看看行不行呢?”$ E2 ?3 M  R- e" S*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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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身體猶豫很久,終於點頭,在他面前稍微拉開了自己的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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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個身體的胸口處,有一個像成年男子拳頭般大的東西從胸腔壁凸出來,像一顆心臟般在腔壁上有力地跳動,將附近的肋骨也擠得變了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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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用奇怪的表情看了一眼那個身體,以及他凸出的“心臟”,那表情似乎是同情,似乎是憐憫,也似乎是嫌惡。' e" a2 S* c6 ]/ I' Y5 ^#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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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痛恨這個孩子,這一點已經無需隱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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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Z% J! B4 l6 d/ |$ \3 v  “真是……非常抱歉。你已經死了。”, E. }7 A4 K4 s  N, C4 {$ B

8 i# q( f9 n' g  他一掌擊上那個身體的胸口,五指深深插入他的肉中,掌心正巧貼上“心臟”的位置,順著拍擊的力量狠狠一按,將那個凸出的東西強行按回他的胸腔內,那個身體的胸口處轉眼間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大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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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身體痛得狂吼一聲,發出了長長的厲叫,從靈魂之內而外振盪著痛苦的嘶號,慘烈得簡直連魂魄都能撕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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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O& F% h0 S8 J$ h; w- a  那個魂魄也的確被撕碎了。1 r) s/ D% z4 U  s9 \/ D* X" ^

& W; m, j# H9 g9 {4 V- P. P  那個身體在地上翻滾起來,一邊翻滾一邊哭,一邊嚎叫一邊嘔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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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E' n7 {5 P7 @& \3 \  “媽媽,我不死,媽媽,我不死,媽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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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紅紅黑黑的東西裏面糾纏著透明的靈魂碎片,一起被他吐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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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死,媽媽……”孩子喃喃自語,聲音漸漸微弱下來,終於不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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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走過去,抓起溫樂灃的身體,翻過來。- b1 S6 ]7 p3 o& c8 u6 R( J0 S+ Z

3 x: t& _: i7 l4 C2 S; n  溫樂灃的身體仍是清醒的,卻與剛才的模樣完全不同,那副熟悉的表情,那雙明亮的眼睛,都在明明白白地訴說著一件事——溫樂灃,終於回來了。6 @' j0 F5 F( X8 d#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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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卻沒有絲毫喜悅的表情,他疲憊地看著終於清醒的弟弟,說:“你終於醒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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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b+ z8 X# J' A/ F  溫樂灃冷冷地看著他,胸口被他打出凹陷的地方正在慢慢平復。1 t  l" D( a' d- b8 [" v8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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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,你到底都幹了些什麼?”9 d( i! x$ V: {( u- v

0 T, [0 [. Y# @( U  溫樂源躲避著他的目光,在全身上下的口袋裏摸,像是要抽菸,卻最終一無所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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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,我的身體是哪兒來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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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強笑,看見溫樂灃的表情,那笑就僵在了臉上。9 d2 W% w' K+ A0 d

) u( C, c0 `2 j8 `! B4 ^  “哥,你到底把那孩子怎麼了?2 j# F, B4 x7 w) b/ o! K$ A

; O3 D) n* N! k; V9 i  “哥,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卑鄙的?5 i* w8 O* u0 {7 W6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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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,你怎麼能這麼做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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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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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!”溫樂源沉下了臉,高聲說,“我就是這麼卑鄙!從那時候到現在都是這樣!7 u& o+ f% d% P. J0 ]

) k: x. s% `9 u8 \8 ^1 C  “你難道是第一次知道我這麼卑鄙嗎?不是吧?現在說這話你不嫌太晚嗎?”6 z, q0 M5 e$ G0 x, A5 T

3 d$ A6 U3 D+ m( c" l  溫樂灃看向他的表情簡直就要哭出來了,他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兒,終於翻了個身,從地上慢慢爬起來,坐在溫樂源對面,有些虛弱地喘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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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L% `% {0 f; S. ]  y' l  “哥……你知道,我剛才看見你向他舉起手的時候在想什麼嗎?”. x) ~, f( g2 ^0 w4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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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冷笑:“我才不在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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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G# p& ?4 f8 b# J5 }/ A& M  “我在想,我們和強暴馮小姐的那兩個禽獸,究竟有沒有區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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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G% p( s/ T  K* F: G( c& l  “求求你們!不要!求求你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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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媽媽,好疼,媽媽,我不死……! Y- H7 K7 l0 X; C+ Z' ]9 r

9 J( v* _4 N3 Q  “救救我……”% {: |- K* w  \' h% ~+ l1 \2 i$ X: i: U1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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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媽媽,救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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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這蕩婦她勾引……”  Z. f2 Z8 m0 o- w6 y* ]+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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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真是非常抱歉,你已經死了。" [" s5 P8 {$ H) J$ u' w&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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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明明同樣都是搶劫,一個搶劫了那個可憐女人的貞節,一個搶劫了那孩子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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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a5 o6 ?5 Q* |  D, p  明明都是同樣惡劣,一個推託責任,另一個強要自己不合理的行為變成合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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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w6 c) }0 z0 Y9 Z8 A4 [  有區別嗎?
9 S) o/ y; Y! s, s! V$ q
: k4 D5 ~* Y/ i, p& l8 H1 f根本沒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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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o# A3 ]$ L8 c  ^: ^  “其實我一直都很奇怪,我明明已經死了的,也許是那時候實在太小,我只記得身體死掉的感覺,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又有了新的身體,然後我發現我的靈魂,比任何時候都容易掉出來,也比別人更裸露,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別人的喜怒哀樂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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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姨婆說,我用了別人的死體,不過我的死體特別好,比別的死體都容易活,而且難以腐壞,我信了。可是我今天才知道,原來不是死體好,而是我用的根本就不是死體,是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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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Y# _0 [: O; r4 J  “你夠了沒有!”溫樂源不耐煩地打斷他,“這世界上老實人能活得下去嗎?就因為我不是老實人,所以你才能安安全全活到現在!你想為他打抱不平,就先問問你自己!真正用了這副身體二十年的人是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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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`/ \4 F6 t$ S( z0 N  “這二十年裏你難道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不對嗎?不可能吧?其實你就是故意在忽略對不對?總之你就當那孩子已經死了,反正那時候也病危了,有什麼關係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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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想說什麼,最終卻又忍住了,他求助地看向周圍,好像想找誰似的,卻什麼也沒找到。. v5 T4 Y/ B" F1 e- v+ B

. u  H5 K1 y9 o* `' l, M  “……姨婆呢?”; Q# B8 }' S#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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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一愣,環視四周,陰女士符咒上的光圈已經消失,掉到了地上,而她本人所站的地方現在空空如也,這周圍也哪兒都再看不到她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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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她剛才還在這兒!”溫樂源站起來,順勢把仍有些腿軟的溫樂灃也拉起來,“是不是回房間去了?”2 d  ?: D) N5 a: b+ d( Y#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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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看了一眼她的房間,“不,她根本就沒有回去。”' |; F0 D0 N+ O1 x5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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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隱隱的嚎叫,腳下也傳來細細的震動。也許是震動發出的嚎叫,也許是嚎叫引發的震動,不過不管是什麼,都不是好兆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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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兩人互相看對方一眼,發現對方的臉色和自己的感覺一樣不好。然後他們同時看向同一個地方——剛才那面曾伸出過鬼手的牆壁。/ |/ n9 ~# O/ M5 F)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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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剛才陰女士明明已經用她的力量壓住了牆壁的蠕動,但現在不知道是蠕動的力量增強了還是她的力量減弱了,總之那些東西又開始在牆壁中亂竄,像要把牆壁擠破一樣在裏面互相糾纏,拼命扭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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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姨婆……不可能會在那裏的……”溫樂灃喃喃地說。/ }, Q) e: w5 U9 R6 j  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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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她很可能會在裏面。”溫樂源低聲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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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覺得溫樂源全身都在顫抖,從骨頭到外皮,都在細細微微地顫動,如同地面的微震,細小卻恐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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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說:“哥,你怎麼了?”
* {& u4 B" k3 Y
& [; T) J/ ~6 t, ?8 D3 H  溫樂源努力阻止著自己的驚恐,但並不怎麼奏效。2 w: X) {8 a  w6 A% P3 I

0 m" I1 F4 m% y+ @( S- j! C  “哥,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害怕。”溫樂灃扭過頭,脖子擰成了一個奇怪的彎度,他指著溫樂源,連指甲也顯得有點長。; i" E5 `* P7 u- [" j5 k0 I) {

, R& J' H3 C" h9 d/ R8 X4 n' h3 H  “你在害怕什麼?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害怕的?你為什麼會害怕?哥……你眼裏看著這些,究竟心裏在想什麼東西?”- o8 a  q) H; j2 P

2 K: \( Y  G, u: I; v, a  溫樂源低頭,忽然發現溫樂灃已經不是原本的樣子了,他的嘴咧到了耳朵後頭去,手指甲長得簡直有他的前臂那麼長,尖尖地頂在他的臉上。. t! o6 n/ s0 s. o' P) s3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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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大叫一聲,一巴掌打上溫樂灃的臉。* O0 b5 n5 @8 ?
7 S* z( Z  x, h0 v0 L
  “你是什麼東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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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g! c0 @% u4 S* e" `  “溫樂灃”稍微歪倒了些,卻是瘋狂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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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看我長得像什麼東西呢?明明你弟弟就在這裏,你覺得我長得像什麼東西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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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心都冷了:“你……你不是樂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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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R7 M' x, |& U  “溫樂灃”大笑:“那你可以看看啊,我到底是不是你弟弟。”! p4 ]* R; `7 @" H" z8 p

9 q. ^9 E2 x! U* G* V  T- l6 U  溫樂源怒吼:“你是誰!你怎麼進去的!”- B" Q, d* H/ F

+ M( O: e. j7 j: V) \5 t, L  那鬼憐憫地笑:“你在說什麼呢?為什麼認不出你弟弟我啊?我都一直在這裏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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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整個公寓忽然大幅度地上下震動起來,就像一艘在波浪中上下搖擺的小舟,兩人連站都站不穩,跌撞了幾步之後,終於坐倒在地上。5 g/ }) a9 d# P&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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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走廊深處的牆壁上發生了嚴重的扭曲,伴著仿佛是很厚很重的布被撕開一樣的聲音,牆壁被強行撕開了無數條縫隙,有異常濃稠的黑氣和無數不明物體鑽了出來。+ V3 v+ n: v0 z: H. y, o;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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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手足冰涼,不知何時就流了一身冷冷黏黏的汗,衣服黏在身上,有種很噁心的感覺。' x: Y4 G3 f3 e7 f

: B" `+ P! T& J- q  “啊,是鬼流啊……”“溫樂灃”觀望著那些從縫隙中鑽出來的東西,“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?如果忘了的話,需不需要我來幫你回憶一下?唉呀,其實你還記得吧,那時候已經不小啦……”0 D) s5 }. |4 G/ J9 p3 Y2 G
. l, \5 B( V2 t- n
  牆壁轟然破裂,那些黑色的紅色的綠色的東西從破口中洶湧而出,溫樂源用手一攔,將那個還在絮絮叨叨的“溫樂灃”扛在肩上,向門口跑去。! U. w" s. N# @

# M0 ~  m/ Y! V( v, _  “別跑啦,你跑也跑不掉的,是不是?還記得那時候嘛,你一開門,看見了什麼?”" T! j& F! n2 G% K6 J- m: r. @( i
- d" y' K8 H/ M
  溫樂源嘩地拉開門,門外,一片黑沉沉的東西完全擋住了視線。4 L$ G- ~! e' Z# w& ^7 M  c7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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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些是無數的小怪物,有的像海星、有的像章魚,有的什麼都不像,但每一個身上都長著小小的鬼爪,鬼爪間互相緊緊牽抓著,小小的鬼怪們互相勾結,成了鋪天蓋地的巨網,將整個公寓罩在了網中。2 I2 b/ A1 c: o
) I6 q7 L# U; c9 K8 W; X7 s
  鬼網!
' i! t% ^$ C% _2 M5 ]+ K
* t2 ]/ I8 v& P) ]* m  又是鬼網!' G$ y6 T' \' d2 [; C/ g, R
" y7 W; R. _: [: @9 K9 D
  哥!
8 t# ?8 r0 W# y5 D/ ^: |/ T
4 M6 j; k1 [) `" I  我好害怕!
! @) r" @. \, t" x/ N
3 O4 Y4 R! t% d1 P  J' M  哥!
8 R; r- q2 c! T: m# p% K
' U/ _; A% C( v  出不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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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k4 u) h% {9 y# b- l  哥!
' E, H, h8 _2 h. N5 Q' O. J; @- `! d  `+ k2 o9 g) y
  破牆而出的那些東西像潮水一樣向他們湧來,一路翻滾著骯髒的黑液和腐敗的惡臭。& l; O% t6 |; F( }+ d' B
8 n! F, w! h, s1 y: t8 y
  那是和鬼節才會出現的鬼流,看起來是差不多的東西,也是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,但其本質卻完全不同。, |: d. O* E# j7 |

2 S' Q5 l) J8 ]' H6 A# r  七月十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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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鬼府門開。
" [/ J) t) k& }  l% T5 ~+ I: R
& K( C! r+ V& p. S  有仇報仇。! j% M% S5 l* D8 l

6 l9 G0 g1 M- A8 o" G  有怨報怨。
" a+ w/ O% ]5 D; P( N* O: V
. H, p2 A! M- [' C( E  鬼流是鬼府一年一次的開門大赦,是正常的地下與地上的交流。4 J( p; K) O0 ?' q6 d+ I

4 A3 a$ H: n! J7 G* T; z% ?  但這並不是正常時間的鬼流,而是“惡鬼流”,那些心懷惡念的鬼魂,等待著活人的召喚,一旦召喚的力量和它們想要出來的力量實在太強,就會在本該只有七月十五才打開的鬼流大門上擠破一個洞,結果……就像這樣。
1 w7 e' b1 B: r& W
1 w% o6 a- a4 {  溫樂源抓住溫樂灃,兩人一躍而起,避過了那些髒汙的浪花,然後順勢在空中打了幾個滾,落到通往二樓的臺階上。2 v9 T8 C5 \! p- _  ?

+ M) o& q+ L+ ?+ F: z+ \  那些噁心的東西帶著可怕的嗥叫拼命翻滾,想要增加屬於自己的領域,但由於公寓外織結的鬼網,阻住惡鬼流往外部擴張的欲望,那些東西就只好打著旋兒找其他的路子。於是只見那些黑色的東西從一樓開始努力上升,像洪水一樣越漲越高,溫樂源皺著眉頭,拉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溫樂灃,一鼓作氣往樓上跑去。' O+ c4 S; ~1 b

. C' S! j# {4 g, C& F  “你想幹點什麼呢?”身後的“溫樂灃”幾乎是狡猾地笑著,嘰嘰咕咕地說,“其實你還記得很清楚吧,那時候的選擇是不是還記憶猶新?有點懷念吧?是不是想再來一次,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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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眼前一黑,差點在樓梯上跌倒。
) t( ?+ H, J( e/ Z$ h# p
* X* e* g% n$ J: V0 E7 T4 z  他回身,用不敢置信的表情,看著在一片烏黑液體的襯托下,笑得幾乎有點恐怖的溫樂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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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@- x# U( V5 M9 `( b  “是你……那個時候是你——”) c4 S" X) H" v6 H

4 o7 s* ?3 O* H0 ^" c  “我?我怎麼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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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47:36 | 顯示全部樓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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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第四章' H# K$ P! M9 u# K6 ~1 d)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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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們從來不知道,也沒有人告訴過他們,公寓周圍的地基是不可以亂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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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大一小的兩個男孩不知怎的,竟挖開了公寓外東南角的土壤,從地洞裏拉出了一團肉。那團肉異常柔軟,拿在手裏還會動,刺激它的時候,它還會發出細細的“哇哇”聲。+ l/ P; J6 J$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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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用石頭砸它,小男孩拿樹枝戳它,而此時,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對著什麼東西,做怎樣可怕的事情。
3 e. R- ^' }( _$ l4 l  r# U9 Q1 E7 J& m% Y7 J3 }
  那是“太歲”,是這個屬於鬼怪所在的公寓,封鎖不好的東西,所用的“器具”。他們動了太歲,打破了封鎖,因而導致了極壞的結果。7 N; k4 m7 o7 l* [- ^5 v; F# V3 R

' H4 B4 j' N, Y* D" r3 v8 V# B  “你們幹了什麼?你們幹了什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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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跑啊!快跑!不要回頭!帶著你弟弟跑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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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e/ z2 K5 l8 g3 t/ j6 {  “到上面去!”& |/ ]& b- G" X5 Q; M" t2 z7 w/ Y
9 Z, j$ n7 M! C/ C; w! P
  “跑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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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w9 W) }1 T2 G0 R$ e  黑液鋪天蓋地,在記憶中呼嘯翻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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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x1 Q5 S' P+ z7 k  D5 n6 c  兩個男孩拼命地跑,那些東西就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死死追隨,寸步不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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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一些的男孩跑著跑著絆了一下,重重跪倒在地上,碰破了膝蓋上的皮,他哇地一聲哭起來。$ Q* o) c; ]' m  r

$ H$ u8 z! o( K  “哥!哥!”
+ y3 m, [* z; ~: X, E5 e% \0 y5 M7 V8 F
  大一些的男孩早已爬得很高,聽到弟弟的哭聲,又不得不折回來,粗暴地把弟弟拽起來背在背上,又往上跑去。! Z. C- f5 G% T: u3 T% W

( R+ F" t8 E+ T  鬼怪們在黑液裏浮浮沉沉,像在油鍋裏一樣翻翻滾滾,它們伸出斷臂殘肢,使勁兒構著前方近在咫尺的兄弟二人,對它們而言,他們的身體是絕對的美食,運氣好的話,說不定還有唐僧肉的功效。
! C0 i# z9 `. C
. c. X! i8 g4 f% d: X8 A' p! W  大一些的男孩終究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,況且那時候他的特異功能還沒有完全開發,只比一個普通的小孩強一點點而已,再加上背上還背著一個五歲的孩子,他已經拼上了命去跑,卻只能稍微延長他們被抓住的時間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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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惡鬼流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,男孩什麼也聽不到,什麼也看不到,只有沉重的呼吸回蕩在耳邊,腿沉得像灌了鉛,嗓子眼裏幹得冒火,胸口簡直要炸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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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?% S+ O) ?$ p9 E- f  終於爬上了天臺的樓梯,他鼓起身上最後的力氣,猛地抬腿,一步幾階地向上狂奔,飛撲到天臺上。
3 A1 t" m1 N- x" n0 B% ?8 I! w+ a2 e$ T" v; C. K
  可是天臺也並非安全的地方,鬼網已經完全罩住整個公寓,站在天臺上,只能看得到鬼網織成的黑色天空,他們只能從鬼爪與鬼爪間的交錯中,看到掛著稀疏星辰的夜空。# e2 e/ g1 a0 u( l+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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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***
# m  J/ ]. G& X  g' H. S* Y4 m
! c$ C, K# H4 i! ^' g  溫樂源緊拽著“溫樂灃”的手腕大跨步地在樓梯上奔跑,他的個子比溫樂灃高,腿比溫樂灃長,身體也比溫樂灃壯,他隨隨便便邁出一步就是溫樂灃的一步半,溫樂灃基本上是被他橫拖豎拽地往上拉著走。
! }$ l0 J9 y$ N; U, o. G  k$ s% y6 u0 c8 W! D* G
  他不是小孩。0 }# c" [7 C5 Y. n5 s- ^% i

9 h# f: I: U! g  他也不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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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時候,他們還沒有力量,被惡鬼流追得滿世界逃跑。0 J) D" k7 p5 B

$ \5 ~2 v2 N# q8 E# L# b; ^  長大了,他們擁有了力量,卻還是被惡鬼流追得滿世界跑。& u( O& R3 b& u7 F1 o

) k! \: F: j& R$ p6 ]  有人說所謂人的成長,就是一個慢慢成熟的過程,也有人說所謂人的成長,其實根本就是狗屁,從遠古時代到現在,從你小到你老,一步沒進過!& y; m! b" b$ p+ O/ d" M6 _

  O6 d9 f1 G9 I0 _2 z5 \) ^  這話其實說得也沒錯,過去吃人是為了生存,現在也一樣,唯一變化的只有吃的方法,從鮮血淋漓的茹毛飲血到現在的兵不血刃,本質上沒有區別。. J0 ^- K7 r: f
& C& @& o9 S6 u9 d+ j5 \0 h; g% R/ b
  溫樂灃說不知道他們和欺負馮小姐的禽獸有什麼區別,他說得沒錯,他們並沒有區別。溫樂源知道自己和那些從禽獸進化到衣冠禽獸的東西沒兩樣,不管經過多久,不管外麵包了多金壁輝煌的皮,內部也一樣,臭不可聞。
5 w( E7 a7 T( x0 k1 Z$ n& D- w2 T' [3 T9 ~
  “幹什麼跑那麼快,拽死我啦!”“溫樂灃”呻吟,不過聽得出是在耍賴。
, @: h2 n& }" _3 E# W. `; D' d4 c2 t5 B' B7 D) {
  這麼拽著他也的確很累,溫樂源稍稍停下腳步,將他拎起來背到背上,又繼續往前跑。5 o* u! a5 N% [9 o/ V4 b

8 U2 g9 y5 H" K5 Q, O7 x  ***
' M5 h- x1 j  ^1 Y( M
( P4 ^8 q" a+ D+ G/ w  “哥!他們追上來了!他們追上來了!”- c% f, `5 S1 N1 y+ {8 L) g

, R  d' Z2 k+ s8 s  大男孩背著幼小的弟弟撲到天臺的邊緣往下看,地下的惡鬼流被鬼網圍住出不去,只好洶湧著往上蔓延,而身後的惡鬼流從樓梯間噴湧而出,向他們瘋狂席捲。7 {/ x. n0 z9 B  F
6 Z0 K: G4 R- w' B. g7 V. A- U3 R3 H
  大男孩現在只有一個選擇,那就是跳上鬼網,順著網爬到最高處,老太太也曾說過,惡鬼流是上不了最高處的,到了某個頂點它就不可能再興風作浪。
9 x- O4 S6 z3 e3 H$ F; m4 N8 s
  B2 g/ u! b( O, C  可是……
# n& R; m# z' P
% G6 Y' s- Z# K+ s4 J  大男孩看看鬼網與天臺欄杆的距離,如果沒有弟弟的話,他就可以跳上去,可有弟弟在身後,他是怎麼也跳不過去的。- W' V. c* G4 H5 ?% F, C2 x& x

, a8 {, I! Y4 e1 a) Z5 j% E% t  如果把弟弟先扔過去……還是不行,鬼網一直在不停浮動,弟弟還小,根本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固定好自己,固定的速度也不會很快,很有可能他剛把他放上去,他就被惡鬼流拉走了。
3 i1 }* I7 t0 S0 F4 G; n! K* J
) T# \0 V! T2 s! m  散發著噁心味道與顏色的惡鬼流越來越近了,大男孩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,為自己和弟弟做出一個選擇——兩個人,或者,一個人。
/ ]9 h) g0 ?& O, g- a# R/ [
) G: ~& l  H6 j  又是天臺,又是那個欄杆上,溫樂源往下看,只能看得到上漲的滔滔鬼水,往後看,只能看得到呼嘯撲追的鬼流。
5 x$ Q0 J3 {9 T" u
0 O% j: b7 N# g  “還是那道選擇題。”“溫樂灃”在他耳邊嘰嘰咕咕地笑,用戲謔的語氣說,“一,或者二。你怎麼辦?”/ b" d7 X  k; S5 L) a2 l) M; l
' Y0 x2 M4 `+ ]5 a& g& A5 \7 o
  一個人逃走。( e6 s1 _9 V& n/ J"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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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或者兩個人都逃走。0 Y8 Z6 j/ v: {* w  M' z-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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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個人留下。
$ p7 P+ W7 {9 ~
1 w7 i( ?- Z5 p9 P( ]  或者兩個人都被留下。/ D2 q: e, h4 s2 o: u
" t6 X* s  r, ]% G# Z" I2 S  |
  還是小時候一樣,非男非女,非成熟非幼稚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大叫:一還是二!一還是二!一還是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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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的選擇永遠都是二,但他的能力卻根本做不到這一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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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一點的男孩將弟弟放在欄杆上,讓他拼命抓緊。# f' B+ W9 [0 o+ i/ n  ^: _* O

( {- E( [* @( c# j2 j. C- j, s  “你就在這裏等我,我跳過去就伸手來拉你,聽明白了嗎?”7 ~, U9 C! Z: H2 x( W

# J: v3 D, h" a2 J  D  小男孩含著眼淚使勁點頭。- C' B( V. X" V9 {/ y3 ]' P  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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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從欄杆上一躍而過,撲到鬼網上,回頭來拉弟弟,“把手給——”, H9 }1 F2 N6 q1 O0 i0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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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”字在嘴裏打了個滾,沒有喊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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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弟弟的臉漲得通紅,雙手緊緊扒住欄杆不放,而他的身後,無數大大小小、完整的、不完整的鬼都在使勁扯著他的腳,要把他拉下去。4 Q+ q# B, y: K3 H, c/ p

# Q* n( `& C+ }4 n% `  惡鬼流的速度減慢了,但仍是在漲,終究會漫過那孩子小小的身體,把他整個兒淹沒在裏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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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選擇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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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鬼流的聲音中,瘋狂的大呼,也可能只是微細的蚊鳴——在耳邊不斷地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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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還是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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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i' z2 f* B- H  o) |7 v1 _- M/ B- S  你必須做出選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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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z8 \7 z+ N/ U* Y/ \/ m  一還是二!. P) D  w8 F2 I1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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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你必須放棄!$ j9 Z8 m/ T: A% R6 V, i7 P

4 a5 u, @6 X/ y# y- E( Y  一還是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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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孩子一直沉默著掙扎,沒有發出聲音,直到發現哥哥在看他,才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。2 B% B7 c: T9 b; \

2 y/ h$ h4 I  n  _  ~% N  但是他沒有求救。& k+ `/ B0 O# Q% r  F

$ Q5 n7 ]( [  j) k1 E" E2 {  從他被抓住起,他就沒有求救,之後也沒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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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直到現在,每當溫樂源想起當時的情景,都會在一瞬間心痛如絞,簡直有種馬上要窒息而死的錯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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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五歲的小孩,胖胖的小手扒在欄杆上,欄杆都被扒得出現了細小的裂縫。儘管是那麼強的求生欲望,卻沒有求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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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努力向孩子伸出手,聲嘶力竭地喊:“抓住我!抓住我啊!伸手啊!”- [- M4 N5 v( a& l- \%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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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男孩在哭,卻沒有伸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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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O7 O* ?; i: O7 K7 n8 ]2 M  “抓住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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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K0 ?% F* L- b+ i  這就是他的選擇,二,只能是二!或者二人都走,或者二人都留下。1 o! u3 u5 y6 Y$ h, L7 x; z! Y% ["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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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必須是二!' a& H8 k! I8 T3 J/ r4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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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孩子拼命掙扎,卻扒緊了欄杆的邊緣,怎麼也不肯向他伸出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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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V" K' |! w* g2 \  快!快啊!4 k- y2 p6 F4 ^5 J7 ?3 K; l5 g  [+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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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只剩下一點點!只要一點點!% T% v# ]6 I1 `( I#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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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快伸手啊!快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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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努力地伸出手去,拼命想要抓住弟弟的胳膊,但弟弟在涕淚交流中,卻怎麼也不肯合作,也許他什麼也不知道,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拒絕意味著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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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更也許他什麼都知道,明白一旦他伸出手,說不定就是他們兩個人的末日。; T  |( [) H3 l4 i

) t+ x4 m8 t) P5 E3 E  大男孩仍在努力,甚至可以說在拼命,但還是不夠,如果他能夠回去的話……如果他能跳回欄杆上的話,也許還有拉回孩子的機會,但是他沒有,他在猶豫——有沒有必要這樣做,這個鬼網是他能活下去的依靠,是不是有必要放開這裏去救弟弟。+ p* Q# p/ J9 o/ ]" X7 Y, K4 y9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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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就在他仍在猶豫的時候,更多的鬼手抓住了孩子的腳,孩子的手,一點一點被從欄杆上拉開,欄杆上一片鮮血淋漓的痕跡。! h+ _2 _0 u/ e; [

: A; X5 @1 K7 [  弟弟終究還是個孩子,他最終沒有忍住自己的求生欲望,在被拉開的那一瞬間,大喊了一聲:“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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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k2 m, ^- c  j  “樂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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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{/ f$ b# f5 Y  大男孩一蹬鬼網,撲向欄杆,在孩子即將在惡鬼流中滅頂的那一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。. m6 D; Q/ M' e- x' @6 L

9 I0 j/ ~8 z  _* |  他強行把孩子從惡鬼流中拉了出來,緊緊地抱在懷裏,轉身,又跳上鬼網。快速地往上爬去。, u! K7 X! D8 g  M( A6 b.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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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沒事了,沒事了,沒事了……我們到上面就沒事了!我們馬上就沒事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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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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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@4 w' V' O7 A( B  “我們沒事了,我們沒事了……”與其說在安慰弟弟,倒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。
% @4 R: L+ |3 v0 ^
- A; A9 f& k4 a8 O6 }! S+ R0 [! j  “哥……”' S5 R- }2 l' b" e)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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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你別怕,姨婆很快就會來接我們的,我們就真的沒事了……真的……”$ h$ J9 W1 X. u4 ^

! P, W, a+ @5 R% f0 X! V& p3 o  “哥……我輕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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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在那一刻才注意到,自己懷裏的小孩那麼輕,那麼輕,輕得,幾乎透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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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M9 b$ q- y: b/ f  他到底幹了什麼?他到底對弟弟幹了什麼?% s6 |8 R# [  a* s. P" n

/ @" s7 Q1 r- i2 m: n  他深呼吸,聽到了自己心臟如擂鼓一般的聲音;他慢慢回頭,聽到了自己頸椎摩擦間哢哢的聲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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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望向下方,那個他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離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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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y4 ~$ w' `" u7 S( P& s  惡鬼流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後退,孩子的軀殼在噁心的波浪中翻滾起伏,惡鬼們就像在爭搶一根肉骨頭一樣,一邊撕打,一邊竭力分食那小小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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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O6 A' y5 U  y) U  惡鬼流還沒來得及完全退出天臺,小小的身體就已經千瘡百孔,沒幾秒鐘,就完全陷入了惡鬼流中,再也不見蹤影。1 i3 {# F8 L9 l* q, M* a2 s

) e6 |" c! m/ L" v  }  大男孩嘶吼一聲,從距離天臺還有十米的位置跳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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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們這群壞蛋!把我弟弟還給我!把我弟弟還給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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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J( t( Z( }$ N  O) {" |  大男孩抱著孩子透明的魂魄,拼命追隨正在迅速消失的惡鬼流,但他只能看得到遠遠的地方,那些黑色的液體一閃而逝的尾巴,再也找不到痕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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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惡鬼流並不作亂,它們只是在找祭品,一旦有了祭品,它們就會快速離開,就像這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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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T) [0 P% k0 A& W  五歲的孩子,溫樂灃的身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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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們找到祭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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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還給我!還給我!還給我!還給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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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死命地追著,追著……卻只能無助地看著惡鬼流漸漸消失,無影無蹤。' f  G, ?) N5 C

; p7 P. O1 ?2 |# i  e  這個十歲的男孩子,此生頭一次明白束手無策的意思,在那一瞬間,他總算明白一個錯誤沒有補救,那就是永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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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[4 `/ u% w( a  於是他只能無助地坐在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的臺階上,看著懷裏已經沒有任何觸感的小小魂魄,忽然抱緊他,失聲痛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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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H- Q/ Y# Y7 c: u0 }4 i; K  這世上,沒有誰能靠誰一輩子,有很多事,你都會被迫親自面對,自己解決。如果你沒有力量、沒有能力,什麼都沒有,那你又如何才能保護自己,保護你身邊的人?# q# S( }( K4 u7 |, Q  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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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還是二?0 Y# s% m3 `  N- H& Y

8 o* Z% @2 T- U% T0 H  當然是二。  f" ^# d; X$ U+ R& Q. G

9 w$ T: Q% d# a/ @  C, N$ _  卻沒有能力實現那見鬼的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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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`6 Z& E% }6 @# O: L8 V1 ~# D  他根本就不該在那種危險的時刻,把弟弟放在欄杆上!他早就該知道的!惡鬼流的速度那麼快,肯定會追得上的!但是只要他爬上鬼網,那至少他一個人能活!其實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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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]" b: y3 h  M5 |! n7 l: f3 b  他害死了弟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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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i+ j, A  M, M  [( |  w4 w  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弟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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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c, J/ v" p2 S- R* k- U  那個乖乖的小弟弟,至死也沒有求救的弟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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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*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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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N' q- z' O' C) _5 L. I/ z  “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!”溫樂源抓住“溫樂灃”的衣領,怒吼道,“我犯了一次錯誤,絕不會再犯第二次!不管你是誰,你要敢傷害樂灃,我不會放過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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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f3 e# j, j  O- s. {% b' Q  “不管我是誰?不管我是誰?哈哈哈哈……”“溫樂灃”大笑,“你們強奪了我的身體,現在居然說不會放過我!哈哈哈哈……”) P. m, R% |. `*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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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愣住。, x) O/ ]1 d' G, O9 }

. ]# b$ e- i9 Z" w0 d  他死了……$ {- g# M8 V% N$ o2 M)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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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早就該死了……  m: c: `6 z2 M: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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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所以……給樂灃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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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Z# O9 N1 g; O- P& ]  把那個身體給樂灃!讓樂灃活下來吧!$ D" t0 {0 v: v& o*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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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二十年前的那場惡鬼流與現在重疊,鋪天蓋地向他壓來。6 @8 j4 }& V/ _) o# M5 `6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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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可能的……他已經碎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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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c4 W% ~: i7 z6 z# \" a& D  溫樂源猛地拽起“溫樂灃”的領子,高高飛上鬼網頂端,如同一隻蜘蛛,手腳並用地掛在上面。2 L6 y5 a: c# m; l' I

, _- f- N; X) x9 K  P9 [  惡鬼流找不到“祭品”,只能洶湧而出,白白地拍在鬼網上,又被鬼網彈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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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再次回頭看“溫樂灃”,那張熟悉的臉看起來竟那麼陌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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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O8 D" C' x% O/ s; q( v- j  “不對……”溫樂源搖頭,“不是你,不是你,你不是那個小孩,那個小孩已經被打散了!魂魄的碎片怎麼可能還有意識?不是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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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憐憫地看著他:“為什麼不肯承認呢?要承認這件事並不難吧?”他的手放在胸口,異常惡意地說。3 c8 m! k' O/ H/ E8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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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個身體是我的,我死也是死在這個軀殼裏,我碎掉的魂魄就黏在這個身體內部,軀殼給我力量,你弟弟的魂魄也在給我力量!你們休想把我這麼輕鬆就攆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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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D. _8 {( k! C1 V9 |' Z& O  溫樂源又驚又怒。4 P& g# l) b3 p+ R+ A# \" [3 _7 j

9 U1 t1 x  k6 K/ @  按理說……這是不可能的!就算是還完整的那個魂魄,他也只是在靠那一股被強行壓制二十年的怨氣才能反制溫樂灃,更何況他現在連完整的魂魄都不是,只不過是一堆缺東缺西的碎片而已!9 ?3 ^- ~' ~, p1 I*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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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是靠什麼來控制的這個身體?溫樂灃,又怎會這麼容易就被他壓制?, Y3 B; F' p* X. X! e1 i, R3 ~( h

- R5 _/ M: G1 K$ E  B3 b" i7 s  而且,他又是怎麼獲得新的意識的?他剛才明明都已經沒有意識了!1 K( E' W6 T(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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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,他還是有意識的!3 t& b. P" @5 M

/ {) y1 v% u0 ~+ P, R/ C  溫樂源突然想起,剛開始的時候,這個身體的確是一點意識都沒有,他們越打,這個身體的意識就越強,甚至到剛才,他甚至都有了五歲時最後的記憶!# q* u* o8 |* D, m4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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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麼說,他的魂魄成熟化……是逆行的!不正確的還魂術給了他怪異的能量,不僅讓他有了反抗溫樂灃的資本,甚至讓他的魂魄成熟!就算他只剩下了一些靈魂的殘片,他仍然能夠與溫樂灃對抗!, d# Y, R; @% D4 y-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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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全都是……溫樂源一個人的錯誤導致的結果!3 V: Y& y* G3 s: M' c  N/ i#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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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惡鬼流已經完全佔領了天臺,在上面拍起巨大的鬼浪,藉著鬼浪的高度,那些惡鬼們就像妄圖摘取葡萄的狐狸一樣,一次一次往上蹦,它們的鬼爪一次又一次碰到“溫樂灃”的身體,又因後力不濟而頹然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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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G' Y' \9 V3 M; O  “你到底想什麼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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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大笑:“這是我的身體,我愛怎麼樣關你什麼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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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手下的身體驀地變得死沉死沉,溫樂源立刻使出能力,從上方和下方同時努力托住,才沒有失手鬆開。( N4 w; H* {7 X

8 E' v. S3 `6 ]  如果一直是這樣的重量還好,但那個該死的魂魄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,居然可以讓重量不斷疊加遞增,他拉住他的那只手已經感覺到撕扯般的劇痛,而他的特異能力已經用到了最高限,怎麼也不能更進一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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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q1 e1 N5 w$ }! g# {  “不要再沉了!”溫樂源的額上汗流如注,再這麼下去……再這麼下去……- f$ A/ ?9 W. {( D, R7 ~6 H

. M: z  D& B: L  鬼網受不了他們重量的拉力,從溫樂源拉住的那個地方,自外向內凹陷出了一個洞。/ v% F- x/ Y$ V% P6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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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要回去!我要去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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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J; U6 ^5 V- T4 j9 X  R. @  “溫樂灃”笑得異常歡快,“你們已經租用了二十年,卻沒有給過我半分錢或祭品,這個我就不計較了!只要收回我的‘本金’,隨便你們怎麼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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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G0 H; T3 L/ u* t0 V* \" M  F+ B+ c  他分明就是在要這個身體做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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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心中的怒氣也如同鬼浪一般翻滾,一波高過一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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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S5 e3 h4 C, x/ u# n  是他的錯!他不該為了弟弟卻枉顧其他人的性命!他不該在那個孩子死前,就把他帶走做了還魂術!他不該白白地讓那個魂魄在身體裏被壓制二十年!7 e" ^7 Y/ M0 w7 p* W+ g7 n.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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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可是他明明都已經死了!再死一回又怎麼樣?他這樣一而再、再而三地佔用這個身體妄圖殺死樂灃……這就是死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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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C9 w: `9 X! d  但他終究還是壓下了心頭的火,因為他知道,這時候激怒他是沒有好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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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有一件事,你必須明白,”溫樂源儘量平靜地對他說,“你正和他共用一個身體,如果這個身體掉下去,你們一個也活不了。- f4 N8 T8 g: q)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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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要說樂灃,就算是你,你以為你能抵擋惡鬼流嗎?你以為你掉下去只會被它們同化嗎?那絕不可能!就憑你的力量,在惡鬼流裏只配當一份下等套餐!永不超生!”- K+ R5 U" U' {: q#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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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啊,是啊,”“溫樂灃”居然很同意他的說法,“我不過就是一份下等套餐,也許你弟弟會是一份上等套餐,這真讓人羡慕。”4 j2 d: q# b; J! l5 I1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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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臉色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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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詭異地笑著,繼續說:“不過對於食物來說,是上等還是下等對它們而言沒有區別,反正最後也是要被吃掉的,不管是變成垃圾也好,排泄物也好……”% J. H: Q& ?/ B

7 P7 ]3 I, H- ]% }& a) b/ f  溫樂源有點恍然,直到現在他才似乎明白了“溫樂灃”話裏的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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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是在威脅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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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Z- I7 E2 M8 @( ^* m  “沒錯。”回答很乾脆。9 d2 H0 E+ ?4 x! J! V, O1 l( r%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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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平靜地看著他,問:“你要什麼?”& K/ @6 O  j9 U5 K/ h2 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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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眯著眼睛笑了,那是從來沒有出現在溫樂灃臉上過的惡意笑容:“我要你死。”" s- Q2 E9 g% r1 s, d0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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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我要你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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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Q  `# ]: H% H: R7 K3 h  溫樂源如釋重負。' q# N" i7 T4 r2 J- l5 d' X-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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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我要你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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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[, J! c. u7 c  {% r  ——太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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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P5 \$ E% w0 }: l0 ]9 ]  ——原來只是要這樣而已。1 I/ l; x; R* {. _, u" a$ Q)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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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了,也應當如此,當初就是他搶走了那孩子的身體,害了那孩子,把也許還有救的他壓在這個身體裏,整整二十年。  p7 }9 p. ?9 w9 W! G8 X

( ^5 {& x" s3 g+ s/ [0 i& t3 R  “只要你死了,我就放過這個軀體,反正這種靈魂殘片我也不想要了,你一死,我就到閻王爺那裏去,只要在那裏,我就能恢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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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到時候我會忘了現在的事,喝了孟婆湯,把現在的事全部忘記,重新做一個人——你以為我喜歡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?只要你死了,一切就能恢復了,你覺得值不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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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D# R; o7 l" d( M8 c( Q  值,當然值!* a" C& {4 f: p# t7 m;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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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孩子應該來找他報復,這很正常。只是他死掉就可以讓弟弟繼續活下去,那這個代價太物超所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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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i7 s# Y8 W$ G. H0 ~. [4 [  “如果這是你的希望……那很好。抓住鬼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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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死沉死沉的多餘重量瞬間消失,和剛才比起來,他現在的重量簡直就像羽毛一樣。溫樂源像蕩秋千似的拉著溫樂灃,一、二、三,甩到了鬼網上。8 E* |/ i* X# Z

* V" x; M" Z: @" V' E  “溫樂灃”四肢並用,抓緊了鬼網。" b$ E' w4 D: u% H. M! \

' D. [8 e( U  \. D/ h( ~  “我想我需要告訴你一點……”溫樂源說,“我死了,不代表這事情就這麼完了,到時你如果不放棄這具身體,我不會放過你!不管你逃到哪裏,我都會抓住你,把你剩下的殘片都撕碎,扔到惡鬼流裏去!”* c" X4 h- @; A: a$ L# t8 x+ k. k

( L( X$ y$ Q; ~* y0 A  “溫樂灃”仰頭看著他,“那是自然了,你不放心的話,盡可以來殺了我,吃了我……隨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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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深呼了一口氣,看著鬼網外的天空。) S7 w6 s/ q0 w1 X7 \6 y% ]3 ?$ m

, A' h! E. c0 A7 U1 S  黑沉沉的天,為什麼看不到星星呢?明明都該在那裏的,為什麼不在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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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當初樂灃被拖下鬼流的時候,他又在想什麼呢?他看到了什麼呢?五歲孩子的眼睛,和三十歲男人的眼睛,看著這個世界的時候,又有什麼不同呢?. a% c+ u6 j4 K: U: {6 W

' B4 n$ n1 x* R' @  其實世界本身沒有什麼不同,不同的只有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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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五歲的孩子,眼睛還是明亮的,乾淨的,沒有受過任何污染的。0 d' [) p9 _7 z8 {, _/ v.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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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三十歲的男人,眼睛卻被染得烏黑,即使看著這個明亮的世界,也只會感到一如黑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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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害了兩個孩子,謀殺了兩條命,讓兩雙清澈的眼睛,都染滿了髒汙的東西,或許還毀了那孩子家人的一切,只是一死的話,實在太便宜了。/ R9 X- B! E& m- K+ S$ o, \

- O3 J4 n) {9 i, o  o* d8 S- @  “我不知道樂灃你現在能不能聽見……”溫樂源疲憊地吐出一口氣,說,“不過……你哥哥這種卑鄙小人,死了真是活該哪……以後不要老像現在這麼心軟了,很多時候心軟都沒好結果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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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希望你今後能好好活下去,給我娶個漂亮的弟媳婦,生一群活潑的臭小子……行了,就這些……自己保重吧,你老哥沒辦法再保護你了,再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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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X; M( k5 Y9 V$ c5 v& V/ t  抓住鬼網的手,慢慢,慢慢地鬆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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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個強壯的身體從鬼網上剝離出來,直直地墜了下去。  s/ K) Q4 s0 h% y

1 v: X, O) r: a7 J5 `7 p2 V* H  ——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緊緊扒住欄杆,小臉漲得通紅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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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真心的懺悔?呸!那是不可能的!真他媽的不甘心啊……如果能夠再來一次,他一定會殺了那個小孩……殺他個徹底……再也活不過來!如果弟弟不是“人質”的話,他現在會非常樂意補殺那一刀!如果,弟弟沒有變成“人質”的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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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,他根本就沒有懺悔過,因為他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!除了對弟弟的傷害,他從來不認為他有犯過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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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|1 i  V7 r- w" l" q0 ]! N) W" L  為了一個明明該死的小孩,居然要讓他付出這麼大的代價,他不甘心!死也不甘心!不甘心!& M  U" H' ~8 u! j)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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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也許,那孩子死的時候,也像他一樣不甘心吧。7 Y! S6 U$ P5 j% v# D: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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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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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X3 ^; ~2 g6 h3 u% ^  O  上方傳來撕心裂肺的大叫,那聲音很熟悉,好像聽了很多遍,那麼耳熟。3 K9 i7 I% {4 X  j( 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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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唉,可不該耳熟才對呀,那個又不是樂灃,而是另外一個人,就算用了同一個身體,語氣也……/ y' z! d: d( M7 @+ `1 c, B3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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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個影子自上方弧形飛下,狠狠從側面撞到了溫樂源的腰,溫樂源痛得嚎叫一聲,下一刻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人從後面勒住腋下,向另一個方向弧形飛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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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}$ w& x; @: R" ^6 K8 g9 J" i  “哥!你瘋了嗎?”熟悉的聲音在背後怒駡,“魂魄殘片的話也信!你真的不要命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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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喜悅盈滿了溫樂源的胸腔,他不禁仰天長笑:“樂灃!你居然出來了!多難得啊,你居然有不需要靠你老哥的一天!”- z; o+ R; a"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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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將他狠狠推撞在鬼網上,溫樂源的臉被扣在鬼網上,擠得整個兒變了形狀。1 x9 [4 t; N* t% Y* A: s1 a

( ]2 Z$ r9 }5 S- n% t( N  “你根本就不需要對我歉疚!也用不著你為我犧牲什麼!”溫樂灃在半空中飄浮著,生氣地對掛在鬼網上的兄長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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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是馮小姐!我不需要別人來救,我也不會等著、靠著別人救!逃得過那些東西是我幸運,逃不過那些東西就算我倒楣!這是我的命,死了也不會埋怨誰。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!你的犧牲我還看不上眼!”4 l  Q2 h6 e, G" Z; S; g

3 Q3 [% x  L, |' t# D  溫樂源看了溫樂灃一眼,傷心地趴在了網上,“弟弟啊,我好、好傷心,好、好失望啊……我就說我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弟弟哪去了……今天我才知道,原來這二十年你不只魂魄長得越來越像那個身體,連性格也越來越像……不,根本就是一模一樣……”2 m6 r' l% `. \

. p: Z9 @+ k* l4 x  v  溫樂灃差點一口血噴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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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O) h$ \8 d9 f/ Y6 G' _4 K& O  這個臭哥哥!居然這麼會推託責任!把他的好脾氣完全磨乾淨的到底是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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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過……”溫樂源臉一變,氣宇軒昂地道,“我現在又有了和那個死魂打的動力了!你回去吧!我會把你的身體搶回來的!我現在就打敗他給你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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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卻沒有說話,也沒有回身體去。# i4 n/ c' L- i- \&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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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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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B1 f1 k2 W7 `4 D" \  “哥,算了吧。”6 k  D: [* e* Q

! u2 d' \, T* J8 @( Y  溫樂源的臉沉了下來,“算了?怎麼能算了?那個死人搶了你的身體,我們要搶回來才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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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C  q) B- `5 s0 W  溫樂灃無力地歎了一聲:“哥,你忘了嗎?其實根本就不是他搶我的身體,而是我們搶了他的身體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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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K% Z+ M7 [3 H+ Y+ s  “我不管!”溫樂源理直氣壯地說,“這個身體你用了二十年,他才用了五年,這個身體已經是你的了!他沒有資格和你爭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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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有些憤怒了,“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!難道說被搶了身體的是我,我無力去搶回來就是活該嗎?等我有能力搶回來的時候,卻發現對方擁有的時間比我長,我就反而變成強盜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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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氣得直抓頭,“最重要的是他死了啊!他死了!如果用死人器官做完移植,死人抗議了,就該再給他還回去?沒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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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z; N. H& Q. M" V  “哥!”溫樂灃也已經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了,“你別這麼不講道理好不好?他沒死啊!是我們殺了他!他本來還沒死啊!”8 R8 Z& `( t% D/ ?1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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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的,於是不再爭辯,而是惡狠狠地望向同樣掛在鬼網上的“溫樂灃”。他會搶回來的,不管別人說什麼,這是他給弟弟準備的身體,就算是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想要回來也不行!1 q# d0 j7 M$ w9 f+ u: N

9 E/ X- i( t# t" m: p% r 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,“溫樂灃”嘲笑地對他道:“別看了,我知道你心裏在計畫什麼東西,不過,你不會成功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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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f4 G3 W) W+ c9 d7 I: U  溫樂源道:“你要麼乖乖把身體留下來;要麼去死,然後把身體留下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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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惡鬼流越升越高,再過一會兒,就算他們能爬到頂點也逃不過去了。溫樂源有點著急,但溫樂灃卻不著急,“溫樂灃”更不著急,反倒顯得好整以暇。! u: G* L7 h# n/ {

$ u$ [, M7 S' z% x5 {- _8 \' R  |  “我可覺得我沒必要放棄,”“溫樂灃”說,“反正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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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吼:“你不想被惡鬼流咬成渣滓,就快點把身體留下來滾開!”# F& T% ^5 W$ {2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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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仍是那吊兒郎當的模樣,道:“現在還威脅我啊?剛才你不是還很英勇地說要去死嗎?其實只要你死了我就把這身體給你弟弟,可你為什麼不死呢?剛才說的都不算了啊?”; r& U: C2 }+ u2 q5 Q% K- T

0 ?5 I4 z# K% e9 s7 H( F  溫樂源心中憤恨滿溢。誰沒有求生的本能呢?英勇是英勇,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,被溫樂灃阻止之後,他就一點兒也不想死了——這也是很正常的吧?哪知道這個混蛋就抓住不放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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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面對這一切,溫樂灃卻連臉色都沒有變,反而平靜地插話:“你走吧,這個身體是你的,很抱歉強佔了二十年,對不起。現在我把它還給你,你拿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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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一把抓住實體化的溫樂灃,氣得使勁晃他:“你說什麼!你說什麼!那是你的身體!我絕不允許別人強佔!喂!那個混蛋!你要是敢把他的身體據為己有,我就殺了你!聽到沒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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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聽到了。”“溫樂灃”笑著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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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b* ]( b2 c- o0 C: y3 E) D- _  然後,他鬆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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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是他的身體,不管他死還是活,這都是他的身體,溫樂源不僅搶了別人的身體,還把別人的魂魄撕成了碎片。) v% j8 C- M# [2 `.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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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如果這事發生在溫樂灃以外的人身上,溫樂源有的是大道理跟對方說,肯定一口氣把對方說得想去死,乖乖把身體還回來才算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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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M8 `1 ]; `' G- h5 P/ C2 ]2 r$ u  但這事關溫樂灃,他滿腦子只有溫樂灃的利益,從來不去考慮對方,只覺得對方死了為何還要抱著軀殼不放,又小氣又自私,不為別人著想!與其這麼浪費,還真不如被他殺掉的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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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沒錯,他是這麼想的,就算世界天崩地裂了也好,就算別人因此活不下去了也好,只要“自己人”沒事,又管他幹什麼?8 c$ t/ A, ~4 L: c

* u8 ~2 P! W/ n  _& a  而你,是否也這麼想過?是否也曾如此自私,而且自私得理直氣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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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t( ^; s+ X; n* i) D6 K  溫樂灃的身體掉下去了。  C8 K# D, n; u- q% ~8 s. b* m  B

" F( m& ^* G6 k, r) C* w溫樂源大叫一聲,向墜落的身體伸出一隻手去,只要他的特異能力能趕上,他就有辦法把他拉上來——那個魂魄丟了也沒關係,只要把那個身體拉上來,管他是死還是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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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{6 h: p9 Y) Z1 y6 o* }. U- C  溫樂灃一把抱住他的胳膊,把他的特異能力封在手心裏,不准他使用。9 ~* p8 l: `1 e" q7 N& b2 J" _,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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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!你幹什麼!放開!”- s- d  _' H. v& u1 Y(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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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!算了吧!算了吧!”, T; g, u0 K% B3 Y

  v; W$ p5 _4 p+ i1 E$ O  “快放開啊!”7 q7 z* F2 i2 B* s( D: m

- {- g) |( G) e8 J) d+ \& X  “我不要了!算了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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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K9 F  s0 e# l5 q" a  “快放開啊!!”2 W! b6 c2 ?" v" [0 ~6 q

+ w' n& E* ?- z: R  溫樂源目眥盡裂,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溫樂灃的身體,消失在滔滔黑液裏,連翻滾一下都沒有,就看不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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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q2 R! a! V4 {  d5 L# ]* X  惡鬼流中發出歡快的呼聲,就像突然出現時一樣,那些東西又以極快的速度後退,高度很快就降了下去。) ]" }: m% a9 g/ p' e/ u( y

5 y- E. A( d* P( v1 H: [; }  溫樂源突然放開了鬼網,整個人向還未完全消失的惡鬼流中撲去。他一定要搶回樂灃的身體!舍了這個身體也可以,但一定要搶回他的身體!" G# f! D0 w4 L5 B

& G9 f# P" _$ z9 H4 i  第一次,他沒有保護好那個小小的、乖乖的弟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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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第二次……他不會再讓事情發生第二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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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一定要搶回來!) r8 }1 S: f+ M3 C& K

; K  v" y/ x, S" M4 g6 ^7 Z  溫樂灃的魂魄從後面死死地拖住他,任他怎麼掙扎也不放開,兄弟二人整個兒懸在半空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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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!夠了!你讓他死吧!哥你不用再內疚了!我不需要身體,你別再害人了!哥!夠了!放了他吧!”5 P# _" j, O5 r# ^9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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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惡鬼流終於消失了,天臺上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,沒有惡鬼,沒有那些噁心的液體,也沒有溫樂灃。溫樂灃的身體,真的不可能再找回來了——不管是哪個都一樣。- ~2 ~4 [. p, Z+ j/ k

- q# _5 a; f3 @$ {; l  兄弟二人降落在天臺上,看著已經完成任務的鬼網從頂端開始,一點一點崩潰。溫樂源覺得,自己幾乎也要崩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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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[% `" h+ m, V  他對自己發誓,用自己的性命發誓,他會保護好弟弟,絕不再讓過去重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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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然而不管誓言多麼好聽,一切重演的第二次,他仍是沒有保護好弟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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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還是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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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選擇了二,卻一個也沒得到。( o. p; Z' ~! p# C$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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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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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回身,狠狠地給了溫樂灃一巴掌。溫樂灃被打得整個人都歪到了一邊去。; Q' }4 Z" m5 t+ C% ?

" f4 D0 m' R7 S  “溫樂灃……”溫樂源低聲,咬牙切齒地喊著這個名字,“溫樂灃……溫樂灃……溫樂灃……溫樂灃!溫樂灃!溫樂灃!溫樂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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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L8 j3 K( [. _# w$ \  在溫樂灃掏出他身上的手帕之前,他沒有發現,自己竟已淚流滿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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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”: @$ E! b$ S& J0 j0 h, g) z" e-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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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那一巴掌並沒有用上法力,所以溫樂灃沒有感覺到疼,他只是痛苦地看著溫樂源,仿佛溫樂源的表情就已讓他比挨揍更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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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i) g: v3 `, Y8 s* o5 r  “你知道我努力了多久嗎?”溫樂源抱著頭,努力想隱藏自己的眼淚,卻並不成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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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用了兩年……整整兩年……才等到那個身體!不是每個身體都適合你的啊!可是他就是不死……他就是不死……我已經快急死了!3 Q3 f& C( G$ p. W

& r% g; I3 X" V8 e  “我的身體又沒有辦法長時間保存你,再這麼下去你連魂魄都保不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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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多少次,我都恨不得直接沖進去殺了他……我能等到那時候已經是奇跡了!你明白嗎?我已經很努力了!2 g9 w" i: ?8 V3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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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可是你呢!一句‘讓他死’就結束了嗎?那我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努力算什麼!這麼長的時間我都幹了什麼!”, P, U. N1 q( m. o4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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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,你聽我說……”溫樂灃緊緊拉住溫樂源的衣服,聲音中溢滿矛盾和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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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[3 q' P! J* V; m  他沒有見過兄長落淚,甚至從來都沒有見過他脆弱的模樣,他知道今天的事很深地傷害了溫樂源,可以說完全否定了他這麼多年來的努力,但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——同時,他也不認為溫樂源做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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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個人有他自己的人生,他的身體是他的,他有權支配,也有權隨便對它怎麼樣……不管是給我用也好,隨便埋掉腐爛也好,還是……送給惡鬼流做為祭品也好……那是他的自由,我們沒辦法干涉也無權干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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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B4 V( M% |. |3 o, ^; P, `  “那是你的身體!”溫樂源暴吼,“我不管那是不是老天爺給他的東西!但現在是你的!而他死了!我只要保護你就行!他是我家人嗎?不是吧!那我管他幹什麼!管他去死!”; \) b; s+ x/ u

( D7 _# }8 x' E2 b1 D  陰森森的天空,一顆星星也沒有,月亮也隱藏在雲層中,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。9 y# T6 d3 [" J( L6 x5 {4 a# C$ b

# @- i% V" c! y3 S4 Y$ Y  溫樂源的雙眼早已不再落淚,卻仍然充滿紅色的血絲。5 g% C0 I& r, o5 ^+ Y% R1 [& m% m

4 K' L' h4 f& D1 H7 c  溫樂灃半透明的身體在他面前輕輕隨風而晃,好像隨時都會被撕裂、帶走。) |$ l- z- `2 x5 k9 W& Y"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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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深吸了一口氣,道:“好……既然你這麼說,那我問你……如果當初被抓走吃掉的是你,你會高興看到我為你去殺一個無辜的孩子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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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U5 S3 j4 A+ `4 U1 \/ _  溫樂源沉默不語。- k# R' p% o  l" r4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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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如果你是我,你會喜歡看到我跟惡鬼一樣,去和一個本來就該擁有那個身體的人,搶奪身體嗎?你會喜歡我這麼胡攪蠻纏,只為了搶一個本來就不屬於我的東西嗎?而這一切居然是為了你!多冠冕堂皇的理由!你希望我這麼幹嗎?”# C0 g$ G4 V2 B& a6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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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仍是無語。但溫樂灃知道,這些問題的答案全都會是——否。( i& L9 W- p9 A7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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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就像他不想看到溫樂源作惡一樣,溫樂源自然也不會想看到他作惡,作惡的報應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,重要的是,很多事一開個頭就會無止盡地繼續下去,如果不想被糾纏到惡念和惡念所生的惡念裏,那就必須儘快斬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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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不希望我變成惡鬼,我也不希望你變成惡鬼,在這一點上,我們是相互的。所以……哥,身體的事,我們還可以想辦法,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,是不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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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經過那個身體二十多年的保存,我現在就算幾天沒有身體也沒關係了,而且對身體也不像以前那麼挑……哥,你放過他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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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b& V# {) q" g# M  溫樂源看了他一眼,又無奈地看著天,長長地籲了一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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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以為……到了現在這種地步,我還能對他怎麼樣?他都沒了啊……就這樣吧……就這樣吧……”0 u: Q1 C7 \$ r( R5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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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一邊搖著手,一邊慢吞吞地走回公寓裏去,他弓著高大的身體,整個人顯得疲憊已極,似乎當時便老了好幾歲。  I1 l: `: G& [6 n4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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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坐在綠蔭公寓的門口,全身濕透,衣服上還掛著一些黏糊糊的不明物體。馮小姐背對著她,站在她對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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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Y  `8 J+ ^# A% k) E6 A0 t" o  她們一同看著鬼網崩潰,奇形怪狀的小鬼們紛紛落到地上,鑽回土壤裏。8 w% i1 Y& Q( k5 {! K

; Z; [  c8 m! ^" N8 \& h: t  “你怎麼樣?”馮小姐問。0 X5 {3 W; ~/ S(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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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莫事哈……”乍看起來的確沒事,但仔細看看就會發覺,原來陰女士的臉居然在漸漸蒼老,正在逐漸變回原來老太太的樣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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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的身體是什麼時候死掉的呢?”馮小姐問,“如果不是惡鬼流不吃你,可能連我也發現不了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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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靜了一下,笑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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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T, F+ U: B$ i' [' K) S$ A; I  “你知道哈,有的時候,人能為自己去害別人;有的時候,卻能為別人來犧牲自己……”9 d1 Q5 y5 a+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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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人真的很矛盾。”馮小姐評論。* [) B0 `$ F: P; r'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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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哈……”陰老太太閉上眼睛,橘皮一樣的臉,扯開一個蒼老疲憊的笑容,“還魂術不是沒有代價……但你能讓小源當活死人莫?他當然願意,不過不行……反正我已經老嘍,爛了……就爛了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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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T2 B: R  K5 n8 K$ i7 `! |  ?  “你終於快解脫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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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o& ^& Y' ?2 p" ]7 B  “是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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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@. O: J& ?% W9 ]/ A; |  “那我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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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放心……總有……一……天……”6 T1 e: r% c- i  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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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的聲音,漸漸低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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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\# |4 C) c3 [4 G5 ^: a3 w- L  一隻貓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,前爪抬起,扒在她的腿上,很溫柔地叫了她一聲。4 [/ x* J( o! i$ \: }$ G& E6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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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又有許多的貓陸陸續續地從各處跑來,扒上了她的腿和肩背。$ J% x# V! G0 b, p0 |

( ~; D$ J3 k: a$ p# S  沉默者從黑暗中浮現出輪廓,慢慢地走到她身邊,單膝跪地,一隻手撫上她蒼白的頭髮。* @+ w" Z' P& \1 K& k"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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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終於解脫了。”沉默者輕輕地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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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挺直了自己的脊背,望著沒有星月的黑沉天空,感覺大風穿過她透明的身體。: x* i6 S* M) G&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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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48:58 | 顯示全部樓層

. W' M3 n/ k; i2 l& K2 K, l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終章( a4 L8 [& G: x: Z# \% u' F* q1 \

! v. _3 m8 q! C7 k+ R7 q$ o1 o* ]9 S. m: F/ X+ ?3 ]2 n
  何玉提著一堆菜,費力地走上樓梯。! {3 e4 }/ b" @+ T'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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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宋先生迎下來,幫她把大部分的重量都分擔走。3 I8 u  _* j' z* X" Q2 K$ A

* k# s3 ^! _% d3 |  “謝謝你。”何玉感激地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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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k! V3 M8 e! ^  n  X/ V  “這些真的很重……這位先生,你也是才來的租客嗎?”8 Z* Z: Z; V;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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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宋先生淡淡地笑了一下:“不……我不是這裏的租客,我是住在這裏等人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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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啊,這樣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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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實何玉並不明白“住在這裏等人”和“租客”之間有什麼區別,但出於禮貌,她沒有追問,而且不知道為什麼,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追問,有一些事,只需要繼續做下去,答案自己就會浮出水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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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幾天都麻煩您了,每次都專門跑上去……請問您貴姓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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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姓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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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真巧,我去世的丈夫也姓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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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m2 z  M+ `: z/ g- T5 v  “是啊,真巧。”$ c8 T" @5 Q4 Z4 h- D8 L!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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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宋先生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,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等多久,但他覺得事情應該是在逐漸好轉,所以他不著急,就在這裏,和兒子一起慢慢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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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V5 m2 Z) u/ s6 b( v  沉默者的門匡當一聲打開,沉默者拎著三隻貓扔了出來,反手又關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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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r8 N; ]7 c9 }3 C: \  被扔出來的三個傢伙嗷嗷嗚嗚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,方才灰頭土臉地爬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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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P, m6 l3 t3 V; l4 @  “我早就說過我的房子不是你們爭地盤的地方!再這麼幹就閹了你們!”沉默者在房中怒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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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也不知道那三個傢伙聽懂了沒有,總之它們顯得有些害怕,沖回門口用它們尖利的爪子在門上狠狠地撓,那咯吱咯吱、哢嚓哢嚓的聲音聽得人心裏直發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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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也就罷了,它們三個居然還學會了高音三重唱,那破鑼一樣的聲音高低應和著,讓人心裏撓抓得恨不能撲上去掐斷它們的小脖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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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好啦好啦!”沉默者的主人陪著笑臉把門打開,“它們也都知道錯了嘛,別就這麼趕出去呀。來來來,你們三個小霸王快住手,別把門抓壞了,不然讓老太太看到你們又得罰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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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個霸王正想趁機溜進去,門又匡當一聲狠狠關上,差點兒夾住最前面的霸王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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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說不準進來就不准進來!給我站在外面不准動!用不著老太太懲罰,我今天非要讓它們記住不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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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個霸王好像聽懂了,垂頭喪氣地坐在門口,果然一動也不敢動,連尾巴和耳朵都垂了下來,看上去特別可憐。! ~5 n: g( n0 F; {6 R

. j: V1 q' e# y9 {- J  梁永利打著呵欠從自己房間出來,手裏夾著公事包,身上的西服皺得亂七八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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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t3 h- E( W1 B7 u( ?+ C8 q  “怎麼回事,今天到底星期幾啊……老闆那個神經病怎麼現在叫……”$ l# M4 n6 j$ m( E7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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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星期天……”0 {4 B1 M8 H/ ^% j, V: D

! v5 b* k' ]0 z, _, p( P+ \4 o  “哦,謝謝。老闆果然是神經病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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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走出門去……又疑惑地退回來,看著空無一人的玄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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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剛才是誰回答我的?”6 N+ H7 s$ m' l0 S, G# }. O8 G. q

9 y1 ]8 h! h' ^: x+ u* `4 ]  胡果挽著一個嬌小女孩的手,一邊低頭在她耳邊講笑話,一邊趁機在她身上吃豆腐,很自然地,立刻就被打得齜牙咧嘴。$ ~, l) ]$ x: ~9 d4 k, l, ^-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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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過很可惜,女孩子的力氣不夠大,打這麼一次只讓他維持五秒的君子,那傢伙很快就又故態復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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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所以啊,我當時就大喊一聲:‘你們住手!’那些壞蛋都嚇壞了,轉身就跑……你看,我果然洗刷了上次的恥辱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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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女孩嬌笑:“笨蛋,上次是在車裏呀,這次可是大馬路呢。那麼多人,誰敢不放的?”7 `! @1 _' z' P. p

; w# V! B1 T, s' F& \; [7 d+ R4 ^  “那也不一定啊,就像上回電視裏……”/ ^: n$ P7 j$ v9 q1 B6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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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風飄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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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這些無聊的英雄故事說了一百遍了……”' J, H8 O+ |, S9 m1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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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熟悉的黑影一閃而逝……
7 T7 G) _' u% r( F3 x# i+ z
) J3 }4 D4 x2 o1 W  胡果愣了兩秒鐘,慘叫一聲就往樓上逃。逃了幾步發現不對,又回頭拉上那女孩,光速逃回他的小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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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鬼呀——”9 w2 G, Q' E+ B0 _-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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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那聲淒絕的吼叫在公寓裏回蕩,回蕩……繞梁三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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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我還以為我們很熟了呢。”飄來飄去的馮小姐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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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e. w0 ~( V+ W7 P/ x  “阿姨……”坐在樓梯臺階上的宋昕,像小大人一樣歎了一口氣,“你老這麼嚇唬他,他當然會害怕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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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Y( J+ k& U2 G  王先生慘叫著一路跑下來,手裏還拉著他年輕美貌的妻子——他妻子的腳還在半空中飄著,好像是他速度太快了的樣子。: ~' s  h' m7 b% p' t% Q% H

* y; H0 Q% Z3 b5 H  “是誰!到底是誰把鬧鐘按掉的!今天可是畫展最後一天!不出席不行的呀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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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啊……”女妖精慵懶地打了個呵欠,身體還在半空飄著,“人家好想睡嘛……就把鬧鐘弄壞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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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王先生忽然停住,轉身,惡狠狠地盯著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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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女妖精一激靈,睡眼惺忪的模樣當即變得異常清醒。; S) c" n0 b/ Z4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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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然後……然後王先生什麼也沒說,拉著她又轉身撒腿跑掉,他如同怒吼般的叮嚀遠遠地傳來。. n/ U- U: o7 m4 U3 l- M  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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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給你說!你這個該死的妖精!給我把精神拿出來,你可是這次畫展的女主人!對!就像這樣!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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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電線杆上原本的招租廣告被撕掉,貼上了新的廣告,不過看起來新舊廣告間沒有多大的區別。# {4 f% z7 F2 m8 S

4 T0 z8 @9 ?# }3 R7 K; r& `  綠蔭公寓招租:每套一室一廳,帶衛生間和衛浴設備,家俱全套,每月四百元,滿足條件者價格可優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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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i" I- n# T+ i, c  地址:興慶路208號,從火車站坐8路汽車四站即到。
2 P/ ?7 a3 r2 U" [8 ~. E9 H# ]
  電話:84758697 聯繫人:溫先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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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唯一變的,只有落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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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O7 s* l- w: W! d+ Q  貼完廣告的年輕人看了看紙上奇醜無比的字,皺了皺眉頭,又笑了一下,好像在說“反正也無所謂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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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轉身,輕快地往綠蔭公寓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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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!你這個笨蛋!怎麼又把‘滿足條件’寫上去了!別人八成還以為我們招小姐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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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啊呀呀,有什麼關係,有美麗的小姐那自然最好了。”& s5 c4 }9 Y0 ~6 \9 T5 N7 T; }/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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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色狼。”2 [' K  A7 o7 `6 |. 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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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居然敢罵你哥哥是色狼!你給我出來!我們單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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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]7 i+ }8 y! K4 E, M# s' n- y  一個可憐的單身男人經過那個年輕人身邊,忽然發現對方竟又是怒吼、又是咬牙切齒的,最重要的是——他居然在和他自己說話!不由驚恐萬分地摸出自己的手機,偷偷按下110……' i% N. J& D0 X& {

2 n3 Q! {6 Q0 B5 z  那年輕人根本沒發現,自己已經被當成了從某些地方跑出來的病人,仍在繼續和身體裏的某人爭吵,並且有戰爭升級的意思。9 L$ ]' h+ f5 c7 g' M$ G) W0 u/ a

# L  V- j3 W* [# v; a  一隻貓威風凜凜地蹲坐在綠蔭公寓的門口,享受著樹葉縫隙中漏下的正午陽光,一個老太太坐在它身邊,用手指輕輕給它梳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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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G" I/ |, D- g1 z% q7 k  A3 Y# f  那個和自己爭吵的傢伙,幾乎是跳著腳出現在小巷口,吼得聲音都變了。6 b9 R# M: a- [( w

( x+ H: U$ T1 S' V3 b. | 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,眯著眼睛笑起來,在貓脖子上抓一抓,身影就漸漸淡去了。1 k8 ~% l5 a& s- G$ W

) |7 I  k" w: T' ?; R; q  “大毛?怎麼又坐到這兒了?走走走,回家,準備吃飯了。對了,今天還要給老太太上供,畢竟她都是為了我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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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真難得,你居然有孝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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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p% n% v' {5 ?+ t  “臭小子你說什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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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m7 h0 d1 ?; ~) C  一個鬈發的女子和那個人擦身而過。/ A! f, L& q% W# f

* H0 U: G6 x# e7 f& u" l' T  那個人發現是她,忙叫道:“等一下,楚小姐。”: z, `  H1 L* t3 g9 ]-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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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女子回過頭來,微笑著面對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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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……還是要搬走嗎?”! n  J2 C5 I3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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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女子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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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換了地方,你就能忘得了他嗎?”! X" V- v& D5 x) p; g0 N3 r  j, E

# N* g2 i' a& P: _6 O9 y  B; O  女子笑了,那笑容非常甜美,讓看的人也不禁心中一陣暖意蕩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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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M/ w8 Q4 e- ^# A4 c1 A. k+ ^  “就是因為不管換到哪裏都忘不掉,所以,才放心地走啊……”- X4 q# f) O9 w* T

* i/ l/ n' _/ J3 C; N  “這樣啊……”那個人也笑了。' A2 p8 W4 b! i. z* O+ C! L: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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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祝你幸福。”
* \  `6 T, Q- r1 t, P! ~% t, y7 L; d
: n& z3 P# {' i8 N( }2 y) N& I. J  “謝謝你,也祝你們幸福。”
# G+ |& a$ @0 j7 k$ o, ]! Q
3 s& D* N' B8 u& y  女子的身影慢慢離去,那個人看著她,一直到她消失在街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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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P) h) k; _6 s( p& L  “哥……你覺得,愛情的保值期是多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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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K+ J1 t6 d- T' k2 V  “嗨,這個……這個你還需要問我?你自己還不知道?多簡單的問題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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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@; Y' c4 g1 G, Q' o) j  “……好吧,這麼高難度的問題的確不該問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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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?! I: x$ f4 t5 _$ g# Z1 M  “臭小子!你又想打架是吧!”% B2 W1 \5 H9 G' w! z(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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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貓咪親熱地偎在仍吵個不停的他腳邊,和他你儂我儂地進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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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公寓的門在身後悄然關上,厚重,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。4 C; e. Y  m2 y6 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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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老太太坐在公寓外,望著樹葉中漏下的星星點點的陽光,滿是皺褶的臉上,露出一個淡淡的、淡淡的,微笑。
5 ^# o$ G7 K0 A8 Z2 v  無論在哪裏,祝你幸福。6 t7 w" a1 e8 }6 ^; E* \

3 u; y1 b, Q1 I7 R  祝你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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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鬼怪公寓全劇終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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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50:41 | 顯示全部樓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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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7 }: J. }) a% B+ [' Y' T%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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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當顫抖著打上“全劇終”這三個字的時候……我的心情簡直就像那六月裏飄雪……不對……是狂風暴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〈激動!跳草裙舞中〉鬼怪公寓,我總共寫了一年又兩個月,總共三十九萬字。7 J, s6 M8 B. R0 {!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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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寫這本書期間,我得到了許許多多人的幫助和支持,比如穆風,比如熊子,比如永恆明日,比如莫凡,黎瑞兒……還有其他很多我已經叫不上名字的朋友們,都在不斷地給我關心和鼓勵,讓我這種敲多一點字就想死的懶人能夠把這個故事寫下去,一直到結束。8 c- w! m. z* Y6 V7 R6 ?)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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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另外還需要感謝的,是鮮鮮文化的編輯,思穎和番茄。^-^因為是第一次出驚悚推理類的書,我簡直是又興奮又激動,都不知道怎麼樣好了,在很多方面都很亂來,這也毛病那也毛病的,導致第一本的出書時間一拖再拖……有像我這麼難纏又討厭的作者嗎?沒有吧?2 w9 h5 w3 Z/ n: X  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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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非常感謝兩位編輯給我的耐心,在我打滾撒潑胡鬧的時候,給予我足夠的理解,並在其中找到中間點,讓大家都滿意,而且番茄還不是管驚悚這一片兒的編輯……也被我抓住折騰來折騰去的……這個……的確很辛苦……汗……我知道我錯了……下次……下次我一定會改的!〈如果還有下回的話……冷汗……〉關於蚊子小姐和瓢蟲小姐的故事,這個也許會有人看著眼熟,這其實是我穿了馬甲在某站新開的連載《神妖一窩》〈後改名《蟲的故事》〉。7 p, b3 q- Y, a1 Q( z/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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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當時寫的時候沒注意到什麼,寫著寫著,我就發現自己居然是在按照《鬼怪公寓》的套路來寫,而且寫完以後怎麼想都應該是和《鬼怪公寓》同宗的故事才對,這對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啊……- Y( p4 P. I; C2 H- ?/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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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最煩的就是寫同樣題材的東西,尤其是思想上一致的玩意,比如《變態靈異學園》寫的就是一個毫無章法的地方,每個人都是變態,每個故事沒有什麼意義,只是搞笑……* f& U" [, u. D- h" e

1 q! p( }9 ]$ }" D  既然如此,那麼《鬼怪公寓》就應該是一個很普通很正常〈貌似〉的地方,每個人都很正常〈貌似〉,每個故事都要有意義〈貌似〉,基本上按照悲劇套路〈貌似〉來寫……& S- ?+ ]; w" ^' Q$ C# a$ K

, C" j' X+ X2 a3 `- T& V6 M6 y  如果再讓我寫一個《變態靈異學園》,或者再讓我寫一個《鬼怪公寓》,那不如就讓我自殺吧!〈繩子呢?我上吊的繩子哪兒去了?〉正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,所以我不打算再繼續那個故事〈當然那個故事的設定很有趣,實在讓人難以割捨,我打算用來繼續寫別的類別〉,於是就併入《鬼怪公寓》中,成為溫樂灃出差時發生的事〈當然是經過了修改的〉。
5 l, c* ~' ~  [% y& O% B% M3 Y# V* f
  關於馮小姐,不知道為什麼,每次寫馮小姐的時候,手裏都忍不住會打成“陰小姐”,打完以後發現沒有這個詞,才想起來根本沒有陰小姐這個人……為什麼呢……鬱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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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J5 p9 j, R, w3 {  關於她,其實我以前是想寫一個比較長的故事的,後來又發現不適合,很容易導致喧賓奪主,所以就沒有這麼幹,只把她稍微提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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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M6 S! _& l4 z5 c6 E  不過大家稍微注意一點的話就會發現吧,她為何只有背影這一點我並沒有解釋,不過這個也沒什麼關係,也許是她不喜歡露出臉來,也許她真的是在腐爛的過程中,把半個身體給腐壞掉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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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{+ s) r$ x3 E  不管怎麼樣,當初設定她的時候就沒打算設定清楚,只是很喜歡這個全是背影的鬼怪設定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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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朋友也問過她到底是什麼身分,我也說過她的身分和其他的鬼不太一樣,也許有些朋友看完了也沒明白……那我就在這裏說一下好了。8 G# @0 b1 ~+ s: w

/ _# c3 ]3 @2 }) d( d' ]3 M0 A  其實,整個綠蔭公寓就是建造在一個基本等同墳場的地方上,就是被馮小姐整個滅門的地方上,地基裏埋著的就是馮小姐的屍體,到了現在,其實馮小姐就成了這個公寓的“魂”。! J- k  B- i+ q

4 X+ v" [/ |: x) ]! J  這個公寓容易招鬼,除了陰老太太的問題和鬼流的問題之外,她也是很重要的吸引力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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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Z  O% G& q3 A, J" R" o  不過我為什麼不寫清楚呢?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啊……這種東西又和故事的發展沒有大的關係,再者,重要的只是她將夫家滅門的時候,用完,也就沒關係了吧……# Z- {0 M8 w  k" z. Z* n

# l+ S6 G* I* [3 }/ Y9 m: e* o5 ~  再者,是鬼流。為什麼綠蔭公寓會有鬼流?這個問題我是不會回答的……就像之前的蜚語蛇裏,女王蛇到底是什麼東西,經理的所謂“負體”是什麼意思,還有沉默者裏,沉默者是什麼,他是如何成為沉默者的,這些我都不會回答。
9 o3 g/ \: J9 U" `( t  `
/ C1 h5 F3 Y/ k% p; x: N! @  這個是見仁見智的問題,大家怎樣想,我是沒辦法干涉的,不過也無所謂,“一百個讀者的心中有一百個哈姆雷特,如果再加上作者,那就有一百零一個”。
5 A, ?7 V5 t$ |" M/ j8 p) ^8 U( ]: S: ?/ F* ]5 Z8 R7 {0 Y
  鬼怪公寓的結局,其實是寫到行屍就想好了的。溫樂灃的過去,還有他動不動就脫體的能力,在這最後一個故事裏都要講清楚,而且要給他一個結局,也要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結局,還要是整個綠蔭公寓的暫時結局——他們的故事還會繼續下去,大家可以發揮自己的想像力,不管怎麼想都是很正常的,畢竟,鬼怪公寓完了,可溫樂源、溫樂灃、女妖精、楚紅等人還在,他們的故事還可以繼續下去,直到他們死。5 d+ |1 q5 g; d# j* Z! ~  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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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完整個故事,也許有一些讀者會很不滿意,因為我完全沒有給兄弟二人安排女朋友啊、妻子啊、情人啊……甚至連曖昧點的,也只有女王蛇事件裏的任煙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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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過那個還是煙雨任平生姑娘的強烈要求……她一定要和溫樂源來上一段……那就來上一段吧……問題是我只喜歡寫別人相愛以後的故事,剛開始愛的故事怎麼寫啊……不會啊……於是就變成了大家所看到的這個樣子。2 x( z5 `. T/ _; K9 L3 C. N

$ F) X* b* q& j4 p0 \; U) D  也正因為如此,我沒有辦法讓他們有女朋友,就算要弄一個有曖昧的,也讓我撓頭到死……饒了我吧!〈裹棉被打滾中〉在最後的部分,相信大家都看出來了,那個人終究讓自己的身體死掉,寧死也不給溫家兄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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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R8 I" U* m) U9 c  而溫樂灃,沒有身體的魂魄其實已經是死了的,但溫樂源就是不承認,所以直到目前為止,他是和溫樂源共用一個身體,或者到溫樂源死,或者到溫樂源給他找到新的身體。7 R2 h8 e/ r# C% x# Y5 Y6 P, s! 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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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或許有人會問,為什麼那個人要浪費自己的身體,寧可被鬼流吞掉也堅決不讓溫樂灃使用?
3 \- }) V* J& V- C! q. |
) R4 N0 R, t3 v- c/ Q  L  其實……大家可以想一想,不管他當初病得多重,多痛苦,不管醫生給他的父母說多少遍他可能已經不行了,但他那時候畢竟還是活著的,只要活著就有希望,說不定就在第二天,他的病就能好,說不定就能不死。0 E/ U0 g* e1 `5 ~6 q& ]0 V

1 m& s; k2 b: a, l2 V5 O+ K  但溫樂源卻生生打散了他的期望,因為救人心切而徹底忽視了這個被害者的意願,他造成了那個人和他家人的終生遺憾,甚至可以說,他的葬禮都是沒有屍體的,也許只是個衣冠塚。這樣的人,你打算讓他為人奉獻嗎?/ h: Q$ w0 Y+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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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可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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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和溫家兄弟非親非故,憑什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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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在溫樂源來說也是一樣,溫樂灃是他弟弟,他當然要以弟弟為優先考慮,既然有合適的人選那就要盯住,有一點希望就不能放過,既然醫生說那孩子不行了,那在十歲的他來說就等於真的不行了,那就沒有必要等他真的死掉再說,活著的身體更適合溫樂灃——就像器官移植一樣,只不過這一次是把靈魂移植到另一個身體裏。4 ^. `5 s1 g: C, K: m!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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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基本上,他們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,他們不能要求別人為他們的利益而犧牲自己的利益,別人也是同樣,這是很簡單的平等道理,可是……如果事情是發生到自己身上,那就沒有理智了……往往悲劇就是這麼產生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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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總——而——言——之!3 b/ q2 o  L7 _3 n. S-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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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鬼怪公寓,就到此告一段落,它的故事,也許以後還會繼續下去,也許就這麼永遠結束了,大家不用傷心〈有人傷心嗎?汗〉,也不用不舍〈有人不舍嗎?再汗〉,大家和公寓的住客們也許在下一個故事裏仍會見面,只不過……是不同的故事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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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與鼓勵,蝙蝠在此無比地感激涕零!謝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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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的信箱?a href="mailto:Obflxt@163.com">Obflxt@163.com,如果大家還算喜歡我的故事,請與我聯絡,或者發現我的故事裏有什麼問題,希望能指出來,蝙蝠在此再三叩拜頓首!; t! O* t" [) h6 I: C! q
0 [5 Y! b8 j* w& D' }
  謝謝!1 R: `  Y- e1 ^* P6 }* g

/ w, g; m* M: P  真的,非常感謝!2 f2 H0 a- J( K& d0 v0 h5 k& F2 h, f

/ p1 R0 \# z5 q5 D6 g! |"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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