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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靈異長篇小說] 鬼怪公寓15 【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】完結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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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5-7-2007 20:45:02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
  S3 X% v4 ]  J3 r4 L- W. b鬼怪公寓
+ _, T) [& X! m作者:蝙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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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第一章) z+ x5 K4 L( Q) N3 o( K8 A% l3 X

5 G$ f7 X  {8 S. I0 g. y$ v4 D, X  一生,一世,秘密往事。( _2 t8 L( c+ N, i- C' _& A
  永遠地關上嘴,閉上眼睛,捂住耳朵,不說、不看、不聽。
( ?  P, X4 d1 {2 y% K  “這是你的罪孽,都是你的錯。”! v! G+ X0 C) T) R
  耳畔沒完沒了的私語。2 P6 e$ g1 H1 i8 j7 {
  二十年。
# p3 c( G3 ]# l) V0 n) G  整整二十年。
/ x' w3 Y& @% u$ p  ***: l. N7 }, r# r' e# h
  五歲的小男孩從門外面啪嗒啪嗒跑進來,消失在樓梯口。
4 J0 H4 E( C5 J- u$ a2 c  五歲的小男孩從走廊裏啪嗒啪嗒跑出來,消失在太陽下。
3 k3 \# ^) z4 V( Q, |7 ~: {2 M. m  五歲的小男孩從樓梯上啪嗒啪嗒跑下來,消失在角落中。
  c7 _: s) f" ?% f4 u+ V/ ]4 G. G  他發現自己一動都不能動,只能這麼看著小男孩一次次跑出來又一次次消失,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5 Q0 W7 m+ z6 T/ Y- Z  ***. U3 R' M% T1 w. o  `! \' V
  馮小姐嘴裏哼著“玫瑰玫瑰心兒堅,玫瑰玫瑰刺兒尖……”的歌兒在樓梯上飄浮,像坐電梯一樣一會兒上一會兒下。8 t) M4 x: L9 ^1 \
  溫樂源坐在樓梯最低的臺階上,頭靠在扶手上,強壯的身軀硬是把本來就不太寬的樓梯堵得水泄不通。
& E: A# p! f$ r9 u% }( a2 w  “玫瑰玫瑰最嬌美,玫瑰玫瑰最豔麗,春夏開在枝頭上……”: a  c- [# V. L& `
  “馮小姐你別唱了……”溫樂源熬不住了,抱著腦袋痛苦萬分地說。* n; n2 \6 l, U
  本來馮小姐的嗓音不錯,唱歌的效果應該也不錯才對,可惜她畢竟是鬼,有哪個人聽鬼唱歌不起雞皮疙瘩的?
% \/ c. F9 ~6 ?8 B  溫樂源的反應很正常。
, O% P8 L0 O, _8 [/ f5 I( X. {  “要麼你就回你房間去……要麼繼續聽我唱歌……這裏是我的地盤,不歸你管。”馮小姐陰涼涼地給他一句之後又繼續唱,“玫瑰玫瑰我愛你,玫瑰玫瑰情意重,玫瑰玫瑰情意濃……”- C5 R. k5 g, L$ X
  就算這歌聲如何動聽……有人會喜歡看著一個光有背面沒正面的女人,飄來飄去地唱嗎?
! I. E* [+ A, S3 I$ w1 T5 @  溫樂源神經很粗,但不代表他的神經能比得上水管粗。7 D' D# U; ~) A! Q. v
  溫樂源終於忍無可忍……地四肢並用,開始往樓上爬,看來馮小姐是贏得差不多了。1 Y0 a' |. k# F
  “玫瑰玫瑰……”  f/ B- e) r5 G. L* A/ m6 c# _8 A
  爬到一半,溫樂源的動作又停滯了,他想了想,倒退著爬了下來。. x6 s5 ]2 C: {  p, m9 X
  “你又回來幹嗎?”馮小姐問。
. s# |7 B5 U# o* A0 C! ~6 v  “我改變主意了。”溫樂源坐回原來的位置,說。( a" c( m7 u* ]( k( `& }3 C' U  p
  見自己的歌聲沒用,馮小姐也不唱了,轉而選了溫樂源背後的較高臺階站著,“溫樂源……”
: w- O- `5 d2 r  “幹什麼?”
( K7 b: C$ b/ n/ z& k. e  “我可是你的長輩。”
9 T+ ?, v5 H' v  “是啊,你做我奶奶都夠了。”溫樂灃不耐煩地說。  h2 Z! ]- f& u, W6 _0 s
  “所以,這麼多年,你們的事情我全都知道。”
  F1 N2 v7 c% b9 F  溫樂源搓了搓臉,好像要把她說的話全都搓出去,“行了,我知道、我知道,你是無事不知無事不曉,能不能讓我安靜會兒,這時候和樂灃整天待在一起就夠難受的了,好不容易逃出來會兒……”
  r7 q  x9 @) f2 Q  頭頂上傳來冷冷的聲音:“哦,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,竟然讓哥哥大人這麼為難。今天你不如就在那裏一直待著吧,等舒服了再回來。”! Y1 u* |" X  |1 ^5 T3 A
  等溫樂源大驚失色地抬頭去看時,樓上的身影已經消失了。
# D* b8 B4 T5 ^& G& G  “你看!你看!”溫樂源埋怨地說,“又把他得罪了!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就脾氣暴躁,我都儘量忍著不敢得罪他了……”3 ^. h0 F( a( [% j
  馮小姐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:“那怨誰?還不是你自己話太多?我剛才可是連一句都沒說過。”, W3 R$ I! n6 S5 Z' t
  溫樂源痛苦撓頭,“啊啊啊!都是你的錯……”
- ^8 S# d/ \* {) e) j  馮小姐:“……”你到底聽進去我說話沒有?
0 z6 D/ r0 a6 M4 N, C  “好了,”馮小姐用腳後跟碰了碰他,“這麼大人了還整天看著弟弟眼色行事,像什麼樣子?奶奶來給你講個故事,讓你把不高興的都忘了吧。”- G7 I: [" J  b
  溫樂源氣死了,“我又不是小孩子!”; ?! N5 l0 c. x2 x$ Z2 H
  馮小姐裝作沒聽到的樣子,自顧自地就開始講她的故事:“從前有個男人殺了女朋友,結果血衣洗不乾淨,據說女朋友的鬼魂會藉著沒洗淨的血衣來找他……”
" b  S3 r$ x' _5 G+ r( H- q6 D  “最後女朋友對他說‘因為你沒用某某牌洗衣粉,笨蛋’,是不是?”
5 l8 w4 |3 a& J9 l# e- v0 r  馮小姐靜默,一會兒又繼續道:“那再給你講個故事。從前一對夫婦帶著小男孩出去玩,小男孩在樹下高興地跳來跳去……”
9 L, T+ i$ p- h( \' o  k2 X  “後來看錄影帶,才知道原來有只鬼手抓著孩子的頭髮一拔一拔,對不對?”% R2 m0 ~) p# c
  馮小姐默然,再一會兒又繼續:“再來個故事,你一定沒聽過,而且你們這些男孩子肯定愛聽。話說有一個女孩子在澡堂洗澡,一個女鬼跟她說……”
/ ~% T; B7 Z8 @" o% b  溫樂源忍無可忍地跳起來對她吼:“我替你說吧!那女鬼說‘學妹你看我好慘我沒有腳啊!’一遍一遍一遍一遍……就跟你一樣絮叨!
+ x+ d5 D$ Y# I" f  “別人都知道了還說!女孩氣急了就跟我一樣啊!轉過來說‘學姐你看我更慘我沒有胸啊!’就跟你一樣只有背沒有胸啊!, s( _) R& c# M% A) |
  “還要不要聽?還要聽的話,我還知道很——多!要不要我講給你聽!”4 m& ]* I( j7 N4 J2 e! e3 Y# L
  本來溫樂源就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,現在的嘴臉更是恐怖得像要吃人一樣,面如鍋底,眼如銅鈴,牙齜得老長,說他是妖怪都不夠形容的。3 l- F7 h2 Q' W3 G+ B0 K
  如果馮小姐有正面的話,她現在的表情大概會清清楚楚刻上“目瞪口呆”四字。可惜她只有背,所以溫樂源只能看得到她稍微往上飄了一點,再無其他異狀。
8 h; ]9 b% [( Q* P' A# s  溫樂源深呼吸幾次,又坐回去:“對不起,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忘了那些事,不過我真的很煩,讓我安靜會兒……安靜會兒……”5 j5 ?# n" ~/ [& H( c2 o4 P
  馮小姐歪了歪頭,好像在通過那雙不知道被藏在哪裏的眼睛看他。
' c' H* g) i; k2 o) ^7 K! ?  “好吧,既然這樣,那我就再講個故事……”6 W1 P3 C& S# j1 E4 Q) X* q
  溫樂源真的要絕望了:“姐姐!阿姨!奶奶!祖姥姥!你行行好吧!”
( ]8 P  r# O3 e' Z' z  “這個故事,你一定沒有聽過。”/ ^  U+ b. A+ O+ I% m& j* z% [
  “如果是從網路上看來的就不必了,胡果那個膽小鬼的存貨,你看過的我也看了……”6 b% e9 Q7 l) e4 A- t6 l0 T7 d
  馮小姐輕笑:“這個故事我還沒有給別人說過,你怎麼就知道了呢?”/ J7 G& F" ^; U5 c
  還沒有給別人說過……他問:“是你自己的故事嗎?”5 P* Q! o* i! T& c. Z
  “唉呀,我也不記得了,”馮小姐笑,“不過這也怨不得我啊,這麼多年了,誰還老記得那麼清楚呢?”$ L( B0 E& Q( q$ H* a5 F
  “那好吧……”溫樂源疲憊地說,“沒聽過的,你講吧……”就當沒聽見吧……沒力氣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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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E0 @1 m+ E- {% I' X6 I  有一個女人……也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,也許是沒落貴族的女兒,出嫁到外地去。
! }4 p( j( V, Z  雖說因為連年戰爭,家中已經逐漸蕭條,但女兒出嫁這種事還是不能等閒視之,嫁妝當然不能少,大件的小件的湊合湊合,就是長長的一條龍。; w8 u% n, _& A6 ?. ]
  本來有朋友在軍閥手下做官,願意一路護著,結果出嫁前一天被調走打仗,可吉時又不敢耽誤,出嫁的隊伍就只好忖忖地出發了。" V1 }  L5 h1 y0 ]& k  a
  果不其然,出嫁隊伍剛走到一半,經過一個叫烏頭山的地方時,忽然沖下來一隊土匪,硬生生地沖散了隊伍,開始大肆搶掠。
; J: U5 d- R- M5 x  那些家丁保鏢哪是土匪的對手,只是稍稍做了些抵抗,轉眼間就被殺得一個不剩。
) w: b  i1 \3 }6 S  出嫁的新娘子在丫鬟婆子的幫助下逃出轎子,但女子的小步子怎能跑得過土匪的高頭大馬?
6 \# m6 \' F' W% \7 F  只聽得身後呼喝聲越來越近,新娘子什麼也忘了,只知道不停地跑,跑……
; G# M" `1 A. \6 M$ |$ I% L, w( M  馬蹄聲已然接近背後,丫鬟在身後猛推她一把,悲愴地喊:“跑啊!小姐!”
6 m* C+ z3 S5 g! h4 |  b8 L& m* l  身後,隨即傳來丫鬟的慘叫。. C4 e: l* K  M9 k
 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,新娘子挽起裙子發瘋地跑,速度越來越快,越來越快。
% g- }- E1 m% t/ e0 I& b5 E 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遠,又跑了多久,等她恍然之時,才發現早已甩掉了土匪,跑到了一個小城鎮上。
3 {, j: w3 o4 ]# `* F  那個小城鎮離夫家不遠,她便用身上僅剩的錢,雇了兩個身強力壯的農婦,請她們送她到夫家去。
. r1 e2 Y7 |0 [7 U5 @5 ^% J  儘管遭遇那樣可怕的事,所幸她身上還帶著嫁人的信物,到了夫家,很快就被迎了進去,夫家一面派人去她家中通報她平安的消息,一邊與她成了拜堂之禮。, A. Q( S8 e, l) b7 I: @
  如果人生也能如故事一般,到了該結束的地方就結束,那必定能少了很多的遺憾。可惜,這不是故事。1 f0 P# \: s# y* E- y) A8 T
  新娘子變成了少奶奶,新婚的幾個月裏,夫妻兩個真個是整日卿卿我我,蜜裏調油,好得跟一個人似的,羡慕死人。
; z) v7 u: R7 t( i9 f  但最甜的時間只有那段,結束之後,方才是地獄的開始。
7 j+ h" q, [6 p. U& {  少奶奶的丈夫原本是個紈絝子弟,仗著家大業大,整日在外面吃喝嫖賭抽,五毒俱全、無惡不作;但因為還有兩個稍成才的弟弟,他爹娘也就不管他。' [$ K$ N! ~) W) b& Z% {! O/ p
  這回因新娘子貌美如花,竟能令他新鮮了幾個月,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。
9 {8 `' L, ?8 q- I7 t  但僅僅這幾個月已是他忍耐的極限,不久,他便又故態復萌,丟下新婚妻子和他的狐朋狗友們玩在了一處。+ J) K4 T' j1 K2 E
  可憐少奶奶年輕貌美,卻被丟在深宅大院中自生自滅,沒了夫君相伴,又仿佛沒有懷胎的消息,如今連到前院與公婆一同進餐的資格都沒有,只有整日以淚洗面。8 |6 C8 n* ]' _" Q4 g/ A/ b* I
  具體是什麼時候不記得了,也許就是從夫君不再往後院來之後不久,少奶奶就得了一個怪病。
7 u  J/ `  a: F# u0 S/ |4 p  每天吃罷早飯,她就全身酸軟,必定要躺下睡覺,約莫半個時辰後,不管有沒有人叫,她都會忽然醒來,此時就會發現她全身正在流水。; g! s( H8 t0 c) K  a- |% M
  那水既不臭也不黏,就像出汗,只有點淡淡的血腥氣,流水的時間大約一個時辰左右,每每要將床褥都浸得透濕方才慢慢停止。
. D) [* F' U) t& m. A  少奶奶怕死了這怪病,原本她就不再受那家少爺的寵,路上丟了那麼多嫁妝,家裏又無力再置辦那麼多禮品,夫家就在為這個不高興,猜測是不是她家小氣不願出錢,收了她與兒子拜堂已是大恩德,現在又得了這個怪病,不趕她出門才怪呢。
$ J; n4 \0 g; u! }9 Q4 u9 |  幸虧夫君新婚過了之後,便總也不在她這裏住,就是住也住不到她發作的時候。
5 R/ e1 ~' L3 u2 y# Y  所以這病也只有家裏又補送來的陪嫁丫頭們知道,到了時辰拿淨褥來給她換掉,被水浸透的就悄悄拿去洗。* ~( N# I9 ?( E8 s. s
  奇怪的是,就算身體這樣流水,她也不需要喝很多水來補,甚至逐漸不餓也不渴,連飯也不想吃了。
; s: R7 `2 }# N/ _8 f  有一個月,夫君全沒到她這裏來一次,她竟還稍有些慶倖,因為這樣就不必緊張夫君知道自己的秘密了。但之後的消息,才是真正打擊了她。
% e& r+ b7 m6 i- ]! ^  夫君,同時迎娶了第二、第三房妻子。
2 Z( J; B' E( m2 R4 Z( \  她知道的,她知道的,夫君必定會有第二第三個妻子進來,新婚之時她就聽他說過,不過沉浸于甜蜜之中的她,完全沒想到這樣的事居然真的會出現。
: R5 v9 k4 x3 j$ D# H: x  她的房和二房、三房離得很近,只隔了一道牆,從那天起,她就只能整日留在自個兒的房裏,聽著隔壁夫君和她們的調笑聲。7 E% r% z& T4 n9 x* s
  也似乎是從那時候起,每日,水流得更多了。3 U5 p  f/ Z, K$ ]" F
  剛開始還只是染濕了被褥,如今除了染濕被褥之外,還從床上流下去,流成一道蜿蜒的小河,在屋裏詭異地攀爬。更怪的是,現在流出的水也不像以前那樣清亮亮的,而是變得非常渾濁,帶了些暗紅的顏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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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u- a' E; w# ]5 C5 J二房和三房的家境不錯,雖然她家已經開始敗落,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那兩房家加起來也比不上她家。, Q' T1 J5 c5 _+ x- }# x

/ W8 M0 I1 v& |; j4 F7 Z; L  可那兩房並不因此就安分地做小,反而天天在夫君耳邊嘰嘰咕咕沒多少好話,搞得夫君偶爾到她這裏來也是吊著一張臉,不多久就走了。! t' y  e9 X6 ~  k7 b

5 D4 ?! m, K3 w  她惴惴,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了。但夫君的眼色就是她的命運,若是夫君都這樣對她,那她的日子還能好過得了嗎?4 {  [' X% }: [

# `- |% t/ F# m  可是變了心的男人就拉不回來了啊!她卻還不明白,只一味地覺得自己不夠漂亮,拼命在自己生病後臉色就沒有好起來的臉蛋上,塗抹胭脂水粉,每日每日,勾繪出好一副精緻的美人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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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除了這些之外,她根本不敢去做任何事來挽回丈夫的心,更不敢有半點不滿,她只希望夫君能回頭,只要他回一下頭,一定能看得到她為他盛開得多麼漂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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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因而即使是這樣美麗的她,夫君漸漸地連一次都不再來看她,牡丹開得再美,賞花人不在,也是不行的。於是牡丹又漸漸枯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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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應該賞花的人不在,不代表別人就是死的;夫君不在,不代表他的兄弟們就不懂花開時的絕美勝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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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C' |0 b5 w/ e3 c) @  也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,也許偷情才夠刺激,不知從何時起,夫君的兩個弟弟就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的小院裏,明裏暗裏地對她挑來逗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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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?0 t1 r; z" R; `5 v  她可是從小便被教會要嚴守三從四德的大家閨秀,哪裏見過這等陣仗,被嚇得大驚失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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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S5 g& I8 t7 Y7 n2 ]% S2 j  可不管她怎麼躲,那兩個人總能交替著出現在她面前,又是淫詞又是豔語,把她臊得又羞又怒,卻對這兩個小叔子沒有辦法,若是告了公婆,反而會被罵做不守婦道、勾引小叔的淫蕩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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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次,夫君的大弟竟要強行將她往床上按,她拼命掙扎,結果二弟進來了,她向他求救,以為他能救她,沒想到那兄弟二人竟是同樣禽獸,撲過來就幫著按她的腿。# C/ Z) R! [2 \, k

4 t' j  q- x0 Z3 s3 k$ H  她喊啊,喊啊,喊得嗓子也啞了,她知道娘家給她帶來的丫鬟,必已被做了手腳,但她也知道至少隔壁的二房和三房肯定是能聽到的。+ {! k# X! g  ^% O

) g4 R" P3 z! G- x, I; D1 I  她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房梁上回蕩,她聽到顫動的木床在耳邊呻吟,但是沒有人來救她,沒有人來救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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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有人來救她,可惜是在最不堪的時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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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夫君的大弟辦完了事,二弟剛要爬上她的身體,門就被撞開了,氣得發抖的公婆站在門外,惡狠狠地看著小屋裏散發淫靡氣味的三個人。/ ^0 y/ g& x  n" X5 f! g; X.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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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救救我……”她無力地乞求。. `2 H! \# e  k( B'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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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誰也沒聽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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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H2 z: c# v) @  “反了!反了!一個淫婦就把你們都弄昏頭了!”婆婆扯散了頭髮,邊哭邊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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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^6 `& M7 i2 N& G" t  j+ a  公公舉起拐杖,不由分說就向床上的她打來。$ p1 z3 k+ {3 ?4 B6 {'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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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被父母的蒞臨嚇呆的兩個禽獸終於醒悟,叫道:“爹!娘!是這蕩婦她勾引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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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拐杖不由分說地兜頭打下,那兩個禽獸套上衣服就倉皇逃竄,又被家丁們擋住。唯有她,無人理會,本就讓血流了滿床,又硬受了一拐,已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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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]. o% K6 `- L( B  見她這樣,公婆也好像嚇壞了似的,帶著人火速退了出去,把她娘家的丫鬟僕從都丟進小院裏,又鎖上了院門。5 _7 G  l% }6 K

! Q! U6 \# a' f7 o5 [  那門一鎖,就是三個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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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受了嚴重的傷,且被關在這小院裏,沒有大夫來看,她的身體就很快地壞了下去。後來,她已經不太記得那段時間的事情,只記得自己時而清醒、時而昏沉,而隨著時間的推移,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,而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。0 m( w% q) B  B

5 F% B6 A, l8 @1 b( e  日復一日,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,偶爾她稍微清醒,就覺得丫鬟僕從們好像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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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想,他們也許是逃走了吧,不知道是從哪裏逃走的呢?如果可以的話,她也希望悄悄逃掉。( c1 C9 e/ Q& ?6 t/ ^0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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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是捨不得夫君啊……對了,夫君呢?為什麼他不來呢?! C# _) n. a, j% p

! _& f2 ?7 V5 U! ]* C# i; H  終於有一天她清醒的時候,發現連最後一個丫鬟也不見了,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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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有些痛苦,又有些放鬆,因為再也沒有人陪她一起受罪了,再有罪她自己受就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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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i9 |( h; c2 I" x3 H  她的身體逐漸好了起來,一日夜晚,她沐浴在月光下,慢慢地給自己梳頭。寒冷的夜裏,院中竟還有小白花開著,她就看著那些白花,口中輕輕地哼歌。) x/ O2 `! S# j5 T: m* n" p( D+ A

. M0 }& c5 P2 w! J, C' K1 M  沒關係,沒關係,就算只讓她一個人住在這裏,她也不怕,她知道她是清白的,她知道夫君必定明白她的,總有一天,她會向公婆說清楚,讓兩個小叔子還她的名譽。+ Z9 K% u% |+ H# q-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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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當然她明白,自己的貞節無論如何是回不來了,但她已做好了在這裏待一輩子的準備,即使只能隔牆聽著隔壁夫君的聲音,聽著他與小妾們的歡鬧,即使今生都只能住在這裏,也都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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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B3 z2 i6 a, T1 b3 Y) q4 v+ l% e  有腳步聲經過小院門前,兩個男人低低說話的聲音鑽入她的耳中。% z# V' K! t9 c' \  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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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喲,這裏怎麼陰風陣陣的,怕人呢。”, g/ y; N; d( h5 X$ Q  e6 Y

* G: {" n( T. n1 ~; |9 A* K- {  “是啊,那……時候沒人住以後,這兒就老這樣。”) o5 d& F) [* x" r% U.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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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怎麼還聽得見人唱歌呢?”# ^- g8 K( F;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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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別胡說!人嚇人嚇死人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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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是是。不過我也聽說,當初的大少奶奶長得那個漂亮,人人都誇!結果誰知道是個狐媚子,大少爺又娶了兩房太太,她就忍不住了,嘻嘻……居然一下子勾搭兩個少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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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嘿嘿嘿嘿……你光是聽說,我可是親眼看到!那大少奶奶的腿啊,白得……嘻嘻……那眉,那眼,那身浪勁!連我都想爬上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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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嘻嘻嘻嘻……要不是當時就被老爺打死了,新大少奶奶還說要把她賞給我們……”2 U' }0 M3 M+ a" i

' X5 _* D9 w9 g* J7 O  說話的聲音逐漸遠去,她緩緩放下手中的梳子,注意到上面已經被自己捏出了深深的指痕。" ~6 ], ~" N5 x4 M- w' d" N* M2 s8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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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新的……大少奶奶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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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月光,仍是又清又冷,冷得令人發顫。但她已經沒有感覺了。' I0 ]+ O1 Q1 C) t  O5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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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?她看著手想,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這把梳子的呢?白色的,沒有裝飾,沒有刻花……對了,連梳齒都沒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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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X3 Y8 A* {3 _5 I* o8 B- ^, \  每當夫君不來的時候,她其實沒有在睡覺,身體流水的時候,她也沒有睡,只是坐在那裏梳頭,用這個梳子……不,這不是梳子,這是是一根人骨,我一直在用一根人骨在梳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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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可是,這是誰的骨頭呢?6 l$ O5 }. C( P# O. X, }2 K;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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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月亮清涼幽深的光芒照在院角,她看看那裏,原本應有小白花的,小白花到哪兒去了呢?為什麼那裏只剩下一堆堆的人骨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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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了,她終於想起來了,那些丫鬟和僕從其實根本就沒有走,他們都留下來了,留在這個小院裏,變成了小白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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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,那不是小白花,只是她的錯覺罷了。+ ~1 K* d: E8 _+ [, m9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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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把他們都吃了,都吃了……& o7 c8 Z- W- @( ~( [# n" Q1 z! F5 s

; F- v% U# C4 Z4 r  `  她終於想起來了,她全都想起來了。8 ]+ ]% U; C0 k" I+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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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實她當初就沒有逃過土匪的追擊,土匪一刀插進了她的背心。, ^3 O' @$ P) y( f6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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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送親的隊伍並不是在行進的時候被土匪追到,而是在湖邊休息的時候。所以她當時逃向的也不是活路,而是湖水中央。8 b$ H( @4 Z% y" d  ?" H+ H

! a: i/ O$ P" C. T  被砍到之後她又繼續地跑啊跑,一直跑到水裏,淹死在裏面。+ x5 S# z! W0 {) j7 ~- Q
' Y) e/ z% e8 W  z  q. t$ M$ b! {
  是了,是了,她早已死了很久,卻還心心念念地要嫁人,因為偷偷見過的夫君一面,那個英俊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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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為了回到夫君身邊,她變成了吃人的鬼,每天每天,不知道吃了誰,然後,回來流水,把那個人的水都流掉,等待下一次的吃食。: d  I* W/ x" ^- A! @

+ o9 N6 K& l4 _: C/ x  但付出這麼噁心的代價之後,最終她得到了什麼呢?第二次被弄死,然後一口一口吃掉身邊陪嫁的丫鬟僕從。6 T8 p+ F$ D+ _; }9 O5 q  J"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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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以為他們能給她作主的,她以為總有人能給她作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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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z- ^6 H/ x( l. Y9 E  但其實沒有,誰也靠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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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45:51 | 顯示全部樓層

1 c1 V8 W: z; A' F2 c. {* `. n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第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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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天晚上的事,對所有生還的人來說都是惡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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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A; o9 c$ V5 ^: K1 |! i. F' R. o  二少爺和三少爺忽然瘋了,對著牆壁拼命下跪叩頭求饒,嘴裏喊著化做一灘水失蹤的大少奶奶的名字,一會兒,竟癱倒在地上。& R6 Y# \; u& D+ h, p* F5 ^&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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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和他們在一起的老爺和夫人趕快讓人去扶他們起來,才發現他們從七竅裏不斷地湧出血來,有個丫頭尖叫一聲,就見兩位少爺的身體從毛孔中往外噴血。+ L. ~2 v. a0 ]1 S; u

! C0 w2 w: O: x$ J3 P" M  如果有人見過當初她“生病”的模樣的話,必定就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,可惜,即使她生了那麼長時間的病,除了身邊人之外,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。% E0 ]+ k+ D: N! @: }, h& b+ d

$ a+ ], f& N4 y$ ]1 P) b1 w  接著全身噴血的是老爺,然後就是夫人……0 P; e+ U* U7 ?5 J4 n

: m1 Y6 n/ h2 P* M5 V  那天晚上,好好的家裏變成了血池地獄,到處都是呻吟聲,到處都是新鮮噴發或正逐漸乾涸的鮮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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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_1 h# B# \/ n  不能逃,逃不掉,逃到門口就要被硬生生地抓回去,從腳開始,一點一點捏碎。只有幾個膽大敏捷的,爬牆竄了出去,才算保住了命。- t0 f+ p/ E/ P: U- o8 _  A7 d0 k

* O& H# {& H) X  等到第二天日出,一切都結束的時候,偌大的院落裏,只剩下了一具具皮包骨的屍首,蒙著黏糊糊的血漿,間或有老鼠在屍首中間跑來跑去。2 A- f; @+ O  n5 L4 W- v7 T5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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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至於大少爺和他的新妻子,誰也不知道他們哪兒去了,因為天亮以後,膽大的官差到那家看時,在大少爺房間只看到了一堆碎肉,誰也不知道那堆碎肉是誰的,不過也無所謂了,反正,死了以後,誰都是一樣的了。# X' ?' Y3 N/ r* @2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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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整個宅子從此就變成了鬼屋,沒人敢住,沒人願意買,只要有人敢進去,那必定是活著進去死著出來,把繼承那家房產的親戚急得直跳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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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幸虧後來來了一個法力高強的道人,讓人去撈出作怪的少奶奶的骸骨,埋在地基下,又蓋了一所房子,她才終於安靜了。3 Z: T- {+ ^: _( S' q) _+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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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隨著時間的推移,那壓著骸骨的房子轉了無數人的手,人們已經忘了它所代表的故事,只看到那骸骨上的房子。6 `, e" @- [# s+ _( G+ K-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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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幾十年前,一場大火燒毀了那棟房子,有人在上面又蓋了一座更漂亮的建築,然後又是鬥轉星移,兜兜轉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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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@1 d' _) E8 K, b& p- u! x! A- x  最終,那間房子變成了公寓,吸引著無數南來北往的客人進住——包括那些不是人的東西。, [! p2 W# U) ]# {, b; 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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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c  D& G9 X0 v. C$ O6 K8 R3 r. R3 j) k" g  “故事講完了?”* d- F, _1 o) U2 j$ d

0 n! S( o4 I: @% d7 K  “講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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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真無聊。”溫樂源評論。5 @" u( T- T, e5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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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啊,我死得真無聊。”5 r, C5 N2 R3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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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扭頭看著她,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,“你你你你……你是說那是你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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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默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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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z% n6 a/ u) C# q$ S6 Z0 x  “那你的正面呢?正面哪去了?別告訴我是變成水流乾淨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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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”她的確是正想這麼說,“那些無聊的事你別管……這個故事你聽完了有什麼感覺?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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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{: v$ [1 m( B7 A9 [3 A& B, q3 f  “又不是小學生學課文,學完了還要寫感想……”溫樂源不滿地哼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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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用鞋後跟踹了他一腳,“難道你還不明白嗎?我活著的一輩子都是在等,等有人來幫我,有人來救我,有人能給我做點什麼……這在這世界上誰又靠得了誰?總有誰靠誰的想法才是有問題的。”# Z' o% d! ^2 p- p5 v! ]

: Z& ^3 _/ w0 ^, }( e7 m( w3 j  溫樂源不爽:“你難道是說我弟弟喜歡靠著我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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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Y, p8 }' w8 G/ s" y! _5 W% ?  “恰恰相反!”馮小姐陰沉地說,“不是他喜歡靠著你,而是你喜歡他靠著你!你喜歡當保護者的角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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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l( d4 S9 Z' [' u( N( m  “你就喜歡這種變態角色滿足你的虛榮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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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C- R# T1 w7 ?* B# f, `2 M+ v& T( ~  溫樂源暴跳,“誰說的!我才不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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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是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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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步步進逼,“難道你不是把外面所有的危險,都當成可能傷害他的東西?難道你不是把他好好藏在家裏,恨不得他連門兒都不出去?! l# D  l3 I9 R1 N/ Y-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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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從那時候起,你就跟個變態似的,整天追在弟弟屁股後頭,弟弟長、弟弟短,弟弟發生點什麼事,你就跟天塌了一樣!”/ `8 b* `+ q7 a/ l1 d$ x0 Y

+ N1 ^% q1 h. \# @4 C  溫樂源有點理不順了:“我……我那是保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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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?3 \6 o) ^7 r# A  “保護?你那是過度保護!就跟保姆沒區別!”. Z1 m1 @4 o( B' ?5 g% t(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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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毫不留情地指出,“你還別不承認!難道你希望萬一你死了以後,還有其他人像你一樣保護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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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V3 E' V! H+ W" d. e  “搞清楚!他也有自己的想法!他也可以為自己的事情做決定!7 O9 o" h' H; V* R$ e

7 ]" g5 H: `9 w9 @$ g& m& N  “既然事情關係到他,就讓他也參與,不要老是自個兒瞞著,到包不住了才抖出來,看以後沒了你他還怎麼活!”1 Q+ }8 M* X# ~, J  S) h) h5 c" y

5 I. d+ W6 \! |8 p6 l; `  q8 \; d  “……你今天的話真多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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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承蒙誇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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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過那個事……”溫樂源叼一根菸,啪地一聲點著,“我還是覺得他不知道為好,最好等我解決了……”* O3 q. {7 X  z) }  }

4 _1 @; X8 t/ \: f& q3 V  “因為會影響你‘好哥哥’的形象嗎?”* T2 [; C) m; q2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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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抱頭:“拜託你能不能別說得那麼清楚明白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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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I! s6 N) L( |" y4 {- L+ G  馮小姐的聲音裏包含了無限鄙視:“你是當好哥哥當習慣了吧,生怕在他眼裏有你一點兒不好的形象……, @# r! f: o% Y* `3 @6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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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不是怕被他知道真相以後,那個‘本來就有瑕疵的所謂好哥哥’就更不值錢了?嗯?也對啊,其實當時都是你的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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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h0 u( w, F4 K. Q. U/ Q  “馮!”陰老太太威風凜凜地站在門口,一手提著一個塑膠袋青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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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這麼感激她的出現,簡直就是解救他的天使啊——雖然皺紋多了點。6 }& i+ h1 Z- _. D-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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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啊,老太太……我只是跟他玩玩……”馮小姐飄到她身邊一旋身,勾走了她手裏的塑膠袋,穿牆鑽入她房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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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眯起眼睛,重重皺褶下渾濁的眼珠,微微閃著灼灼的光,“莫管她說啥!甭管啥決定也要你自己做哈,和我們莫關係。不過,不要把你弟弟當傻瓜。”* e; ?! x# v& |8 p4 p9 j

5 y) e6 l; _) h8 M# B( M* ]4 ^7 u% R  “對不起,我知道了。”) b3 s" n. }0 t( T!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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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非常難得,溫樂源沒跟她爭辯,只老老實實地說。# f% T2 J* }9 ~6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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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概被老太太用什麼辦法拖住,馮小姐沒有再出來。" `/ B" \5 c7 ^1 \: |  v)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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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公寓裏仿佛只剩下溫樂源一個人,安靜得不可思議,他可以聽見公寓外,很遠很遠地方的狗叫聲,遠得像另一個世界的汽車聲與人類的嘈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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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口中噴出的白煙嫋嫋上升,他幾乎也能聽得到它與空氣摩擦時發出的點點聲響。' L6 P% k; p) B/ A! X9 W( w3 I+ f6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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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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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t' L; Y  g$ ^$ }  抓住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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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B" Z8 @$ [/ Z  哥!
- G8 R# Z! M3 A/ h
. x( w; T" V% g  拉住!拉住!$ s" L! B5 D"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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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哥!9 \) z$ r; p0 \1 l9 Z7 C

9 `% M) J6 `- T+ o  那小小的聲音,怎麼會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呢?那小小的身體,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呢?, r+ X3 q: o& h2 H4 j5 H3 `* |'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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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到現在想起,還是覺得不可思議。  i9 c6 l% C1 `; y5 j'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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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他……還是沒有拉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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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所說的那個故事,意思他明白。其實他就是在把弟弟當成那個故事裏的女主角,愚蠢的、依賴的,等著別人來拯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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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其實不是,他有自己的能力,他能夠對自己現在的狀況做出決定,能夠自己擺脫困境。8 h" i& E: [5 ?' E

: u& w0 [0 l4 O0 [( Z( w  問題是,在他的眼裏,弟弟仍然是那個躺在嬰兒車裏,一看到他就揚著四條腿……不對,是小小的四肢使勁晃,小嘴裏笑得嘎嘎的那個小傢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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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大概就是父母的心情,明知道孩子已經長大,卻還是不放心他自己出去闖蕩,總覺得前方到處都是陷阱,而自己的孩子仍然還是小時候的模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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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|- H" J6 {4 L6 b- S  啊……這話當然不能讓樂灃聽見,否則豈止是死定了而已,至少也要被毆個生活不能自理吧。8 v% g$ z% j+ r1 p

8 z, k7 W+ i, F% w/ b  不受控制地,腦子裏浮現出了過去的情景,越來越多,越來越多。8 N( |0 W- C1 a8 F3 O

2 L7 }9 T3 O3 P+ w  抱著剛出生三天的新生嬰兒,惶惑驚恐的自己。6 `. d4 c) \7 y8 R: b2 o. Y. L1 S

( g+ V+ A) p. d: r$ H, _  小小嬰兒逐漸長大,從除了吃就是睡的時代慢慢升級到會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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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l" h; @4 K; G4 f8 d/ t  三四歲的小小男生,被哥哥取笑說曾在飯桌上替他換尿布,立時又羞又怒,居然還會跟哥哥打架……& e% L3 r: Y1 ^, c0 d  A

2 Y6 P9 {6 Z. S. x7 f5 s; P; Q( u& b8 N  話說回來,那時候的殺傷力真小啊……感歎……如果弟弟能一直都那麼小就好了,欺負起來也更方便……咳咳……( H' T' M  D! Y6 |! r* U'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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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從樓梯上跑下來,無聲地穿過溫樂源的身體,消失在牆角裏。; E8 q( x8 v9 I& o

2 Z+ e9 v3 l; |) z 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從走廊深處跑出來,向一個虛空的位置伸出手,好像拉著一個比他高很多的人一樣,消失在門外。! I; M5 J# F( ^( W( E$ e

3 [. A7 j7 O7 y! F; }6 y 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從門外跑進來,奔向溫樂源,他伸出手,卻只接到一個像空氣一樣輕浮的幻影。# k4 {% r6 ~9 i  H9 y$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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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五歲,多可愛的年齡,為什麼他就要遇到那種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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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C7 {. f3 p- `) x  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遇到那種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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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L! C4 f; i0 U& h( F- X  犯錯的應該是自己才對,怎麼能讓他一個人承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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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身後被人捅了兩下,溫樂源回頭,發現溫樂灃一臉很不爽的樣子蹲踞在身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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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幹嘛?想向你大哥我道歉嗎?”0 Q9 `0 y; g% l0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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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做你的夢!”溫樂灃毫不留情地打碎他的幻想,“願賭服輸,誰讓你輸了還不服輸,非要幹一架才滿意!”& u- H/ E) H% n&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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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要洗碗……”溫樂源抱頭嗚咽。; B' c( R/ d  w5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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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無聲歎氣。你是哥哥啊……什麼時候才能拿出點哥哥的權威……8 G4 @4 ^( u/ N  ?- g#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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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”! ^9 w8 u; J6 F

% O1 h: g3 ]( L/ T5 f. m. _. h1 l  “幹嘛?我是不會接受你的道歉的!”: Z- ^, n9 k  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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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如果是平時的溫樂灃,這會兒已經忍不住踹上去了,但今天他沒有,他很煩,非常煩,不想和他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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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J* E/ K3 v4 ]) v/ V  “我剛才,就坐在那裏的時候,做夢了。”( C! Y0 }1 G! d" \) B
7 C+ ?% f4 L/ ~- W# S
  溫樂源愣住。兩人許久都沒有說話,一個在等待對方的反應,另一個已經忘了怎麼反應。1 ^3 x( ~5 J2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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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菸頭的火光慢慢向後蔓延,最終燒到了手指,溫樂源被燙得全身一震,慌忙將剩下的菸頭扔到地上,用腳尖狠狠踩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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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`0 f7 u% V1 [7 @9 }1 x  “夢這個東西嘛,都做不了准的,”他狠狠地踩菸屁股的灰燼,就好像它與他有殺父之仇、奪妻之恨似的。“要麼是你自己腦袋的活動,要麼就是‘其他東西’在影響你,別在意,別在意。”8 i" d, [/ ^1 B2 f4 x  q4 [$ b/ u

; i1 ]1 w9 B, J1 m  “我還沒說是什麼夢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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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啊,是啊,不過我看你的樣子好像就是做了惡夢似的嘛,別這樣,大不了從今天開始我給那老太太洗碗,我再也不會有怨言了,我發誓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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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嗎?”溫樂灃抬眼看著轉過身不讓自己看他表情的人。9 o- |% S; u: u

+ t0 j( _6 z& S# q+ d' a  “那你在緊張什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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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緊張什麼?哈哈哈哈……笑話!我緊張什麼……我能緊張什麼!我還有事先出門,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咱再討論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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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站起來,拍拍屁股,做出一副瀟灑的樣子往外走。1 {& m; w, f. C! C* w&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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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也不拉他,只低著頭淡淡地說:“就像每年的這個時候一樣,總是夢到我好像不是在這裏,而是在一個很遠的什麼地方,周圍又黑又小又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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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n; u, w$ l1 [  “我呼喊,發現我沒有嘴;我想去敲,卻發現我沒有手;我不能站,不能坐,不能躺,我甚至都是不存在的。! ?3 f6 _; u9 `2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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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周圍也不存在任何東西,可我就是被囚禁在同一個地方,哪兒也不能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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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努力維持著臉上不自然的笑,一手去摸口袋,菸已經抽完了,只剩下一個空菸殼。他用力捏扁了那個空菸殼,又在手心將它用力揉成一個團。7 P1 M6 O' m% \* @,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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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只是夢……只是夢嘛……如果你實在不舒服的話,咱們可以去找老太太,說不定她能讓你別再做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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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v( ~) c; ]. i6 X) M  “今天那個夢不太一樣,”溫樂灃陰鬱地說,“今天的那個夢很舒服,我看到那個困著我的東西破了,上面有光,我可以通過光飛上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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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的手停住了,又忽然使上了巨大的勁道,硬把空菸殼揉成的團,按成了一張扁平的紙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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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S  {" e/ T2 `. x! q; W  “然後呢?你飛上去了?哈!恭喜你,羽化成仙了!好兆頭啊!”他打著哈哈,說著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。! k& w+ R* x( U9 Z4 V  i

* V8 e' m9 |& M3 k* E  溫樂灃冷冷地看著他,那種冰冷是在禁制情緒之外的時候,從來沒有在“溫樂灃”這個人臉上出現過的。3 n# E6 S+ P1 K0 n

% ]8 H* F1 k1 Z/ v: F  “溫樂源,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會這麼胡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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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笑不出來了,用力按著紙餅的手心更是加大了力度。% [! O9 L. S1 x  w& I" m4 D

( W( H, k9 x" T- Z3 W2 H  “我就看看你,還能編到什麼時候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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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}. H: E1 k8 q0 Y# @. x  溫樂灃站起來,轉身往樓上走去。/ H' w2 j, v8 Y8 o5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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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的步子有些怪,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蹲得時間太久的緣故,但仔細看就會發現,那根本就不是蹲得太久的問題,而是他的雙腿正處於輕微的僵硬狀態,彎曲以後就很難伸直,伸直以後就很難彎曲。+ F3 w8 z$ a6 I( l0 e5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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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!”溫樂源怒吼,“你的身體怎麼回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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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的身體?”上了幾個臺階,溫樂灃困難地喘了一口氣,回過頭時,白淨的臉已經漲得通紅。: G. r2 p; U! H; f; X: ^0 [0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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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看我的身體怎麼樣了?肯定還和以前一樣基本上能動吧,別擔心,反正就快要羽化成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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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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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^* Y- I& {; k  溫樂灃低頭一笑,眼前忽地一片昏花,蒼白的視界中,有一個人向他狂奔而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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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P: K& R/ S+ u( m0 e7 R  你不說,我也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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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b* w- c# C. N  R, b  我的身體,只有我自己最瞭解,從一開始,我就已經非常清楚。
; b& C5 O) n: |2 K6 C7 W
. Y# O. e( ?8 X' Y- n( o  不要以為你騙得住我,在這件事上,你做的總是錯的。你不該隱瞞我。2 X! z) y' i5 @

) n' B5 b5 q  T) a) Z) l  得了,別自作聰明。我才是最後做決定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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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y8 q$ E  t& ~  溫樂灃的身體從樓梯上滾落下來,溫樂源忘了自己還有特異功能,只知道向他一路狂奔。然而等他過去,卻僅僅接到了一個傷痕累累的軀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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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M' V; s( v2 w2 [. }7 j  溫樂灃的魂魄不見了。
3 b% Q# Q6 f2 l& e  e
: B2 R6 G. G, t' @( M2 R" F' b  等他去接的時候已經不見了。
  ^% W* B0 @# }* e6 v9 ~2 B1 e8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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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樂灃躺在床上,陰老太太跪在他的床周圍,一張一張貼著以黃裱紙和真正朱砂所畫的符咒,符咒貼了一圈又一圈,每一圈十八道,前後加起來竟足足有百多道符。( ?, Y7 U# K. d' y+ O6 Y9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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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坐在房間最陰暗的角落裏,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,不過必定不是什麼好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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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U3 m& y" Y' j  N( K- `  因為整個房間裏都是他負面情緒的壓力,剛才還有勁玩他的馮小姐,現在已經逃得不見影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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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j6 }& \5 R3 \" X5 ?* J" F  貼完最後一道,陰老太太從地上爬起來,剛才的動作,對她九十多歲的老身體實在有點為難,剛一起來就能聽得到她腰骨發出的哢噠哢噠聲,好像隨時都會斷掉一樣。6 H/ I+ b' `3 n2 c/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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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行了,行了哈!”陰老太太看著溫樂源死氣沉沉的模樣就來氣,“看你一張大便臉!他又不是不回來哈!你要死到啥時候才夠!”- }# @) }+ d8 h! q2 m*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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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:“我怕……他回來就又走了……”! Y1 {- x' N0 A

2 |0 k9 J2 L) q1 y/ [# q  陰老太太氣得真想踹他兩腳,“所以這不等著封他嗎?你以為我在幹莫哈!”0 L0 G! r* L' g; N: [

* L" R" A9 H( a  m5 `6 S+ [  “可是……”溫樂源煩躁地揉著自己的頭髮,簡直要揉掉一層頭皮才算,“可是我覺得他肯定是不想看到我……”5 i2 x0 b) j3 f" L4 g

4 q3 \% ]- C# w0 E1 [% G/ P  陰老太太一把拎起他,開門,扔,踹!5 b2 i6 D. Q: y$ V/ G' B4 u" X* s

' ^/ Q; L4 n7 `- o' v9 l  叮鈴匡啷一串巨響,溫樂源從走廊這頭滾到了那頭。; d+ O( [" a- E

, b% y6 G% W) `  “死老太婆你想怎樣!”' o9 c6 W' ?  s& u3 B! I

3 A; D! T7 J, o0 E$ w8 t/ m" w  很好,恢復精神了——雖然是暫時的。) W/ E$ }4 _3 E# \. U)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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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色越來越暗,夕陽逐漸在鋼筋水泥的森林裏緩緩下沉,只剩下最後一絲光線還在繼續掙扎。: R4 @4 s3 D$ F: m6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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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胡果走到公寓門前,忽然感到背後有一陣寒風掠過,雞皮疙瘩唰地就集體起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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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抖抖瑟瑟地回頭看去,身後什麼也沒有——沒有風、沒有人,什麼也沒有。$ Q; {  S9 ?0 t( z9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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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胡果一路慘叫著逃進公寓裏去,公寓的大門在身後沉重地“砰”一聲關閉。公寓外的地面上,像海波一般漾起一陣震盪的波紋。. q" p, K: J4 m. v9 V! O

# t5 J* X2 ^; A3 j7 T  “溫大哥!溫二哥!”胡果拍著自己隔壁的房門,眼淚嘩嘩地就下來了,“有鬼呀!有鬼呀!太陽還沒下去就有鬼呀!鬼造反了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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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放屁!”裏面傳出溫樂源不耐煩的聲音,“讓我安靜會兒!否則現在就把你從二樓扔出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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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R" m; t, H1 H  胡果哭得氣都上不來了:“可、可是我沒有在撒謊啊!這裏和以前感覺不一樣了啊!”" L4 p* T: e0 \& S# T8 r$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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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滾!”溫樂源真的發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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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V' z! E# q7 w) {  胡果跌跌撞撞地竄回自己的房間,抱定一根笤帚作為武器,渾身抖得篩糠一樣。4 W; B0 y, W# J8 Q2 l

. ^' g5 a: k& `3 x' |7 G  他覺得這不是錯覺,這個綠蔭公寓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。以前雖然也總覺得陰,總覺得暗,覺得可怕,但從來沒有真正讓他恐怖到覺得噁心的東西。; _; [6 h) y% t9 V, ]

4 J0 f- |9 N9 O5 q$ T; ?  今天剛到門口時他就覺得不一樣,進來以後更加明顯,簡直就是有很黑很黑,黑到一摸就稠得黏到手上的那種東西壓在頭頂,讓他心頭像被放了什麼很重的東西一樣,簡直喘不過氣來。7 ]! L! S) {" g# W

! D/ I: v3 z2 [1 }- d* s, x  為什麼會這樣?為什麼會這樣?為什麼溫大哥溫二哥都不管?這裏實在太恐怖了……他要搬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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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女妖精蜷成一團躺在床上,身上蓋著三四床被子,把她本來就很小的身軀襯得更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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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f7 m) G0 V/ R- u# c. `" ]# W- ~& v+ d  從她在被窩縫隙中露出的圓圓小臉上,透出了一種非常病態的嫣紅,王先生摸摸她的額頭,明明應該是已經燒到燙手的皮膚,卻冷得像冰塊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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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已經在電褥上躺了很久,沒直接接觸到的部分是溫熱的,可她直接接觸的部分卻異常地冷,就像那裏的電熱絲集體罷工了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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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怎麼樣?”王先生擔心地低聲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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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好噁心……好噁心……”女妖精低聲說,“我受不了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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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算了,我們不等了,現在就走。”王先生伸手要抱她,她把他推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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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要,兒子馬上就到了……咱們得等兒子……”0 n% r+ [! x5 b/ t5 M5 B

9 L/ t4 ?2 E* F- o+ ?4 o  正說話間,外面傳來一串巨響,一個年輕男子冒冒失失地一頭闖了進來:“爸!媽!你們怎麼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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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王先生道:“我沒感覺,不過你媽可能不太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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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S; h) \4 w5 p$ X  男子撲到床邊,將女妖精輕鬆地拎起來背在背上,“我早就說過我討厭這種地方!你們怎麼就堅持要住在這兒啊!省錢也不是這麼個省法!看吧!今天噁心得我差點進不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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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女妖精無力地呻吟:“可是平時這裏的確不錯啊……別的地方哪有這裏乾淨……誰知道今天怎麼就變成這樣……”2 l, w) f1 s- _- y$ l

9 J' b- Z" V! a1 w+ Q' s3 @5 \8 w  “得啦!別說話了!到我公司的房子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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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剛工作就有房子啊……”8 C5 @6 T4 L9 L$ g3 m6 N; E0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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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的娘啊!你現在還管這個幹嘛!”/ |) u2 ~+ v! x! I$ d, V

( M7 Y$ l6 q+ Y  王先生隨便取了一件衣服搭在女妖精身上,父子兩個帶著幾乎奄奄一息的女妖精迅速向樓下轉移。" E8 x7 P- |9 R( P/ i6 ~2 l$ v+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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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的背影站在一樓樓道裏,看到他們下來,讓出了一條通路。  ]3 m# A6 F* J$ Z- w; }0 _)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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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謝謝!”王先生匆忙地說。0 s# `$ r) b' Y6 d

1 b2 ?8 Z% `$ B) @3 n  “不用客氣……”眼看著他們離開公寓,馮小姐轉而望向了走廊深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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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裏原本看起來很正常的牆壁,透出了不太正常的顏色和暗光,就像不是水泥的一樣——也許像玻璃,也許像陶瓷,反正就是不像水泥做的。裏面有某種東西鑽來鑽去,透著若有若無的光,如同一場拙劣的皮影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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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v5 n9 z) G, Y+ E3 C  V3 }  陰老太太弓著腰從自己的房間出來,走一步就要深深地喘一口氣,從房門口到樓梯口的短短距離,那沉重的呼吸和步伐簡直就要壓垮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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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怎麼樣?”馮小姐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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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話該我問你哈。”陰老太太沉沉地喘息了幾聲,道,“我不得已動了你的根基……”3 {8 R- g% v0 j* P, Q

8 V$ t  z: w9 J  “那不是正好嗎?”馮小姐高跟鞋的聲音哢噠哢噠地走開了,“我們都是被困在這裏的可憐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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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每走一步,高跟鞋裏就發出“咕唧”一聲,水從鞋子裏漫出來,在樓梯上留下一個個潮濕的浮水印。, H8 _% r9 M- K0 |4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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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望向剛才馮小姐所看的地方,長長地歎了一口氣,在小小的走廊裏,悠長的歎息森森地回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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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沉默者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,一手夾著兩隻貓,肩膀上臥著幾隻,頭上還趴著一隻,背後的背包上,也有幾隻貓仔擠擠挨挨地臥著。' W$ m! X5 E( E) o. {

2 I, E8 u8 w& j( z! E: m  他的主人一邊和肩膀上的貓搏鬥,手裏還使勁拖著一隻肥貓的後腿往外走,那只肥貓殺豬一樣嚎叫,看來對出門這件事相當不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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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向他更深地彎了一下腰。# i, x: t) O' V  H# |) v5 v+ Z5 H5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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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沉默者道:“這裏又要變得和二十年前一樣了嗎?”! O: l8 B' v# r: r+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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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年輕,口音也變了:“是啊,所以還是請您離開一下,等事情結束之後再回來。”) s7 p0 t! A3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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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需要我的幫忙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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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咧開豁牙的嘴笑了笑:“這裏將有骯髒的東西,也許會傷害到您的。這種小事我們自己就可以解決,希望不會造成您的不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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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F; }3 Q% b* @) X, d' S  “沒關係。”沉默者看了一眼她的房間,“那裏有一個小姐和她的兄弟,我能帶他們一起走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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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真是再好不過,請。”. T" `; L1 A( f' C  Z/ W  ^+ p#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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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沉默者向門口走去,他身後的主人繼續一路與肥貓搏鬥著離開,一大群貓從他的房間顛兒顛兒地跑出來,跟在他們身後。) Y2 P3 o- i! j9 J$ y9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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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的房門也開了一條縫,肥碩的三胞胎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外面,撒腿就跟著貓軍團跑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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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何玉被宋先生和宋昕從樓上架下來,胸口貼著符,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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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婆婆!我們走了!”三鬼轉眼間就消失在半開的門外。, j. n4 @" o0 X0 c8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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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胡果連滾帶爬地從樓梯上逃下來,大喊著:“啊啊啊啊!我再也受不了了!”沖出門外。7 {, f+ y/ b. [' {9 U5 \& J' j

& N& _# w$ c' @2 e8 Q) C$ J! b- j  看著住客們一個一個離開,陰老太太慢慢直起了身體,在臉上緩緩揉搓,她原本蒼老的臉龐上皺紋逐漸消失,整個人竟慢慢變得年輕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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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現在站在那裏的女人身上穿著老太太的斜襟大褂,卻長著一張年輕的臉,這組合不能不說有些怪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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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從懷裏取出一摞符咒,漫天撒開,符咒們飛旋散開,最後又直挺挺地落下,豎立在她周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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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冷靜地命令道:“現在開始封鎖。沒人的去一個,有人的去兩個,202房間空下,其他全部封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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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群符咒好像能聽懂她的話一樣,有幾個蹦達著跑向一樓走廊,每到一個房間門口,都有一個符咒奮力一躍,黏在門上,像滲透一樣消失在門板裏,若是有人的房間,就會自動有兩個符咒跳上去。而剩下的大部分符咒都一級一級地爬上了樓梯,向二樓進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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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仍躺在那裏沒有動過。除了身周的大符咒圈外,他的頭部所沖方向有一個稍小的符咒圈,溫樂源盤腿坐在裏面,眼睛盯著溫樂灃頭頂百會穴,一根接一根地抽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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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l0 u- k0 r2 b( p" t2 z  由於沒有開窗也沒有開門,連內屋和廁所的門都已經被封死,房間裏彌漫著濃厚嗆人的菸味,輕煙所佔據的位置,已經從房頂蔓延到了距離地面不到半米的位置,如果是普通人的話,就算還沒有尼古丁中毒也該差不多了。# _9 E% ]  \1 J* o6 K

3 d6 m+ N% E: l; H% Z- V  最後一絲陽光掙扎著消失在地平線下,整個城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。; p; ~8 J3 \; F. f& ~*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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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就在陽光消失的一瞬間,公寓門前的空地上忽然破了一小塊,那塊小小的土地啪喳一聲塌陷下去,一隻黑色的小爪子從裏面鑽了出來。9 K7 v4 T0 e" F0 t- i0 f7 J

) S6 _* J4 G0 \$ v5 w# U7 u  ^  隨著那塊地方的破損,空地的其他地方也像約好了一樣,啪喳啪喳裂開了無數小小的縫隙,然後塌陷,無數黑色的小爪子都一個個從地底下鑽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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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s# G% r; L4 s( N/ f5 f; {  小爪子們在地上掙扎,死命掙脫地面的束縛,刨開土壤或石頭,從裏面掙脫出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東西,有的像海星,有的像章魚,有的像長著瘦長四肢的小外星人,但有一點是相同的,那就是它們都擁有同樣的東西——至少一隻黑色的小爪子。9 E# [2 m' r' g7 V8 i

8 q% t8 Z: g4 ~. {  U. P" K  陰女士上樓,進入溫家兄弟的房間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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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@' j$ w# q# j5 s1 d  繚繞的煙氣在她進來的同時,迅速地包繞了她的全身,但她仿佛毫無所覺,徑直走到溫樂源身邊道:“怎麼樣?有沒有效?他回來沒有?”$ e' ]: r1 y2 h+ m  O7 Z* @) |

& h, H) `' @0 Y+ o: @9 k  她問一句,溫樂源搖一次頭,“不行,不管怎麼叫,就是沒有回音。”- X+ K/ @( }6 h" C* D: w7 Y2 x( `

# ^* s( d' E/ ^" Z  陰女士也有點急了,“怎麼會沒有回音呢?雖然這不是真正的身體,但畢竟出生年月日時都和他一模一樣,以前叫他都有反應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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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按住一直在突突突突地跳著疼的額頭,說:“我記得過去你曾說過的……三十年……是極限。! v, e* g, n6 w, b! f

7 B% D; _7 ]- y“我那時候想,到了三十年再給他找新的身體也行,但現在看來……恐怕支撐不到那時候了,他畢竟不是普通人,這個身體能支撐二十年其實已經是極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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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l9 ]' z! p! M& z. w  陰女士看看沒有呼吸、沒有心跳,除了沒有躺在棺材裏之外,和死人沒有兩樣的溫樂灃,抿了一下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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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小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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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r, N- R8 B* l3 s. `5 v3 {# w  “幹什麼?”8 }+ z0 {/ N- G, Z  ]% a' a9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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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微微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問道:“其實我應該那時候就問才對,但我總覺得那樣好像在責備你,畢竟那應該不完全是你的錯。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,再隱瞞下去也沒有什麼好處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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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t. M# u- I1 ^; S  溫樂源吐出一口嫋嫋的菸氣:“你是想問,我們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?”* k+ Z* r1 h5 z( E1 a; O

2 w( Q0 Z" P, X( n9 Q  “是,我還是覺得我必須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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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看了她很久,又低下頭抽煙:“姨婆,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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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i' A, q& [( ]  陰女士加重語氣道:“但是這樣下去我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,也沒辦法出手弄他回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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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}6 `. P: ?% b+ W. c  “但是……”5 E4 W; U% E& v: m9 s; s$ x;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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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是覺得那時候犯的錯誤太大,所以難以啟齒嗎?如果你覺得保持沉默更好,姨婆也不逼你,但你已經害了他一次,不能再害他第二次啊。”+ |7 x0 }! K, Y' y& k( h* o( A! m) C; ?

1 d+ Q' f0 \( H. K* H. g  又是長久的沉默,溫樂源一口接一口地抽著菸,速度越來越快,臉色也越來越難看。最終,他還是鬆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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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好……姨婆,我告訴你吧。其實,二十年前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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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|  l  v  T/ ]* t5 Y  窗外,月正當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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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w3 e7 ]8 r& W- \4 L  今日是陰曆十五,正是月亮最圓的時候,但同時也是陰氣最重的時候。- R5 G  {- H& h0 z

. V2 U9 r4 I8 L5 X. C  明月籠罩的視窗本應是朦朧的,美好的,但在這綠蔭公寓的窗上,卻映著張牙舞爪的奇異怪物,向屋內猙獰地擠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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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v7 ]+ R1 X7 Z6 I  就在陰女士的精力被溫樂源吸引過去的瞬間,地上的溫樂灃猛地張開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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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!”溫樂源當即忘了自己正在說什麼,驚喜地叫了一聲。1 l0 M3 {3 Q+ K( j3 x9 U! h& t;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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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的眼珠轉向他們。% w$ v5 C" Y3 O9 W9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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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看著他,微微皺了一下眉頭。4 z% i  ~5 f- K1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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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,你感覺怎麼樣?沒事吧?你到底上哪兒去了,真是嚇我一……”7 ?  d5 U2 J) [- W, X%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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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猛地按住了溫樂源伸向“溫樂灃”的手:“等一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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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什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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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U; E" r0 G! x0 w: J  “你仔細看看他的樣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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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房間裏沒有開燈,卻有月光異常清明地照下來,正好將溫樂灃籠罩在光線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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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u0 [, @* {% R# s8 {0 K: ?  藉著那說明不明,說暗不暗的光,可以看得到溫樂灃的眼睛很黑很黑,黑得很不正常,而且完全不反光,這說明他的瞳孔已經完全散大了,現在他這個身體,分明就是“死的”。5 Z( I* M! _- Q2 B  b$ _5 S0 l/ M% t

1 s# G. N  u# ~; m3 b: v) x  這是陰老太太專門為“溫樂灃”處理過的身體,如果溫樂灃真的在這具身體裏,那這具身體的瞳孔就不應該散大,除非,在這具身體裏的,根本就不是溫樂灃本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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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e& m8 r* F0 m2 b" m  “溫樂灃”對溫樂源的呼喚根本就沒有反應,只是看了他們一眼,手指頭微微地動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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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q, s/ X  N, J  在它動手指的同時,整個房間驟然發生了劇烈的震盪,所有符咒無風自動,齊刷刷地掀起了一個角,又像被風吹過一樣落了回去。! D3 T" u4 N/ G6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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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額角的汗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,滴到他自己的褲子上。& ?/ Y# O! z# b& N( ]8 V* M) X+ N.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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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怎麼會……怎麼會有別的東西進去!我明明看得好好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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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c0 w6 C. a* }* U4 g0 v% @  陰女士抓過他狠狠甩了一巴掌,“你給我冷靜!冷靜!你慌了對他沒一點好處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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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e5 {9 {9 x- H3 _  “溫樂灃”又動了一下另一隻手的手指,又是一陣比剛才更加劇烈的震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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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E2 d  E3 K' D: H2 n' G6 R- n  溫樂源和陰女士一個站不住,咚咚兩聲跌倒在地上。所有的符咒被掀起了兩個角,又慢慢地回落原處。& Y5 ?5 }* \: X; |% m3 d9 g, S1 f$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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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一跌對溫樂源來說不算什麼,畢竟是年輕又身強體壯,雖然被震出符咒圈外,但在地上打了個滾後,他轉眼間就又站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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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陰女士可沒他這麼好運,就算外表是年輕人,內部也畢竟不年輕了,跌倒時反應不如溫樂源快,竟一頭碰在了牆上,頓時頭破血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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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D, w2 r7 i- S: V  溫樂源抬眼發現陰女士滿臉的血,大驚失色地扶住她:“姨婆!你怎麼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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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f. q3 G3 ]5 Y$ ]/ I2 f  陰女士一手捂著出血的額頭,另一隻手在自己衣角下襬一撕,熟練地往腦袋上一纏,在腦後紮了個結。雖然還有點滲出,不過大部分的血已經被止住了。# ?* T4 o; l$ O: j0 f6 e; n

. q0 T$ e+ ^5 o( b3 i4 f  “沒事。”陰女士看著又不再動彈的溫樂灃,慢慢地把溫樂源往外拉,“現在,我們小心點退出去,儘量不要碰到符咒,以免驚擾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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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可是樂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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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現在不要考慮那些事,如果你也陷到裏面就誰也救不了了!”& I( _, z5 k- w2 l-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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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閉上嘴,和陰女士一起小心地退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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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W; ~0 m: Y, m0 T- S  兩人靠在鎖緊的門兩邊,互相看了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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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接下來怎麼辦?難道要重新沖進去嗎?樂灃呢?”溫樂源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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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I5 E7 b! c0 j/ Q6 ~  “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,你先回答我的問題。”大概是失血的關係,陰女士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,“你當初是從哪弄到那個身體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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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X" y8 }  }7 |5 `+ ^  溫樂源愣了一下,道:“這個我早就忘了,你現在問這個幹什麼?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樂灃,快點讓他回去……”6 l, J" J  y, J% Q; E- Q

) [, {- x" z! g( `. n- b  陰女士厲聲道:“我問你!你到底是從哪裏弄到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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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d* R5 F' {8 W3 d6 Q- p  又是一陣比前兩次更加劇烈的震盪,這次震盪不僅比之前更重,而且持續的時間相當長,大概有足足一分鐘左右,連牆壁和地板也在嗡嗡作響。1 z" q. [' R. ^/ h: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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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和陰女士非常困難才站穩身體,溫樂源已被激烈的震盪波,震得仿佛全身臟器都在震顫。0 P2 _5 m8 {+ i# ?6 M9 _1 w# U

- V" ^0 R& Z+ d# J2 v- U  若再震盪一次,他覺得自己可能就支持不住了。' ^, w) h. T0 c( A(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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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點告訴我!”陰女士咬牙說,“你到底是從哪裏弄到的?從哪裏!……好!你不說是不是?不說也沒有關係,到了這個地步,我也不是猜不出來。1 n: k( _1 G%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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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當初根本沒有聽我的話去太平間等是不是!你把還活著的小孩弄來了是不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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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閉緊了嘴,一句話也不說。看來他是打算默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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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E. m+ ^' d4 l  陰女士呻吟一聲,捂住了自己仍在抽痛的額頭:“我的天哪……那孩子當時是活著的……我居然為一個活著的小孩做了還魂術……”" ~$ i" Z, b% Y. }%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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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爭辯:“怎麼能給樂灃用死人的東西!反正那孩子也病得快死了!我是物盡其用!”5 P% z+ G1 I# @2 w4 p% d2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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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不敢置信地看著他:“小源,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?我知道小灃對你很重要,但那孩子也是一條命啊!不管以後怎麼樣,至少他當時還是活著的,是我們把他弄死了啊!”3 b  I5 P/ S& Q* M7 b, f

  A& K$ r$ Y$ V1 \+ @- A; N  “我不管!那孩子是我唯一找到的,和樂灃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人,只要樂灃活著,其他人我管他去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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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地板又開始震動,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,這次並非迅猛而強烈的驟然震盪,而是一直持續的微小震動,從小到大,從地板蔓延到周圍牆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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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^$ M% {) B% h+ e1 n5 X( _  202房間的門震得最為厲害,簡直就像要將它震開一樣,陰女士和溫樂源合力抓住門把手,努力與裏面的力量對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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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f; z; [9 ^5 V& B! {  “你說管他去死……也對,”陰女士咬牙說,“反正那個人和我們家沒關係,是不是?但有一點你要搞清楚,還魂術必須、絕對、只能……在屍體上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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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不是為了道義之類的東西,而是因為還魂術需要的是空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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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管他有多虛弱,活人就是活人,軀殼裏還有魂魄的!如果在這種軀殼上施展還魂術,在短期內還看不出異常,因為原本的靈魂會被還魂術壓制在最深層,又受新打入的魂魄影響而難以蘇醒,但總有一天……”/ l" ]! K# J+ M1 ?

, T; W6 ]% Q. r. k- k: p! {  手下狠狠一震,兩人幾乎脫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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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k6 i9 ?7 ]! ~3 I3 B& I' e  “總有一天被壓制的靈魂會醒過來,反噬的力量會把侵入的魂魄吃掉!就像這樣!就像你找不到樂灃這樣!你真是把小灃害得太徹底了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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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的臉上褪去了血色,甚而顯得有些發青。; x9 x4 E5 o  \6 k# |6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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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不可能的……這不可能的……”1 X& }7 Z4 s6 R$ y0 @

" _8 `$ z  O0 G/ w  “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……總之,他現在已經……醒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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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腦中閃現出溫樂灃曾經說過的夢,原來那就是他的身體原本的靈魂在反噬的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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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從聽到弟弟的夢時起他就感到異常,但卻不肯相信這一點,所以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。但現在……就算他後悔,也太晚了!/ H+ f6 ^8 P, ]3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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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震動逐漸減弱,直到停止,不過這不代表攻擊就會停止,陰女士向溫樂源打了個眼色,兩個人鬆開握在門把上汗涔涔的手,小心地後退。) S7 v: l) ^( T1 A" T; y7 z1 F1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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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就在他們即將退到樓梯口時,202的房門猛地一震,只聽轟的一聲,門板連同整個門框都像被炸藥衝擊到一般,碎得四分五裂,一股濃厚的煙氣從202房間滾滾而出,彌漫了整個樓道走廊。6 i) F; s5 ]) M; O7 V1 O0 t: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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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四散崩裂的木片,陰女士和溫樂源本能地舉手遮擋,飛散的碎屑逐漸消散之後,一個人影在煙塵的簇擁下,站在202房間門口。$ m1 \+ Q( N2 I& i* m1 n) p

5 U5 s  `; G, H  走廊的窗戶正對著後面樓層的窗戶,對面的燈光透過視窗,映在地上。那個人的身軀僵硬卻堅定,在陰影與光線的交錯中,向他們搖搖擺擺地走來。/ u3 D" p- j4 n; [) t: f: ?+ x

0 Y# F9 X# m0 ~8 ^- S1 I- ]9 }  那仍然是溫樂灃的臉……不,應該說是溫樂灃一直用的臉,因為那從剛開始就不屬於溫樂灃所有。/ A9 K* ]- W3 z' d& k) }& }- E: u&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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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張臉上毫無表情,瞳孔得似乎比之前散得更大了,簡直整個眼睛都只剩下了不反光的瞳孔。8 \4 r4 H( ^) G& D0 ?1 H

% E9 \# J( T1 v0 ?1 l  看著他逐漸接近的身影,溫樂源低聲問:“……他究竟想幹什麼?報復嗎?”* `, B1 x0 |4 k  v9 [8 B8 A

- f3 b0 y, i7 h7 h, o  “不,”陰女士回答,“別說他當初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,即便是成人,被壓制二十年後,他的大部分意識也會被消耗乾淨,現在他剩下的只有本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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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N) X% G# c& ~/ l  “本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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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消化掉壓制他的東西,然後離開可能壓制他的地方,收回被奪走的身體主導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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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V1 X% j" i, i# _  聽到這樣的結論,溫樂源的心臟一陣緊縮。' M. ~$ E5 y( u& d"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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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……樂灃呢?樂灃呢?樂灃到哪兒去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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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大概正被他壓制住,消化吸收吧……”$ f9 W8 b8 Y9 Q# @(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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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所以他才會感覺不到他,找不到他,呼喚他也沒有回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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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雙目猛睜,一股大力擊出,那個身體被某種很重的東西擊中,嗡的一聲,正面的空氣中現出無數波紋,身軀本身登登登後退幾步。+ C4 @( }2 \8 \1 z! r3 D$ r

5 [) o* x+ Y6 ~2 G1 E  溫樂源還想繼續攻擊,陰女士一把抓住了他背後的衣服,低聲怒喝:“你瘋了!怎麼能攻擊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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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M- h9 ]+ y0 t( g3 i  “我當然要攻擊他!”溫樂源也向她怒喝,“我要把他打出來!否則樂灃就被他消化乾淨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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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這個蠢材!”陰女士氣得直罵,“你以為他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,不但能把我們震出來還能受得住你的攻擊?就算被壓制二十年也沒這麼大怨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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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s$ H( }* P- W+ p  }( o  “他分明是在把小灃當成加油站!你給他的傷害越多,他就會越快地從小灃魂魄裏吸收力量!你這時候再攻擊他,難道不是在害死小灃嗎?”8 h3 }  l7 @4 x* b  W2 [

. q' i$ Z. \0 e  如同醍醐灌頂,溫樂源心中一顫,終於冷靜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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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n# D5 j6 P0 }, n. M* i  “那我們該怎麼辦?”他看著又慢慢向這邊走來的身影,咬牙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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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g0 _8 U  p% Z4 H& ]% ?  “我們,先退下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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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w& }7 Q9 k* H  陰女士扯著不情願的溫樂源的臂膀,兩人小心地退下樓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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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q$ G5 B- P+ @0 \. ^  “需要我幫忙嗎?”馮小姐背對著他們站在下方的臺階上問。' V8 H. X% o. p) _) O  |5 v& y$ D

) L3 h1 Y3 [3 Z  “不行!”陰女士和溫樂源同時拒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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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道:“我們要抵擋他都很費勁,你去擋他只會受傷而已。你先躲開,等一下不要傷到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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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馮小姐聳了聳肩,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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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S3 d# J" N4 u$ o$ w8 [, N5 w. Z  陰女士和溫樂源迅速跑下樓梯,陰女士沖回自己的房間,取了幾小捆符咒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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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接著!”她將其中兩捆扔向溫樂源,溫樂源一手一個接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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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是鎖縛咒,我已經封鎖了所有房間,他進不去的,所以我們現在要用它把所有可能的通路都鎖住,不准他踏出這門一步!只要他踏入封鎖中心,我們就能抓住他!”6 Q$ b) X) v7 J& \3 _

& m- d; g- S* }2 Q" u  “明白!”話音未落,溫樂源和陰女士已經以門為界,從兩邊開始快速地黏貼符咒。; q9 y( J" n0 R.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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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等溫樂源繞了半圈,將手中最後一張符咒貼到樓梯最後一階上,陰女士也將最後兩張,貼上了走廊入口兩側的牆壁時,那個人已經出現在了樓梯的拐角處,並慢慢地往下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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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h  v# H2 x. t7 j: w. h3 ?. ~  外面的燈光透入進來,隱藏了那個人的臉,只用淡淡的光線勾出了他的輪廓。* C! A  ?6 j2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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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著那個熟悉的輪廓,溫樂源的心中充滿了憤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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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明明是樂灃,那個身體已經有二十年都是樂灃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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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個人那時候都該死了!要不是樂灃,他現在這個身體肯定也腐成了一堆爛土!他憑什麼占著那身體不放?' Y8 c, V5 e  L  N$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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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身體是屬於樂灃的!他既然已經是死靈,那就要有死靈的樣子,別給人添麻煩,馬上乖乖去見閻王!2 f( [& o6 q5 V( U0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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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著溫樂源的表情,陰女士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東西,雖然她有很多話要跟他說,但現在還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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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人總能對別人的事說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,但一旦此事與自己有關就大不相同,對現在的溫樂源來說,不僅不存在“道理”這種東西,他根本連做人的基本準則都快忘光了,現在跟他說,也根本無濟於事。* W* V! g; D2 B( s

) R: i5 B$ C; }+ N! w# c" q  “小源,至少現在,你一定要冷靜下來!”形勢所迫,她暫時也只能這麼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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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洶湧放散的殺氣逐漸回收,只在身體周遭彌漫。/ @5 _: m4 N6 `1 ~. c* K! z#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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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好,好,我會冷靜的,我就冷靜到那時候……”" z& |$ {" F2 `+ x!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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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走廊深處的牆壁上,那些扭曲蠕動的影子凸了起來,像快要脫出一樣死命掙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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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o$ d  n+ s$ X2 F* s! N7 X: `  “那是怎麼回事?”溫樂源的眼角餘光捕捉到那詭異的情景,忍不住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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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為了保護樂灃的身體,呼喚他的魂魄,我用的是比較冒險的咒術。”- s/ h  U: q5 i; x/ m) Z0 T

% f5 W( ^/ f9 ~, ]! ?" H5 J  陰女士眼睛盯著慢慢走下來的身影說,“它打亂了公寓的平衡,再加上這個身體原本的靈魂,佔用了小灃的力量,剛才那幾震很厲害,小封鎖大都沒事,但很多重要封鎖都被震開了一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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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個身體走下來,對守候在樓道口的兩人視若無睹,一步一步地走向咒符封鎖的中心。6 S" P1 p  T' ^, |3 I/ S" R6 o" Q

6 |& ~) [: c' X( K, {0 c# b$ V8 P( C, J  陰女士緊跟著他的步伐,嘴裏喃喃念叨:“好……再往前一步……只要再往前一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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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b+ g' N' @4 _* f# b# j# W' H  然而事與願違,那個身體堪堪走到與中心點隻差一步的位置上,卻忽然停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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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n: G; }3 B1 b/ Q9 \* r  L9 T  溫樂源焦急萬分:“怎麼回事?就差一步,他怎麼不過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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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I4 G# B+ g( n: K; n, d" }- j  “應該不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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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M, S* a6 c' U" Y$ Y9 S  那個身體茫然地看了看四周,似乎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。在環顧四周之後,他終於找到了方向,回身,往一樓走廊深處走去。4 V! U, v! j/ O- w7 g: ?: s) i: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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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糟糕……”陰女士的汗都下來了,“我怎麼會忘了這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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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又驚又怒:“你到底幹了什麼?他怎麼會被那裏吸引的!他不是活人嗎?”% b( Y1 y4 V1 K6 E% K: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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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你忘了嗎?他是死人!”7 M2 q/ {0 D9 z& a& p9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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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沒錯,現在控制那個身體的,是被他們聯合謀殺的五歲的小孩,他的身體還活著,但魂魄已經死了。# Y% J) m$ l; T

9 M8 I8 _9 N, t% `  那個身體已經快要走出了封鎖的界限,如果任由他走下去,他的魂魄被弄走倒是無所謂,但他同時也會讓樂灃的魂魄被弄走,那才是最可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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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F4 j9 `7 ]* ]7 a  “不行!啟動封印!”溫樂源一掌拍上最後一張符咒,所有的封印都發出了細小的共鳴,金粉所繪的咒符上浮現出一層明亮的金光。* P5 }  `& |; y) O) |!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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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想攔他都沒有攔住,急得直跺腳:“你怎麼回事!他還沒有走到咒眼!這種東西怎麼能捆得住他!”9 F/ T7 e' A, n2 g; Y' w6 r. }

- \  z. S2 k) Z1 |4 g0 G, S  “來不及了!”; i, `8 p: ^. f+ e  p* \,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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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咒上的金光逐漸大盛,如同一個個璀璨的金塊,金塊的邊緣又逐漸模糊,絞扭出無數道金色的絲線,劈啪飛旋著甩出,在空中互相交錯,最後如同織網一般,一根接一根地纏繞上那個人的身體,將他緊緊捆住。: e% m; n7 I% k* E# l0 M- e

5 n6 z/ Y3 O3 @$ C' }: ^: U- |5 J  陰女士別無選擇,只能按下另一邊的符咒。, u: L% s5 P/ t0 I7 L& a: b0 o9 j

/ C  ?& k# z3 _& f7 c8 ]1 l  那身體仰頭狂吼一聲,渾身肌肉暴漲,受他的力量作用,那些金線驟然勒緊,網狀的約束在他身上越陷越深,到最後簡直是在將他的肉從網中擠出來!金線的一側愈發收緊,努力將那身體往封鎖中心的咒眼拽去。( u; Y# T$ X4 J2 a4 y% V6 z

2 }! Z) x8 h& e! h  金線勒在那個身體上,簡直就像勒在溫樂源的心頭上一樣,每緊一分,溫樂源就覺得自己要痛得抽搐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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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……那太緊了!要鬆一點!要鬆一點!樂灃會疼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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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按緊符咒,全身的能力都灌輸到符咒中與之對抗,聽到溫樂源在這時候說這種話,真是氣得不知道是該罵他一頓還是揍他一頓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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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樂灃樂灃樂灃!你心裏要真有你弟弟就不要這麼魯莽!都是你的錯!現在害得我們騎虎難下,居然還敢說這種話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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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心知理虧,也不敢和她爭辯,就只一隻手放在符咒上,挺大的個子在原地急得轉來轉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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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n+ L2 m/ E0 ?" Y  “我不知道是這麼痛的……你怎麼用這麼痛的符咒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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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真後悔當初他出生的時候,沒把他掐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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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@/ D# J; {2 k9 w' z7 [6 \  “你白癡啊!我們現在真正在鎮壓的就是你弟弟!他的能力你還不知道嗎?這陣勢的傷害已經很低了!如果再低怎麼可能鎮得住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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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`" h9 o# m* b& w7 j4 Q  金線克盡職責地繼續拖拉著自己的獵物,絲毫不管這傷痕累累的一路上,鮮血滴滴答答地流了滿地。7 ]/ u3 O( v9 o1 h  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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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身體發出了受傷野獸的咆哮聲,整個公寓劇烈地震動起來,貼在牆上的咒符啪啪作響,溫樂源和陰女士拼命按壓住那兩張最重要的符咒,卻怎麼也按不住那可怕的震盪。/ H3 c* `+ ]3 F1 ^)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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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走廊的深處,傳來仿佛在回答這咆哮的轟鳴,那些凸起掙扎的東西越來越瘋狂地扭動,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楚它們的輪廓了——不是怪獸,更不是無形的怪物,而是人。人趴在牆後,拼命蠕動著,想掙脫那最後的束縛。* j# d& O$ P9 B, F1 T%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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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是,鬼流!  Y' e; h3 n' ]- n9 ~* C: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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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看看走廊深處,又看看這邊掙扎的野獸,猶豫一下,叫道:“小源!你能不能一個人壓住這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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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_) Q0 K0 C/ a& @" w6 Q* g( A  溫樂源一愣:“怎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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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一指那些扭曲著想掙扎出來的東西,“現在不能讓鬼流出來!非正常時刻的鬼流,比正常時刻的破壞更嚴重!我要先去堵那邊!你能不能支持一會兒?”; m* L( j& A: k) [

8 M9 ]$ f3 P- a2 W, {& y4 G  “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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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知道你對二十年前的事心有餘悸,但現在那邊才是最重要的!不管你願不願意,都得給我在這裏努力支撐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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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用很奇異的表情看了看她,又轉眼看看正在金線網中掙扎的人,終於點了一下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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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u4 n( @- w/ r9 k5 t9 b, M6 Q' U  q  陰女士手中漏出巨大而強盛的光芒,她將那股光芒往符咒上一罩,如同一個燈罩般扣在上面,暫時壓住了符咒的波動。她小心地退開,然後快速跑向走廊深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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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y# D; ?; C9 C: l5 C9 w5 r( D  “不准出來!加封!加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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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q2 |. H8 X9 j" f7 M  更加強烈的光芒彌漫了她的周身,讓她的背影飄逸出塵、如同女仙。0 e0 L# e& U. |9 d

5 Q9 j, H: K! A  轟的一聲,地板短暫地震動了四五秒左右,極強的震動擊中蠕動的牆壁,剛才還噁心地凸出的牆壁已經恢復了平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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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收回力量,轉身想往回奔,卻聽得金線網中的人又是一陣痛苦的尖叫嘶吼,那種撕心裂肺的聲音,簡直就像失去了情人的劇痛。牆壁上的東西發出了應合的轟鳴。1 a/ W$ v$ b- W" t- |/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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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覺得背後一痛,心裏一下子冷了下來。她慢慢回頭,一隻鬼手從牆壁的破損處長長地鑽出來,擊中了她的背心。3 e9 k* x3 T2 f

# \% X" Z6 o/ L  z  鬼手唰地收了回去,破洞瞬間修復,卻仍聽得到牆壁裏嘰嘰咕咕的詭異笑聲。5 z; E8 R+ s9 u1 f: k4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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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噗地吐出一口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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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大驚:“姨婆!”2 _5 D8 C/ K2 _/ Z3 P

' }4 Z0 V( r, d. w1 [" @  “守住你的地方!”她努力壓住翻湧的血氣,高聲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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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現在說這話已經有點晚了。被她所受的攻擊震驚,溫樂源手下力量微一停滯,被纏在金線網中的身體,趁機開始發瘋般地嚎叫掙扎。3 X/ |" [( Y: A" N

/ V8 B8 Q; g* \0 j  金線接二連三啪啪斷裂,符咒又震動起來,在牆壁上一張一張地剝脫,剝脫的符咒又導致了更多金線的斷裂,如此惡性循環,不消一會兒,只剩下溫樂源手中和陰女士罩住的兩張符咒,以及它們發出的金線還在,其他的金線早已斷裂無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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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個身體拖著僅剩的金線,又一步步走向那面對他而言,簡直有致命吸引力的牆壁。+ J( j1 M; p6 f0 Q3 ], s0 @/ T

4 v, i7 R' A' t- q  溫樂源急怒之下,不得不將符咒唰拉一聲揭下,貼在右手心中,把金線牢牢纏在手腕上,用力往回拉,同時將特異功能提高到最高點,向那個身體猛壓。
% H- `' C5 \7 B; p+ q
3 {9 @6 ^- d1 B+ E& W  受到溫樂源能力的灌注,符咒上的金線光芒驟然暴漲,從細細的一根化作男子手腕粗細,死死纏住了那個身體,不管那個身體如何掙扎,都無法撼動那根金線絲毫。
3 _8 m' K, r7 o' k# X2 S# p3 R: |+ v, D' n( @  U
  但此刻也同時出現了一個問題,那個身體竟是力大無窮的,溫樂源雖然同時用能力和符咒雙管齊下將他強行壓住,可也只能如此了,兩人基本上勢均力敵,那身體走不了,溫樂源也沒辦法將他拉回,兩人就如此互相消耗,看誰先抵不住,放鬆第一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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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女士跌跌撞撞地回到樓梯口,卻被那個正在與溫樂源僵持的身體擋住了去路,她無法接近自己的符咒,而與此同時,護在符咒上的“燈罩”卻在不斷衰減,金線也開始變得不穩定,上面的光芒不時閃閃爍爍。
; R+ C* Q' X/ W1 W8 R. Q: d: d1 \3 O& ~5 R! ?
  不要看她的金線仍是只有那麼一丁點細,其實它正是溫樂源能暫時與那個身體打個平手的重要原因之一,如果金線現在斷裂,那就不好說了。
4 ]+ b' A. j$ s8 w
6 |1 Q# e. A5 W8 }) Q6 _  溫樂源一張黑臉已經掙成了絳紫色,他拉緊金線的手正在隱隱作痛,他知道陰女士被堵得過不來,但他卻對此無能為力,而陰女士過不來的話,他的處境就會越來越麻煩,如果再這麼下去,他十成十是輸定了。1 q( y+ s2 u$ {+ l

; h) l) f; G! a3 i4 q  他輸了也無所謂,但他絕對不能讓樂灃,和這個屬於樂灃的身體被吸到那個地方去!
  ]$ V" d3 E9 `$ A, D) s. j6 y0 Y
0 G- W2 ?/ {4 Z; ^( d+ q# s! i  問題是……首先要怎麼解決這個僵局?9 J/ s9 b7 z" F$ n  Q7 g
. F3 {" h. m2 |7 o
  是不是可以突然鬆個手,然後在那個身體洩勁的時候把他猛地拉回來?溫樂源正在想這個方法的可行性,卻聽到身後有一個女性的聲音低低地說:“不,沒有必要這麼做。”9 R* D" H1 v" ]# K6 J. i% s+ o/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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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微一偏頭,一個黑影伴著絲絲冷風從他身邊擦過,一隻手出現在陰女士的符咒旁——沒有手腕也沒有胳膊,更沒有軀幹和頭顱,就那麼憑空一隻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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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只手輕鬆地穿過符咒上的“燈罩”,手指在符咒上一按,“燈罩”的光芒乍然明亮,就像一盞燈被突然接上了大功率的燈泡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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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只手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後,又和出現時一樣突然地消失了。但那光芒並沒有隨之消失,而是逐漸蔓延到了金線上,金線越來越粗,越來越強力,溫樂源只覺自己手中的壓力越來越輕,簡直不費吹灰之力,就把那個剛才還巍然不動的身體給拉了回來。& I$ n* f- x, f, \: U9 `: T

) f+ y; l0 p+ ?4 y  那個身體在兩根金線的強拉硬扯中,不斷地痛苦哀嚎,溫樂源眉頭皺得很緊,手下卻堅定地拽著金線,就是不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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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強行將那具身體拽到身邊,溫樂源空出沒有貼符咒的手,一掌拍向他的背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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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f/ j& E& o) L  d  那具身體悲慘地號叫了一聲。溫樂灃一直用的是這個身體,聲音當然也和這具身體的一模一樣,溫樂源只覺心臟一顫,第二掌是說什麼也打不下去了。% y. s9 C/ h5 L2 l  O4 ?# K#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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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具身體似乎看准了他的想法,在他手中猛地一掙,幾乎就要掙脫。溫樂源大怒,雙手往金線上一纏,狠狠將他拉回,一腳就踹上了那具身體的腰眼。- O* Y! `) |6 l/ v0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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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具身體發出了更加淒慘的悲傷嚎叫,簡直就如同一個被冤枉的孩子一般可憐。5 ]$ E% K6 K2 R3 W- J6 b) e" k& C

  s3 R4 z3 o1 \0 z( D( a  溫樂源這次再也不心慈手軟,拽起他,粗壯的拳頭一次次結結實實地砸上他的肚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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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混蛋!你給我滾出來!放了樂灃!給我滾出來!快點放了樂灃!”
* E' ~2 h/ h: j0 K) f5 F& O/ a
" N4 \0 \6 B" A; m; p! w! q  那具身體終於說話了,然而卻不是成人的語氣,反而更像個小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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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\3 x4 S  V% f$ |  “我不知道你說啥!媽媽!救命——媽媽!我要回家,我不住醫院!媽媽!有人打我!好疼!我不住醫院!媽媽……哇——”5 I* M! x% `! R9 z  O; T#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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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愣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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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46:39 | 顯示全部樓層

$ ^% p" R$ R: B7 L! ]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第三章# b8 [8 ]( |  `

) p9 `; t) I  I5 T
5 R3 K- ]$ a& O! V( E  十歲左右的男孩躲在病房外,偷看病房裏幾近病危的五歲小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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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小孩渾身都插著管子,嘴上還戴著氧氣面罩,每次取下面罩,小孩就會說一句什麼話,由於他太虛弱,聲音特別小,十歲的男孩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他個別的句子。# @3 X8 h. O6 V' F6 E1 C8 B

* b  g7 w0 ~$ B# F' O5 y: H  比如,“媽媽,我要回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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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比如,“媽媽,我不住院。”' m$ Y! {2 l& B2 |$ J

8 I) R) W7 @  w( X  比如,“媽媽,我疼。”1 I" m& R' m: W( z( l& @% }1 Q

: Z3 K( ]* w( H+ Y& ^  比如,“媽媽,救命。”
6 Q# G$ m0 h3 P/ W2 T
& L+ `  E1 c. C. c& q: Q4 q7 |  男孩就那樣聽著,暗暗祈禱著,希望他快一點走到生命盡頭。6 H. v% {2 F; o- Y
+ X! r  L! i) q7 @8 s2 f) _
  可是,男孩的耐心還是被一次次的搶救和一次次的垂危磨光了,當他偷聽到醫生給小孩的媽媽說,“孩子陷入深度昏迷,可能馬上就不行了”的時候,連再等一下都來不及,就用床單包起已經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,從窗戶飛走。: N' K$ f" ~0 y" H2 M# _9 [

& E$ [* t* j* x: m  “媽媽!救命!媽媽!媽媽!我疼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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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拽著他的領子,卻再也打不下去,心中翻騰的另一種情緒,讓他不禁心痛如絞。# m3 o" c! h- j: ]

/ K( i; f9 o+ s1 M: j' x- e  他,溫樂源,是一個沒有同情心的人。他對自己的家人能掏心挖肺,卻可以對外人寒冷如冰。他可以為溫樂灃的小傷跳腳,卻能眼看著別人去死而不動聲色。9 J2 E# L7 O: `$ G# ?/ i# v: z

( C$ @: r7 ^/ j; ~  其實這個世界上誰又不是這樣呢?就像馮小姐的公婆,自己的兒子總是好的,即使花心、即使強姦大嫂也是好的;可兒媳是外人,即使被強姦也是她誘惑的,肯定是她不對,死了也可以不用理。1 b+ `  h4 _# i* [/ n- K' p

+ W. d9 ?, w9 B1 j2 F8 g& P  然而,他在此刻,面對著所謂“搶了自己弟弟身體的魂魄”,他卻怎麼也下不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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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是因為那裏面還有溫樂灃,而是那淒慘的呼喚引發了他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。在他眼中,現在正在淒慘呼喚的那個人,已經不是“別人的軀體”而已,而是一直被他壓在記憶最深處,一直拒絕去回憶的東西。
3 P# R% ~# t1 L6 J+ W  i& E) u8 S1 z: k2 K$ E* o+ k
  哥!8 D0 O$ W7 B+ y" B1 H; s
9 P9 G4 T: j* g
  你抓住我!9 i" H6 [1 Z# y8 B5 H9 e
+ Q; B9 i* d# {
  哥!( `8 v; V6 G* Y. w2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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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跑呀!1 ]; M* H* ?2 o' z& g$ o' B$ m

5 ]. E% S5 @: B  l+ q3 ~  哥!! G; {& y" {6 c1 p( E

4 |. n; N* z* d& f; K  你抓住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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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C; K4 V& F; O' q  哥!% w8 S' k% u+ x9 L; p0 |3 a

1 B# c# ]/ d. z8 W5 n) U  抓住呀!& f  K5 L- `" H( @

" H" T2 N! T( w7 E9 n; ~; s  人為了自己認為重要的人,什麼都能做。比如即使死去也堅持要嫁給丈夫;比如為了自己已死的弟弟,去活生生弄死別人家的孩子。0 ^1 N4 o1 b# t$ X) v. Z7 h6 D

0 ~/ k. v) ]3 b% F! B: @) G  人為了自己,同樣什麼都能做。比如為了一己私憤,不僅殺了罪魁禍首,連無辜者也殺;或比如為了自己能活著,也能放開剛才還發誓絕不鬆開的手指。
3 I/ B7 {$ D$ z6 L9 E1 e0 M! A- V# `: s# ^4 b& {
  為了這樣的目的,若是需要“別人”為此做出犧牲,那必定是爽快的,毫不猶豫的。即使有猶豫,也不會是因為顧慮到別人受到傷害的心情,而是害怕自己的罪惡感。( N. a+ A& X% k1 r( q% \# ?

" X0 Q* g2 x" \2 l5 s& H  人就是如此自私,人不自私,又怎能將別的東西當作食物,把其他的生靈作為自己活下去的能量?所以說,人若是不自私,就沒有活下去的資本,也正是如此,人才能從遠古時代繁衍到現在。
! \; \+ }; l' f4 F
! g0 U5 O8 d) G( E  n  自私是本能,但,人不能只靠本能活著。
* o+ K" b* }& r" O/ e+ B
: r2 ~3 _1 {/ C* }" F* W3 C  溫樂源看著那個大哭的身體,有些不知所措。
6 a. U( R4 z) D. L% S
& b: P) l4 ^; v  其實他明白,這具身體的主人早就沒有意識了,在多年靈魂與靈魂的消磨中,那個五歲孩子的意識,早已消磨得幾乎只剩渣滓,現在表露出來的,不過是他印象最深時候的最後記憶,是他曾經活著,現在只剩部分在活著的唯一證據。
( E! R! J% b1 j; ^1 D
& c2 a8 U+ W: T9 Y* J- q* z7 R2 w  溫樂源二十年前殺了他一次,二十年後,他正在殺他第二次。
% a( I. M, l5 T; d& e" {# W3 k$ D5 c  e
  溫樂源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後悔,從有記憶以來他最後悔的只有一次,卻不是殺了這孩子的一次。
9 a$ x% v; a2 `6 E+ b" e/ X* R: S7 T- k$ M) o+ L' \5 y- @
  可現在他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,那孩子每叫一聲“媽媽”,每訴說一次“好疼”,他就會想起被他包在床單裏,那張蒼白而消瘦的小臉。
  E" F% y: J  S7 Y; W' X- p- f+ `# b( I" m0 S" j: z% y& G
  這孩子是他殺的。5 k: g  K5 o( [
# L4 [2 i# m: N; C  Y
  確實是。
6 h, H/ f* d& y4 D. W9 j$ d6 h) f7 I0 X/ r0 z
  他為了讓沒有身體的樂灃復活,已經什麼都不顧了,要救他,即使代價是一條命,只要不是樂灃的命就行!
( y+ A& H% ~4 H6 X* l! e
5 j! \$ b5 |/ b1 r5 o; O3 t3 A  所以在十歲那年,他害了兩個人,奪走了一條命。
3 _5 Y5 C5 V1 |$ H' i- f7 G/ F8 N' y& }; g6 p+ z: C9 C- H
  這個孩子的命。
- V5 U) N  p- t, j3 d" f3 E4 l1 C  t4 c8 m5 P
  “……你叫什麼名字?”溫樂源問。- U" `- g6 \+ U" g

* S3 O6 C% a$ ^  那個身體哭得直抽,不過還是乖乖地答道:“我不知道……媽媽……”
) X  e3 W% O0 F) D! l; {4 l
* S. m( g* E- v& ^  “你很疼嗎?哪裏疼?”  l0 ^. f. Q8 g, b- ^

) f9 c" t9 q2 [' W0 v/ T. W  那身體把手放在胸口,仍哭著說:“這裏疼,疼啊……”% J8 X3 |& `% n; |

$ x9 e1 K' z/ a/ w* u  被吃掉的溫樂灃的魂魄在那個位置,只要他還在掙扎,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就會一直疼,直到把他吸收乾淨為止。
* A# b9 {6 V. U3 V
; Z6 ^# a$ I9 ?7 K" a  這是說……樂灃暫時還沒有重大的危險,大概只是被吃掉了一部分,不過都不是重要的部分,可以修補回來。! o! F9 ~' Y4 h! F% I
( Q  H" h5 M2 k# W- j
  溫樂源溫和地笑了,他儘量讓自己兇神惡煞的臉變得和藹可親,“你很疼是嗎?讓叔叔看看行不行呢?”; s0 F, q2 _5 V$ z2 x
/ G) g" y, K+ L) R* ^
  那身體猶豫很久,終於點頭,在他面前稍微拉開了自己的衣服。+ w! k+ f6 [$ f$ p! r5 l: j7 \

: o, Q0 _6 {- J* u# K* n5 v  那個身體的胸口處,有一個像成年男子拳頭般大的東西從胸腔壁凸出來,像一顆心臟般在腔壁上有力地跳動,將附近的肋骨也擠得變了形。
  K! \" k0 s: d2 V% w
% N; ?, S3 W' |  溫樂源用奇怪的表情看了一眼那個身體,以及他凸出的“心臟”,那表情似乎是同情,似乎是憐憫,也似乎是嫌惡。
. f* b! E9 J0 X( G+ A( c4 {2 t) x( ?# ?' U: C% P+ c
  他痛恨這個孩子,這一點已經無需隱瞞。$ V8 }  _  D6 y9 O  l
8 |+ w6 s0 w, q, ]2 j
  “真是……非常抱歉。你已經死了。”
# J7 @; _6 o' w
8 P: C# k) k8 e  他一掌擊上那個身體的胸口,五指深深插入他的肉中,掌心正巧貼上“心臟”的位置,順著拍擊的力量狠狠一按,將那個凸出的東西強行按回他的胸腔內,那個身體的胸口處轉眼間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大洞。
  _% g: G9 D0 o; P- r
$ R  `% a* R  [* N3 ~2 H3 g3 z; [, N+ S  那身體痛得狂吼一聲,發出了長長的厲叫,從靈魂之內而外振盪著痛苦的嘶號,慘烈得簡直連魂魄都能撕碎。
; T/ t( J2 b; q- F3 d4 H  E8 ]8 S: Y. ?
  那個魂魄也的確被撕碎了。: {: z  S; F/ r* O& d, L

4 Z$ T0 s& D2 P; J  那個身體在地上翻滾起來,一邊翻滾一邊哭,一邊嚎叫一邊嘔吐。
- L: {3 d4 _1 t. }( O( _1 L& w  s. K& N8 B' j" D+ L1 O
  “媽媽,我不死,媽媽,我不死,媽媽……”
) o9 T! k, x& |: i
3 z; Q' ~" z: q* _  G/ G1 }  紅紅黑黑的東西裏面糾纏著透明的靈魂碎片,一起被他吐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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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t6 G% {$ T* R/ m* R; x  “我不死,媽媽……”孩子喃喃自語,聲音漸漸微弱下來,終於不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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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U0 K# [$ f0 x/ H, @+ t% l2 P  溫樂源走過去,抓起溫樂灃的身體,翻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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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i7 C) z* ]5 R1 B" R6 ^  溫樂灃的身體仍是清醒的,卻與剛才的模樣完全不同,那副熟悉的表情,那雙明亮的眼睛,都在明明白白地訴說著一件事——溫樂灃,終於回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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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s8 @: F" H1 P! q3 h- e8 K& Y  溫樂源卻沒有絲毫喜悅的表情,他疲憊地看著終於清醒的弟弟,說:“你終於醒了。”  Z; G0 h4 d1 I7 p.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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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冷冷地看著他,胸口被他打出凹陷的地方正在慢慢平復。9 R0 \  y  W! O& i# r) Y4 |, |'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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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,你到底都幹了些什麼?”' {' u  @) F  T. D% U3 Z: }

- P7 Z# B1 N8 {" z# g  溫樂源躲避著他的目光,在全身上下的口袋裏摸,像是要抽菸,卻最終一無所獲。
+ C! g. f2 W7 J( r& {% C* E# U2 K  Z+ S& X) P5 t
  “哥,我的身體是哪兒來的?”5 J* v  G1 c$ T( K7 m2 f/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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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強笑,看見溫樂灃的表情,那笑就僵在了臉上。% b# [5 X) k$ N1 j' D9 A7 p

+ z, B6 Z4 c' M! e' X7 }  “哥,你到底把那孩子怎麼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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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e' T7 f8 E% ~: M4 w- m  “哥,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卑鄙的?% e8 M7 a6 T: Y: u0 l  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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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,你怎麼能這麼做?7 N- p' r, ?0 A!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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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”. _" B  c9 ^4 A2 w

. [+ H. ]6 X: H1 d" i% b" Q  “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!”溫樂源沉下了臉,高聲說,“我就是這麼卑鄙!從那時候到現在都是這樣!
) N: y- N4 v; D# I, M8 D( C
4 Q0 p1 I  s+ d9 l( z3 y, x3 x  “你難道是第一次知道我這麼卑鄙嗎?不是吧?現在說這話你不嫌太晚嗎?”" S) ~  J" q- k; S,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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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看向他的表情簡直就要哭出來了,他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兒,終於翻了個身,從地上慢慢爬起來,坐在溫樂源對面,有些虛弱地喘息。3 m- b' d: @2 T" \+ N$ K; Z9 W
6 K1 V; i9 k5 U& z- s2 ~
  “哥……你知道,我剛才看見你向他舉起手的時候在想什麼嗎?”- s- p7 A! ]' P4 n/ n7 \

2 ?2 @, m2 C# y- @5 K1 [  溫樂源冷笑:“我才不在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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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在想,我們和強暴馮小姐的那兩個禽獸,究竟有沒有區別。”, p4 b: g* R: D- q0 }

" ]' |( E( F' J8 `! v  “求求你們!不要!求求你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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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v* {' O6 G; \  ——媽媽,好疼,媽媽,我不死……$ A/ G1 J# [/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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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救救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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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媽媽,救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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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@% m1 Q7 I9 ~. p# ^  “是這蕩婦她勾引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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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真是非常抱歉,你已經死了。1 v% f+ g/ U3 y& D3 F6 I4 v

& B. A0 F1 G' m5 ]0 T- C  明明同樣都是搶劫,一個搶劫了那個可憐女人的貞節,一個搶劫了那孩子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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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明明都是同樣惡劣,一個推託責任,另一個強要自己不合理的行為變成合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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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區別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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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B' z; H! [" L! Y2 }4 B根本沒有!! f5 h5 d: ]. i, y/ b6 _

2 ]4 p& v" M- r- K) D  “其實我一直都很奇怪,我明明已經死了的,也許是那時候實在太小,我只記得身體死掉的感覺,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又有了新的身體,然後我發現我的靈魂,比任何時候都容易掉出來,也比別人更裸露,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別人的喜怒哀樂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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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R; W' r* J9 F2 }' r  “姨婆說,我用了別人的死體,不過我的死體特別好,比別的死體都容易活,而且難以腐壞,我信了。可是我今天才知道,原來不是死體好,而是我用的根本就不是死體,是——”( X: a- I" Z- i*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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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夠了沒有!”溫樂源不耐煩地打斷他,“這世界上老實人能活得下去嗎?就因為我不是老實人,所以你才能安安全全活到現在!你想為他打抱不平,就先問問你自己!真正用了這副身體二十年的人是你!! i0 `+ _  r  D- m5 S6 i6 x$ B1 q

- e% a" {  |- n  “這二十年裏你難道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不對嗎?不可能吧?其實你就是故意在忽略對不對?總之你就當那孩子已經死了,反正那時候也病危了,有什麼關係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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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想說什麼,最終卻又忍住了,他求助地看向周圍,好像想找誰似的,卻什麼也沒找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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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姨婆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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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一愣,環視四周,陰女士符咒上的光圈已經消失,掉到了地上,而她本人所站的地方現在空空如也,這周圍也哪兒都再看不到她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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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她剛才還在這兒!”溫樂源站起來,順勢把仍有些腿軟的溫樂灃也拉起來,“是不是回房間去了?”1 }$ x! Y" f7 g3 _* `

4 D- E+ I" x( e6 K  溫樂灃看了一眼她的房間,“不,她根本就沒有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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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[/ U& X# \! A7 y' V6 k$ H 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隱隱的嚎叫,腳下也傳來細細的震動。也許是震動發出的嚎叫,也許是嚎叫引發的震動,不過不管是什麼,都不是好兆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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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兩人互相看對方一眼,發現對方的臉色和自己的感覺一樣不好。然後他們同時看向同一個地方——剛才那面曾伸出過鬼手的牆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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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p$ `# H* V! J/ w7 {2 D  剛才陰女士明明已經用她的力量壓住了牆壁的蠕動,但現在不知道是蠕動的力量增強了還是她的力量減弱了,總之那些東西又開始在牆壁中亂竄,像要把牆壁擠破一樣在裏面互相糾纏,拼命扭動。, O- k- N, }4 ^/ H% L6 I* Y

3 _* |, C$ g6 n# A. G, ^  “姨婆……不可能會在那裏的……”溫樂灃喃喃地說。( N: J. E8 A( x-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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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她很可能會在裏面。”溫樂源低聲說。3 Y5 x3 {" a  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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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覺得溫樂源全身都在顫抖,從骨頭到外皮,都在細細微微地顫動,如同地面的微震,細小卻恐怖。% R0 @4 w4 n; K6 H- L- {% T# e

, m- J( j7 e+ y* b& U; [  溫樂灃說:“哥,你怎麼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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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R" b  k! a8 P6 ?  溫樂源努力阻止著自己的驚恐,但並不怎麼奏效。9 K4 S8 q# e# z) A4 d
! }. V6 T- p, O! X# C
  “哥,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害怕。”溫樂灃扭過頭,脖子擰成了一個奇怪的彎度,他指著溫樂源,連指甲也顯得有點長。# H; L' i9 o( h: `
9 m4 R+ k  \; l7 B# Y3 A9 G
  “你在害怕什麼?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害怕的?你為什麼會害怕?哥……你眼裏看著這些,究竟心裏在想什麼東西?”/ E. W  F- y# C% p( s7 S/ z

! H: l& c4 C" B  溫樂源低頭,忽然發現溫樂灃已經不是原本的樣子了,他的嘴咧到了耳朵後頭去,手指甲長得簡直有他的前臂那麼長,尖尖地頂在他的臉上。( W: n6 I; ?$ h  b) U&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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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大叫一聲,一巴掌打上溫樂灃的臉。# }  H/ d6 g# x/ J2 y6 j! W4 b

$ J9 w* H6 d' M# k/ M; R' q  “你是什麼東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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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稍微歪倒了些,卻是瘋狂大笑。5 n2 {, N% c- b- p

+ ^! w% G( O& r4 B+ s. \  “你看我長得像什麼東西呢?明明你弟弟就在這裏,你覺得我長得像什麼東西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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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心都冷了:“你……你不是樂灃!”, A8 b( i5 K6 W2 Q0 z( ^& a

. a& K0 F* H/ {  “溫樂灃”大笑:“那你可以看看啊,我到底是不是你弟弟。”4 v% n# Q' z# N/ K6 N6 a- h
- k- g& t8 k; A* K# R7 G: v
  溫樂源怒吼:“你是誰!你怎麼進去的!”' t! q! w+ \: F$ @# ^  |! E
0 l& ~) K8 {9 H1 Z, a
  那鬼憐憫地笑:“你在說什麼呢?為什麼認不出你弟弟我啊?我都一直在這裏的……”
: S$ m2 f+ E% Z- v, ~, O
- l/ z2 [! ?* u7 i) [' g  整個公寓忽然大幅度地上下震動起來,就像一艘在波浪中上下搖擺的小舟,兩人連站都站不穩,跌撞了幾步之後,終於坐倒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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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走廊深處的牆壁上發生了嚴重的扭曲,伴著仿佛是很厚很重的布被撕開一樣的聲音,牆壁被強行撕開了無數條縫隙,有異常濃稠的黑氣和無數不明物體鑽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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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H) Z6 o) z* O4 d; j! u  溫樂源手足冰涼,不知何時就流了一身冷冷黏黏的汗,衣服黏在身上,有種很噁心的感覺。
! K+ M7 C+ s  [# C7 C0 A
* P3 n' V: l) V9 `  “啊,是鬼流啊……”“溫樂灃”觀望著那些從縫隙中鑽出來的東西,“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?如果忘了的話,需不需要我來幫你回憶一下?唉呀,其實你還記得吧,那時候已經不小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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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\2 R" T8 X, i' E2 J1 \  牆壁轟然破裂,那些黑色的紅色的綠色的東西從破口中洶湧而出,溫樂源用手一攔,將那個還在絮絮叨叨的“溫樂灃”扛在肩上,向門口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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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別跑啦,你跑也跑不掉的,是不是?還記得那時候嘛,你一開門,看見了什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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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嘩地拉開門,門外,一片黑沉沉的東西完全擋住了視線。
  {7 K# R+ I2 H1 {5 d# n' E. X8 s3 ], X. o+ I; g' u3 P
  那些是無數的小怪物,有的像海星、有的像章魚,有的什麼都不像,但每一個身上都長著小小的鬼爪,鬼爪間互相緊緊牽抓著,小小的鬼怪們互相勾結,成了鋪天蓋地的巨網,將整個公寓罩在了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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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鬼網!8 f! {. q3 P# s&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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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又是鬼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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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H1 }% x7 F. b2 |2 R  哥!
# w, x7 O; C* W. w, b2 @- ~; f4 G. c3 v* O: H
  我好害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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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U2 \" b1 J+ H' {' w  哥!+ o5 X8 o( B3 w+ X* c0 }

- s' U& Q, P5 f8 [( y/ O  出不去!
* C9 Z! a* A/ U* S
; f$ Q* ~' h2 @8 Z  哥!# [* U, ?- l) h( ]4 `9 \

- M2 T% l3 L" j2 r4 {; u% Q/ }4 e  破牆而出的那些東西像潮水一樣向他們湧來,一路翻滾著骯髒的黑液和腐敗的惡臭。
  K5 g) m: \" T% t6 w: e6 x( E( ]* m& |6 P% P& G9 b
  那是和鬼節才會出現的鬼流,看起來是差不多的東西,也是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,但其本質卻完全不同。/ n8 D) x6 |3 N# @1 B" S

' A6 n2 s( v  S$ Z+ t  七月十五。6 }5 z/ R, l" m'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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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鬼府門開。
" R% ~/ {! {4 r; i! ], }
: U5 t* A& ^# K0 t9 K6 @1 z! Y  有仇報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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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怨報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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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鬼流是鬼府一年一次的開門大赦,是正常的地下與地上的交流。0 j( ^$ k( |9 y* t1 J  ]

# R0 ~+ d6 |/ }5 p: o  但這並不是正常時間的鬼流,而是“惡鬼流”,那些心懷惡念的鬼魂,等待著活人的召喚,一旦召喚的力量和它們想要出來的力量實在太強,就會在本該只有七月十五才打開的鬼流大門上擠破一個洞,結果……就像這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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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}, a* ^) L: K  溫樂源抓住溫樂灃,兩人一躍而起,避過了那些髒汙的浪花,然後順勢在空中打了幾個滾,落到通往二樓的臺階上。9 B. l4 y) _- D

+ V% c* ~) R$ J  那些噁心的東西帶著可怕的嗥叫拼命翻滾,想要增加屬於自己的領域,但由於公寓外織結的鬼網,阻住惡鬼流往外部擴張的欲望,那些東西就只好打著旋兒找其他的路子。於是只見那些黑色的東西從一樓開始努力上升,像洪水一樣越漲越高,溫樂源皺著眉頭,拉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溫樂灃,一鼓作氣往樓上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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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l/ A6 v, s0 w& }& N7 Y' h+ g  “你想幹點什麼呢?”身後的“溫樂灃”幾乎是狡猾地笑著,嘰嘰咕咕地說,“其實你還記得很清楚吧,那時候的選擇是不是還記憶猶新?有點懷念吧?是不是想再來一次,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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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眼前一黑,差點在樓梯上跌倒。6 v" t  e+ d, s.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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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回身,用不敢置信的表情,看著在一片烏黑液體的襯托下,笑得幾乎有點恐怖的溫樂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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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你……那個時候是你——”: [6 X9 V3 h2 i/ P: [7 @$ N1 I
2 l  F) N+ \% L/ f) |
  “我?我怎麼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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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47:36 | 顯示全部樓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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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第四章5 L7 S2 [. i- P9 Z7 W7 W) v# U& L

$ w$ w+ M  Q- ]" l  他們從來不知道,也沒有人告訴過他們,公寓周圍的地基是不可以亂挖的。1 y% t7 U$ K* E* B
; E9 }! ^! n6 n: A1 K
  一大一小的兩個男孩不知怎的,竟挖開了公寓外東南角的土壤,從地洞裏拉出了一團肉。那團肉異常柔軟,拿在手裏還會動,刺激它的時候,它還會發出細細的“哇哇”聲。: a& N& d# s: `& t: c7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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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用石頭砸它,小男孩拿樹枝戳它,而此時,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對著什麼東西,做怎樣可怕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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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是“太歲”,是這個屬於鬼怪所在的公寓,封鎖不好的東西,所用的“器具”。他們動了太歲,打破了封鎖,因而導致了極壞的結果。1 Z- b" B4 I6 q0 {: j% ]# `
. L9 }( T' m* r  M1 G2 S; M; R
  “你們幹了什麼?你們幹了什麼!”2 `! A+ L! b- i,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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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跑啊!快跑!不要回頭!帶著你弟弟跑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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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到上面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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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跑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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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Z$ X6 K% D6 U  黑液鋪天蓋地,在記憶中呼嘯翻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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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`- W/ i# p  C# m" c+ v( w1 p+ @; k' T  兩個男孩拼命地跑,那些東西就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死死追隨,寸步不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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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一些的男孩跑著跑著絆了一下,重重跪倒在地上,碰破了膝蓋上的皮,他哇地一聲哭起來。. q1 ?7 |, p$ ~" [: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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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!哥!”3 l; B! u4 |( v3 j: J( F  p$ ]

4 {7 d- O/ \: L4 C  大一些的男孩早已爬得很高,聽到弟弟的哭聲,又不得不折回來,粗暴地把弟弟拽起來背在背上,又往上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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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鬼怪們在黑液裏浮浮沉沉,像在油鍋裏一樣翻翻滾滾,它們伸出斷臂殘肢,使勁兒構著前方近在咫尺的兄弟二人,對它們而言,他們的身體是絕對的美食,運氣好的話,說不定還有唐僧肉的功效。4 E- ]# a3 w9 n$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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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一些的男孩終究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,況且那時候他的特異功能還沒有完全開發,只比一個普通的小孩強一點點而已,再加上背上還背著一個五歲的孩子,他已經拼上了命去跑,卻只能稍微延長他們被抓住的時間而已。! k# s6 p! G* w$ {

, V- _/ ^1 ^# g$ C  惡鬼流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,男孩什麼也聽不到,什麼也看不到,只有沉重的呼吸回蕩在耳邊,腿沉得像灌了鉛,嗓子眼裏幹得冒火,胸口簡直要炸了。) f7 C4 D, F5 r; g, N7 `7 P0 H

8 y6 {" L2 J6 _/ ^3 t& g  H- P3 B  終於爬上了天臺的樓梯,他鼓起身上最後的力氣,猛地抬腿,一步幾階地向上狂奔,飛撲到天臺上。; V9 H' y: `+ e! p. c4 c;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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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可是天臺也並非安全的地方,鬼網已經完全罩住整個公寓,站在天臺上,只能看得到鬼網織成的黑色天空,他們只能從鬼爪與鬼爪間的交錯中,看到掛著稀疏星辰的夜空。6 u* N0 S; n4 _,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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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***
  t9 r+ |  g0 L( i+ v
, g  g; @, V9 p6 ?7 \  溫樂源緊拽著“溫樂灃”的手腕大跨步地在樓梯上奔跑,他的個子比溫樂灃高,腿比溫樂灃長,身體也比溫樂灃壯,他隨隨便便邁出一步就是溫樂灃的一步半,溫樂灃基本上是被他橫拖豎拽地往上拉著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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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不是小孩。* {; n% m- j+ M* x! f

0 G1 I2 @4 T/ f6 P& ?- r  他也不是了。: g" X: r# d: D; o% r8 I+ L8 x

# z# e, n& F9 V4 o; j  小時候,他們還沒有力量,被惡鬼流追得滿世界逃跑。2 k5 a  a2 C. u% A/ ~

' R& c2 M' F* @/ w' B5 J  長大了,他們擁有了力量,卻還是被惡鬼流追得滿世界跑。) N# A% {- q1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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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人說所謂人的成長,就是一個慢慢成熟的過程,也有人說所謂人的成長,其實根本就是狗屁,從遠古時代到現在,從你小到你老,一步沒進過!& N( c; m  u( j, f( _

* Y* Q8 c/ I9 ?1 i0 n  這話其實說得也沒錯,過去吃人是為了生存,現在也一樣,唯一變化的只有吃的方法,從鮮血淋漓的茹毛飲血到現在的兵不血刃,本質上沒有區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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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說不知道他們和欺負馮小姐的禽獸有什麼區別,他說得沒錯,他們並沒有區別。溫樂源知道自己和那些從禽獸進化到衣冠禽獸的東西沒兩樣,不管經過多久,不管外麵包了多金壁輝煌的皮,內部也一樣,臭不可聞。+ {" g" A& q1 Q
$ L7 U3 ~" \1 u  g4 ?
  “幹什麼跑那麼快,拽死我啦!”“溫樂灃”呻吟,不過聽得出是在耍賴。! n5 l7 J7 P$ A3 R

# W1 t- U! C* K. Q  這麼拽著他也的確很累,溫樂源稍稍停下腳步,將他拎起來背到背上,又繼續往前跑。4 J8 Q' b5 D9 m# j, v7 V
- N$ v# S7 n) u; K" d
  ***
' x, c$ s4 R3 k& _7 @  j% q, P- F
( K1 y; t8 X8 B3 j) e) X  “哥!他們追上來了!他們追上來了!”
+ [+ x5 f- f& m- n: _5 d8 j
7 C, }4 P/ h- ?% s; u  大男孩背著幼小的弟弟撲到天臺的邊緣往下看,地下的惡鬼流被鬼網圍住出不去,只好洶湧著往上蔓延,而身後的惡鬼流從樓梯間噴湧而出,向他們瘋狂席捲。5 i$ s" X; A0 }

- E: Y0 H& d$ |0 G2 o  大男孩現在只有一個選擇,那就是跳上鬼網,順著網爬到最高處,老太太也曾說過,惡鬼流是上不了最高處的,到了某個頂點它就不可能再興風作浪。- m: ]0 [' I/ p5 V  O7 h
  z. Y' k1 j5 p; L
  可是……
8 K% ]5 o/ A6 K  I* l
5 G* {0 q$ Y$ {% T9 J% v7 M  大男孩看看鬼網與天臺欄杆的距離,如果沒有弟弟的話,他就可以跳上去,可有弟弟在身後,他是怎麼也跳不過去的。& Y9 C8 g; ]7 U
( K* S  W3 m: P1 r' p( }+ O$ z
  如果把弟弟先扔過去……還是不行,鬼網一直在不停浮動,弟弟還小,根本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固定好自己,固定的速度也不會很快,很有可能他剛把他放上去,他就被惡鬼流拉走了。* H1 G) F1 X0 T6 t7 U

# M8 Q, k4 G5 A, X, [  散發著噁心味道與顏色的惡鬼流越來越近了,大男孩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,為自己和弟弟做出一個選擇——兩個人,或者,一個人。& a. q2 d& q! j0 Q8 f

7 j$ M$ U9 ~" J  又是天臺,又是那個欄杆上,溫樂源往下看,只能看得到上漲的滔滔鬼水,往後看,只能看得到呼嘯撲追的鬼流。
. s1 h9 ~9 u) \! A2 ]# `
3 E* U, ^1 P. i  “還是那道選擇題。”“溫樂灃”在他耳邊嘰嘰咕咕地笑,用戲謔的語氣說,“一,或者二。你怎麼辦?”5 H% U( t" L5 K: Z( U/ X

4 `: n8 F" Z6 q! T* o; Z$ D+ X' L: C$ i  一個人逃走。+ V7 w/ M  _! @' z. s& Z

" Y- E& p! z' l1 b  或者兩個人都逃走。1 |# C  L6 `! d

  ?+ Z# V7 i  j  一個人留下。: a% z- I' ^# s4 C0 ?3 t& v: J: l
2 Z9 X) m  F0 |
  或者兩個人都被留下。- _9 W# D( [! e- R6 H% X
% x1 L8 E8 h1 U  X6 g4 Y( g
  還是小時候一樣,非男非女,非成熟非幼稚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大叫:一還是二!一還是二!一還是二……
) h" a# n+ y/ |! j% W0 ^1 ~# W
# h9 a4 X( G0 i  溫樂源的選擇永遠都是二,但他的能力卻根本做不到這一點。) }# e$ @& y& x$ \. U/ ~. j

! b7 |2 [* W  T1 m4 f& v8 l  大一點的男孩將弟弟放在欄杆上,讓他拼命抓緊。' G6 u" {  a. a8 g7 s9 }0 v

: l% T3 r! k* y0 ]8 Z% |- ^7 o  “你就在這裏等我,我跳過去就伸手來拉你,聽明白了嗎?”9 N- ?! z) B/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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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男孩含著眼淚使勁點頭。
  P5 [- E- K  m$ ~: v) k, f8 H; ?- ]- c
  大男孩從欄杆上一躍而過,撲到鬼網上,回頭來拉弟弟,“把手給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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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”字在嘴裏打了個滾,沒有喊出來。7 e# x5 D; Q$ Y. e) c

: H8 ]7 b, W  N9 i# [  弟弟的臉漲得通紅,雙手緊緊扒住欄杆不放,而他的身後,無數大大小小、完整的、不完整的鬼都在使勁扯著他的腳,要把他拉下去。3 g) I* q( Z7 y3 s- y& G

  e& p; y' `% h( }7 o2 O% F  惡鬼流的速度減慢了,但仍是在漲,終究會漫過那孩子小小的身體,把他整個兒淹沒在裏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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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\1 }0 b8 u! z' ~  選擇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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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|+ P* Q3 M) o& W1 y  鬼流的聲音中,瘋狂的大呼,也可能只是微細的蚊鳴——在耳邊不斷地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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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還是二?, ]# q5 ]/ k# \, E& c5 j

) J  n( Q( n7 n( _6 H2 {; t6 A  你必須做出選擇!9 s/ L* i; [) k; c) _

& w; n$ s3 ~' @" s) M$ `7 c, k  一還是二!
- E  k) B# `" X! V0 L# w: ^' ~: z6 Y0 k# z
  你必須放棄!
  A+ Q4 ^8 c  y% o, Z' f2 P% e6 ]0 ]3 n
  一還是二!
! r( t  ~& q7 u3 y2 T9 R: o$ Y
. y3 A) G" ]9 b" N; f  孩子一直沉默著掙扎,沒有發出聲音,直到發現哥哥在看他,才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。
1 r5 ]6 o) r" }' w' [
* N0 n7 |% R9 z  B- J0 {  但是他沒有求救。/ A6 W" n/ y3 r* ~

# D1 _# w5 y& {  ]  從他被抓住起,他就沒有求救,之後也沒有。6 g! ^4 V* y# g* k8 x8 B5 l

5 j1 _( F2 F# H( J- J2 C& c! b5 m  直到現在,每當溫樂源想起當時的情景,都會在一瞬間心痛如絞,簡直有種馬上要窒息而死的錯覺。3 ?  K* p) N" K0 @

& m" B. F) o; ]4 X+ f( _  五歲的小孩,胖胖的小手扒在欄杆上,欄杆都被扒得出現了細小的裂縫。儘管是那麼強的求生欲望,卻沒有求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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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w% j* K4 h/ f. a+ q  大男孩努力向孩子伸出手,聲嘶力竭地喊:“抓住我!抓住我啊!伸手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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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男孩在哭,卻沒有伸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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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A4 t" W% U) e7 ]; c/ B% Z$ _  “抓住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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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就是他的選擇,二,只能是二!或者二人都走,或者二人都留下。0 i, K9 J: ~5 k$ Y5 D

, j, n: M  ~3 D* _  必須是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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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E9 C3 n# T9 Y# i$ V$ n. S. P  孩子拼命掙扎,卻扒緊了欄杆的邊緣,怎麼也不肯向他伸出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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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快!快啊!$ _% {, T$ Q, Q0 \- {

! W6 K* ~/ P% t  只剩下一點點!只要一點點!/ X5 F( o1 G- x* B$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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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快伸手啊!快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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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N( [& `) E1 g/ a  u1 _6 u8 w: _  大男孩努力地伸出手去,拼命想要抓住弟弟的胳膊,但弟弟在涕淚交流中,卻怎麼也不肯合作,也許他什麼也不知道,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拒絕意味著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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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e' C) E5 }2 e3 Q  更也許他什麼都知道,明白一旦他伸出手,說不定就是他們兩個人的末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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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l' _, P5 }* f  A' N: [  大男孩仍在努力,甚至可以說在拼命,但還是不夠,如果他能夠回去的話……如果他能跳回欄杆上的話,也許還有拉回孩子的機會,但是他沒有,他在猶豫——有沒有必要這樣做,這個鬼網是他能活下去的依靠,是不是有必要放開這裏去救弟弟。" u: Z. C% a# V/ ]( c

7 N/ ~! O! J1 i; H9 Q* v# q  ^: @  就在他仍在猶豫的時候,更多的鬼手抓住了孩子的腳,孩子的手,一點一點被從欄杆上拉開,欄杆上一片鮮血淋漓的痕跡。4 `4 _, i' ~9 a6 y0 @

) @2 c- o2 a3 F9 O  弟弟終究還是個孩子,他最終沒有忍住自己的求生欲望,在被拉開的那一瞬間,大喊了一聲:“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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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樂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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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f4 t9 ]4 _4 m. d- m  大男孩一蹬鬼網,撲向欄杆,在孩子即將在惡鬼流中滅頂的那一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。- y% W! e& U: j- E. m7 e8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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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強行把孩子從惡鬼流中拉了出來,緊緊地抱在懷裏,轉身,又跳上鬼網。快速地往上爬去。5 A5 B8 X& j/ O8 D: D- e;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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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沒事了,沒事了,沒事了……我們到上面就沒事了!我們馬上就沒事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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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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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們沒事了,我們沒事了……”與其說在安慰弟弟,倒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。- W: u/ f+ v1 a& `% g+ G

4 L& t; a' v1 h& [7 L  “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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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d% _' V3 n3 O! A, ^0 N) }7 q; A0 s1 a2 x  “樂灃你別怕,姨婆很快就會來接我們的,我們就真的沒事了……真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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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H  M* _9 l& y# `; F6 O3 Z  ^+ u  “哥……我輕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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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在那一刻才注意到,自己懷裏的小孩那麼輕,那麼輕,輕得,幾乎透明。% w" I- C7 w) E0 Q  {$ K5 E% Y/ i

! \% Z- H) D, O; M) Z7 G. Z% J* _  他到底幹了什麼?他到底對弟弟幹了什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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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P. F; r( \# f3 D  他深呼吸,聽到了自己心臟如擂鼓一般的聲音;他慢慢回頭,聽到了自己頸椎摩擦間哢哢的聲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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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N& m6 S; M: \' a( A: l  他望向下方,那個他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離的地方。8 g. Q1 v7 |  S6 f4 c- S- e$ @! K

5 y; p+ ?' ?  c6 \  A; x) _' `  惡鬼流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後退,孩子的軀殼在噁心的波浪中翻滾起伏,惡鬼們就像在爭搶一根肉骨頭一樣,一邊撕打,一邊竭力分食那小小的孩子。. d" H" n2 f4 Y9 e+ y  Y0 u

+ c  W2 x1 _  y9 f  惡鬼流還沒來得及完全退出天臺,小小的身體就已經千瘡百孔,沒幾秒鐘,就完全陷入了惡鬼流中,再也不見蹤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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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M, R4 f8 i' q0 t  大男孩嘶吼一聲,從距離天臺還有十米的位置跳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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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X! X/ [! S7 w) w  g  “你們這群壞蛋!把我弟弟還給我!把我弟弟還給我!”/ b/ W0 F- m- l. d% I6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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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抱著孩子透明的魂魄,拼命追隨正在迅速消失的惡鬼流,但他只能看得到遠遠的地方,那些黑色的液體一閃而逝的尾巴,再也找不到痕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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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惡鬼流並不作亂,它們只是在找祭品,一旦有了祭品,它們就會快速離開,就像這樣。5 j  L" H# T4 E: I' j& L(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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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五歲的孩子,溫樂灃的身體。) x, B' x0 K- @%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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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們找到祭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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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@8 S+ A( U, F/ ~* U6 [5 w  “還給我!還給我!還給我!還給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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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男孩死命地追著,追著……卻只能無助地看著惡鬼流漸漸消失,無影無蹤。1 O, z4 {; a5 O1 e1 \! h$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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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個十歲的男孩子,此生頭一次明白束手無策的意思,在那一瞬間,他總算明白一個錯誤沒有補救,那就是永遠。9 G3 b; R* M1 [5 o1 j) O'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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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於是他只能無助地坐在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的臺階上,看著懷裏已經沒有任何觸感的小小魂魄,忽然抱緊他,失聲痛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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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世上,沒有誰能靠誰一輩子,有很多事,你都會被迫親自面對,自己解決。如果你沒有力量、沒有能力,什麼都沒有,那你又如何才能保護自己,保護你身邊的人?2 l8 G8 g  ?2 Q* u

- _8 p+ d; M0 o- T! ~, q, s: ^; B  一還是二?: q- K. ~+ ^0 T  n/ z  D" W;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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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當然是二。4 n4 ^7 [) I) R( e" @0 |

5 A- f- l8 c; G: v9 |3 D  卻沒有能力實現那見鬼的二!/ |. w. l/ L/ x

. g% Q; {/ V! p6 J  t5 i  他根本就不該在那種危險的時刻,把弟弟放在欄杆上!他早就該知道的!惡鬼流的速度那麼快,肯定會追得上的!但是只要他爬上鬼網,那至少他一個人能活!其實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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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A5 t  i, `5 [% N1 [/ L  }  他害死了弟弟。* N) D& B8 r7 E

! t( Y; p* z- E2 l  G$ D  E) w& g  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弟弟。$ B; |: f5 g- a/ F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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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個乖乖的小弟弟,至死也沒有求救的弟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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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*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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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!”溫樂源抓住“溫樂灃”的衣領,怒吼道,“我犯了一次錯誤,絕不會再犯第二次!不管你是誰,你要敢傷害樂灃,我不會放過你!”& s& \" I# s; k) P  |: R

, K) X# X, m9 z4 p/ x5 G2 q+ [  “不管我是誰?不管我是誰?哈哈哈哈……”“溫樂灃”大笑,“你們強奪了我的身體,現在居然說不會放過我!哈哈哈哈……”* A$ Z0 G  ?- }' U0 T6 X. H: b

, y, r8 _4 |* J1 x3 A3 @  溫樂源愣住。' k/ Z( D& K2 ?

8 c/ b9 G2 W% k, h8 S  他死了……5 [, U- _+ k2 j; F

/ r9 H$ N, Q  @& q. w* l  他早就該死了……5 V+ P9 _/ G4 X6 C: }' A2 B7 J. K

- z. ^1 q# w" S  所以……給樂灃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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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把那個身體給樂灃!讓樂灃活下來吧!9 e- p0 L, _8 m* @' [

; o9 K* a6 H! C8 l. B6 p1 R; V$ X. E  二十年前的那場惡鬼流與現在重疊,鋪天蓋地向他壓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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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可能的……他已經碎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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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Q  ?3 x. k  T8 v3 p5 A  溫樂源猛地拽起“溫樂灃”的領子,高高飛上鬼網頂端,如同一隻蜘蛛,手腳並用地掛在上面。" D( n9 o6 L2 P8 X* B' J; _2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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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惡鬼流找不到“祭品”,只能洶湧而出,白白地拍在鬼網上,又被鬼網彈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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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再次回頭看“溫樂灃”,那張熟悉的臉看起來竟那麼陌生。: l* c5 R2 O8 |/ q" J2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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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對……”溫樂源搖頭,“不是你,不是你,你不是那個小孩,那個小孩已經被打散了!魂魄的碎片怎麼可能還有意識?不是你!”" d9 k; P  c9 S- F' u% a0 s(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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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憐憫地看著他:“為什麼不肯承認呢?要承認這件事並不難吧?”他的手放在胸口,異常惡意地說。# E! {& S( U7 N1 n#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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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個身體是我的,我死也是死在這個軀殼裏,我碎掉的魂魄就黏在這個身體內部,軀殼給我力量,你弟弟的魂魄也在給我力量!你們休想把我這麼輕鬆就攆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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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n0 d  J! _4 W; }0 b' y) K  溫樂源又驚又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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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U( \; y% y$ S6 O8 c+ f; \  按理說……這是不可能的!就算是還完整的那個魂魄,他也只是在靠那一股被強行壓制二十年的怨氣才能反制溫樂灃,更何況他現在連完整的魂魄都不是,只不過是一堆缺東缺西的碎片而已!+ u, m  Q+ E1 R8 k  v# L4 a

2 a% [  T2 n3 S他又是靠什麼來控制的這個身體?溫樂灃,又怎會這麼容易就被他壓制?  y% O3 ?6 e$ A

' I0 Y$ L' Q+ o) Z& H' j  而且,他又是怎麼獲得新的意識的?他剛才明明都已經沒有意識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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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,他還是有意識的!9 H/ q4 ^1 ]$ h

. c9 s6 c- h* V) m  溫樂源突然想起,剛開始的時候,這個身體的確是一點意識都沒有,他們越打,這個身體的意識就越強,甚至到剛才,他甚至都有了五歲時最後的記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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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麼說,他的魂魄成熟化……是逆行的!不正確的還魂術給了他怪異的能量,不僅讓他有了反抗溫樂灃的資本,甚至讓他的魂魄成熟!就算他只剩下了一些靈魂的殘片,他仍然能夠與溫樂灃對抗!, i5 `7 s0 m. }8 s8 ?2 Z+ I' |: Y

. q: h. Z% u4 W3 J+ f  這全都是……溫樂源一個人的錯誤導致的結果!- T/ e0 v1 [- @. G4 X8 G4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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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惡鬼流已經完全佔領了天臺,在上面拍起巨大的鬼浪,藉著鬼浪的高度,那些惡鬼們就像妄圖摘取葡萄的狐狸一樣,一次一次往上蹦,它們的鬼爪一次又一次碰到“溫樂灃”的身體,又因後力不濟而頹然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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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P: v: Z" ?: y) I& R2 p  “你到底想什麼樣!”  N* M3 [" s% g( O8 @

" _' u6 a! ^/ D6 H, i  “溫樂灃”大笑:“這是我的身體,我愛怎麼樣關你什麼事!”! [+ `$ z( R4 t, B. z7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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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手下的身體驀地變得死沉死沉,溫樂源立刻使出能力,從上方和下方同時努力托住,才沒有失手鬆開。5 |. b4 q7 E5 \4 q2 i* J5 j! x1 ~5 ^

" Z: T8 j$ R6 w( B( T# A  如果一直是這樣的重量還好,但那個該死的魂魄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,居然可以讓重量不斷疊加遞增,他拉住他的那只手已經感覺到撕扯般的劇痛,而他的特異能力已經用到了最高限,怎麼也不能更進一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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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h# U7 r8 I/ |; u0 t5 w8 x* Q" b  “不要再沉了!”溫樂源的額上汗流如注,再這麼下去……再這麼下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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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r6 G: }9 z3 C" T& _5 c  鬼網受不了他們重量的拉力,從溫樂源拉住的那個地方,自外向內凹陷出了一個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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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q6 B9 i# r+ W* ^  “我要回去!我要去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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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笑得異常歡快,“你們已經租用了二十年,卻沒有給過我半分錢或祭品,這個我就不計較了!只要收回我的‘本金’,隨便你們怎麼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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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分明就是在要這個身體做祭!; v5 u3 r6 e) a( e6 k! _. J) U) u

1 z. ]1 p9 n# O9 X  b  溫樂源心中的怒氣也如同鬼浪一般翻滾,一波高過一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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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他的錯!他不該為了弟弟卻枉顧其他人的性命!他不該在那個孩子死前,就把他帶走做了還魂術!他不該白白地讓那個魂魄在身體裏被壓制二十年!) E8 Z- ?7 @: J+ ?4 U8 w

5 A0 {+ M# v' c9 j  b  _- e2 V  可是他明明都已經死了!再死一回又怎麼樣?他這樣一而再、再而三地佔用這個身體妄圖殺死樂灃……這就是死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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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他終究還是壓下了心頭的火,因為他知道,這時候激怒他是沒有好處的。; t$ \5 y. b8 l5 }9 {5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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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有一件事,你必須明白,”溫樂源儘量平靜地對他說,“你正和他共用一個身體,如果這個身體掉下去,你們一個也活不了。# y- ?! v% O  a8 e& W0 d& {6 H

; M0 \& c3 x) U  “不要說樂灃,就算是你,你以為你能抵擋惡鬼流嗎?你以為你掉下去只會被它們同化嗎?那絕不可能!就憑你的力量,在惡鬼流裏只配當一份下等套餐!永不超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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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啊,是啊,”“溫樂灃”居然很同意他的說法,“我不過就是一份下等套餐,也許你弟弟會是一份上等套餐,這真讓人羡慕。”( @2 l0 x, k! r; F0 U

. ^1 j* ?* K% W: g$ M  溫樂源臉色變了。' |& b) d1 c" d/ {  t8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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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詭異地笑著,繼續說:“不過對於食物來說,是上等還是下等對它們而言沒有區別,反正最後也是要被吃掉的,不管是變成垃圾也好,排泄物也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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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有點恍然,直到現在他才似乎明白了“溫樂灃”話裏的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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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是在威脅我。”, Q# r0 y* o+ E/ E

2 m2 J/ H$ s- Z! g  “沒錯。”回答很乾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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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平靜地看著他,問:“你要什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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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眯著眼睛笑了,那是從來沒有出現在溫樂灃臉上過的惡意笑容:“我要你死。”% l8 t& b4 Z8 z6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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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我要你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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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如釋重負。$ G9 V6 S  \: B

1 F! _$ f) r! {3 N2 t  ——我要你死。  u2 E! z5 Z1 z7 `0 I
% ^" \! q: r! w
  ——太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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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K) J* R5 y6 _) ~  ——原來只是要這樣而已。
4 u" o8 @! \# R2 r" R) j7 o
; s5 A, T! C" @; B+ ?  是了,也應當如此,當初就是他搶走了那孩子的身體,害了那孩子,把也許還有救的他壓在這個身體裏,整整二十年。) h& a) T' J% s( J4 c7 B: l6 j$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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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只要你死了,我就放過這個軀體,反正這種靈魂殘片我也不想要了,你一死,我就到閻王爺那裏去,只要在那裏,我就能恢復。4 T: ?! D8 ^: S) v: L; x4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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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到時候我會忘了現在的事,喝了孟婆湯,把現在的事全部忘記,重新做一個人——你以為我喜歡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?只要你死了,一切就能恢復了,你覺得值不值?”. V' {: P; \4 U) w9 ?; `* W

0 L/ w) E$ h+ f# n- U  J$ p  值,當然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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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孩子應該來找他報復,這很正常。只是他死掉就可以讓弟弟繼續活下去,那這個代價太物超所值了。( K8 m7 s" ~2 F- E& J0 E4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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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如果這是你的希望……那很好。抓住鬼網。”' Q1 h+ q7 c/ _

4 T3 O7 R* \! }: C* ^  “溫樂灃”死沉死沉的多餘重量瞬間消失,和剛才比起來,他現在的重量簡直就像羽毛一樣。溫樂源像蕩秋千似的拉著溫樂灃,一、二、三,甩到了鬼網上。7 V7 t! J# S! h

# f, `( y: J1 v- z8 I- ?% e  “溫樂灃”四肢並用,抓緊了鬼網。4 W3 l. {' t7 o, c* F

6 n- ?4 ]3 x- q5 T  M0 N2 k/ o9 k  “我想我需要告訴你一點……”溫樂源說,“我死了,不代表這事情就這麼完了,到時你如果不放棄這具身體,我不會放過你!不管你逃到哪裏,我都會抓住你,把你剩下的殘片都撕碎,扔到惡鬼流裏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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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溫樂灃”仰頭看著他,“那是自然了,你不放心的話,盡可以來殺了我,吃了我……隨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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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深呼了一口氣,看著鬼網外的天空。7 c  R7 q' _, P* d

2 |7 ~+ Y8 e/ a( o, r6 |( `  黑沉沉的天,為什麼看不到星星呢?明明都該在那裏的,為什麼不在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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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r. I7 {+ s, w* t% L* P" y  當初樂灃被拖下鬼流的時候,他又在想什麼呢?他看到了什麼呢?五歲孩子的眼睛,和三十歲男人的眼睛,看著這個世界的時候,又有什麼不同呢?8 T- Q9 `$ l# Y" h& S#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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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實世界本身沒有什麼不同,不同的只有眼睛。, s  u9 q- u/ N* e( O) S/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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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五歲的孩子,眼睛還是明亮的,乾淨的,沒有受過任何污染的。, @! W5 _0 T0 M- a3 L0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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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三十歲的男人,眼睛卻被染得烏黑,即使看著這個明亮的世界,也只會感到一如黑夜。1 i9 a7 e# M" P7 P2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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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害了兩個孩子,謀殺了兩條命,讓兩雙清澈的眼睛,都染滿了髒汙的東西,或許還毀了那孩子家人的一切,只是一死的話,實在太便宜了。/ x. }1 X1 D6 Z  x, ^+ C# T3 }1 ]: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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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知道樂灃你現在能不能聽見……”溫樂源疲憊地吐出一口氣,說,“不過……你哥哥這種卑鄙小人,死了真是活該哪……以後不要老像現在這麼心軟了,很多時候心軟都沒好結果的。$ w( n1 x4 v! c) M+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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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希望你今後能好好活下去,給我娶個漂亮的弟媳婦,生一群活潑的臭小子……行了,就這些……自己保重吧,你老哥沒辦法再保護你了,再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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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D. D! |) \2 f* J& C* F8 @  抓住鬼網的手,慢慢,慢慢地鬆開。! a( G3 Z4 u8 }! v

2 U9 Q. ~: u7 J- U$ i) n0 D4 H  那個強壯的身體從鬼網上剝離出來,直直地墜了下去。$ ]1 x2 E0 D&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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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緊緊扒住欄杆,小臉漲得通紅的孩子。( X- t' t: r' P" e, ^' K# F-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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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真心的懺悔?呸!那是不可能的!真他媽的不甘心啊……如果能夠再來一次,他一定會殺了那個小孩……殺他個徹底……再也活不過來!如果弟弟不是“人質”的話,他現在會非常樂意補殺那一刀!如果,弟弟沒有變成“人質”的話……& {6 ~( ~* i0 n8 Z- v; P( t"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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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,他根本就沒有懺悔過,因為他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!除了對弟弟的傷害,他從來不認為他有犯過錯!; S0 J2 e% ^5 }8 P

4 T$ ]4 ]1 m- `  ]# `, {  為了一個明明該死的小孩,居然要讓他付出這麼大的代價,他不甘心!死也不甘心!不甘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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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也許,那孩子死的時候,也像他一樣不甘心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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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U- M& x/ N7 I0 ?1 n! w. S% Q' E  “哥!”* y$ d) J1 ?5 H" a5 S8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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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上方傳來撕心裂肺的大叫,那聲音很熟悉,好像聽了很多遍,那麼耳熟。9 c* n0 {# @0 s" B: p* |; j

. X- M4 m% r: @$ @  唉,可不該耳熟才對呀,那個又不是樂灃,而是另外一個人,就算用了同一個身體,語氣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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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個影子自上方弧形飛下,狠狠從側面撞到了溫樂源的腰,溫樂源痛得嚎叫一聲,下一刻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人從後面勒住腋下,向另一個方向弧形飛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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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|* V0 M. I8 p! q2 _( e  “哥!你瘋了嗎?”熟悉的聲音在背後怒駡,“魂魄殘片的話也信!你真的不要命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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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喜悅盈滿了溫樂源的胸腔,他不禁仰天長笑:“樂灃!你居然出來了!多難得啊,你居然有不需要靠你老哥的一天!”7 O; |( n7 ?) x. w3 b: ?3 @+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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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將他狠狠推撞在鬼網上,溫樂源的臉被扣在鬼網上,擠得整個兒變了形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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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A* w$ P; y& K  “你根本就不需要對我歉疚!也用不著你為我犧牲什麼!”溫樂灃在半空中飄浮著,生氣地對掛在鬼網上的兄長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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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是馮小姐!我不需要別人來救,我也不會等著、靠著別人救!逃得過那些東西是我幸運,逃不過那些東西就算我倒楣!這是我的命,死了也不會埋怨誰。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!你的犧牲我還看不上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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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f8 _3 W9 k8 K$ ^- N  溫樂源看了溫樂灃一眼,傷心地趴在了網上,“弟弟啊,我好、好傷心,好、好失望啊……我就說我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弟弟哪去了……今天我才知道,原來這二十年你不只魂魄長得越來越像那個身體,連性格也越來越像……不,根本就是一模一樣……”  _- Z" {% ~$ Z. R9 z/ |+ U! I$ _*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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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差點一口血噴出來。5 F( W! `2 j0 W! h( b5 r

8 ~" t( p+ m) _* V9 k3 m! I  這個臭哥哥!居然這麼會推託責任!把他的好脾氣完全磨乾淨的到底是誰!' p  b0 z! M*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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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過……”溫樂源臉一變,氣宇軒昂地道,“我現在又有了和那個死魂打的動力了!你回去吧!我會把你的身體搶回來的!我現在就打敗他給你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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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C. K$ o; c7 a! |  溫樂灃卻沒有說話,也沒有回身體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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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U8 H. ?  ~1 |. {) H  x* U  “樂灃?”6 z4 s" r% Y!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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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,算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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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的臉沉了下來,“算了?怎麼能算了?那個死人搶了你的身體,我們要搶回來才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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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無力地歎了一聲:“哥,你忘了嗎?其實根本就不是他搶我的身體,而是我們搶了他的身體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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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x+ `; D: R' D% x9 F  “我不管!”溫樂源理直氣壯地說,“這個身體你用了二十年,他才用了五年,這個身體已經是你的了!他沒有資格和你爭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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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有些憤怒了,“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!難道說被搶了身體的是我,我無力去搶回來就是活該嗎?等我有能力搶回來的時候,卻發現對方擁有的時間比我長,我就反而變成強盜了?”# e4 L5 U. D, Z3 l0 O

) T+ j; n5 b/ h5 O+ P  溫樂源氣得直抓頭,“最重要的是他死了啊!他死了!如果用死人器官做完移植,死人抗議了,就該再給他還回去?沒門!”0 C5 v5 H: H0 P- v

7 k- p4 E, r9 ^9 L% O0 O/ p1 e' e0 R, S  “哥!”溫樂灃也已經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了,“你別這麼不講道理好不好?他沒死啊!是我們殺了他!他本來還沒死啊!”# V2 Z1 P, r* V1 ^

( d2 j  |, o. Q  溫樂源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的,於是不再爭辯,而是惡狠狠地望向同樣掛在鬼網上的“溫樂灃”。他會搶回來的,不管別人說什麼,這是他給弟弟準備的身體,就算是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想要回來也不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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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F1 Q. J$ p) |+ I3 V7 m2 X% T 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,“溫樂灃”嘲笑地對他道:“別看了,我知道你心裏在計畫什麼東西,不過,你不會成功的。”' c; [9 J- b2 e% C: |$ ^9 j

; \$ u3 e/ s* \6 E  溫樂源道:“你要麼乖乖把身體留下來;要麼去死,然後把身體留下來。”. }9 A& d7 W9 ?8 d# n5 |

( i. w: [# v/ p  惡鬼流越升越高,再過一會兒,就算他們能爬到頂點也逃不過去了。溫樂源有點著急,但溫樂灃卻不著急,“溫樂灃”更不著急,反倒顯得好整以暇。4 D( B6 ?- M: p  X' b$ j0 u

& c, m/ T# d" T' Y. ?4 ?  K  “我可覺得我沒必要放棄,”“溫樂灃”說,“反正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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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R9 n! F/ h7 V. f  溫樂源吼:“你不想被惡鬼流咬成渣滓,就快點把身體留下來滾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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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G  u" y5 o2 q1 w" |, k% l  “溫樂灃”仍是那吊兒郎當的模樣,道:“現在還威脅我啊?剛才你不是還很英勇地說要去死嗎?其實只要你死了我就把這身體給你弟弟,可你為什麼不死呢?剛才說的都不算了啊?”; |+ f+ A4 t4 y. O6 L& [

' b1 S- n' V+ C  W; a1 V  溫樂源心中憤恨滿溢。誰沒有求生的本能呢?英勇是英勇,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,被溫樂灃阻止之後,他就一點兒也不想死了——這也是很正常的吧?哪知道這個混蛋就抓住不放了……" u" D1 x3 w' a0 q1 Z/ S% ?

! m" _- U3 i$ q6 _  面對這一切,溫樂灃卻連臉色都沒有變,反而平靜地插話:“你走吧,這個身體是你的,很抱歉強佔了二十年,對不起。現在我把它還給你,你拿走吧。”( h! K% p' @1 a; Q  I1 }

8 z* p2 [; f/ I7 X# H6 k4 t  溫樂源一把抓住實體化的溫樂灃,氣得使勁晃他:“你說什麼!你說什麼!那是你的身體!我絕不允許別人強佔!喂!那個混蛋!你要是敢把他的身體據為己有,我就殺了你!聽到沒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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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聽到了。”“溫樂灃”笑著說。* p3 S, u* q' q3 [" f- K% }& U6 m5 Z.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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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然後,他鬆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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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是他的身體,不管他死還是活,這都是他的身體,溫樂源不僅搶了別人的身體,還把別人的魂魄撕成了碎片。9 m6 h4 s6 h  ?

" q" y6 ~2 s) X$ s7 k  如果這事發生在溫樂灃以外的人身上,溫樂源有的是大道理跟對方說,肯定一口氣把對方說得想去死,乖乖把身體還回來才算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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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這事關溫樂灃,他滿腦子只有溫樂灃的利益,從來不去考慮對方,只覺得對方死了為何還要抱著軀殼不放,又小氣又自私,不為別人著想!與其這麼浪費,還真不如被他殺掉的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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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沒錯,他是這麼想的,就算世界天崩地裂了也好,就算別人因此活不下去了也好,只要“自己人”沒事,又管他幹什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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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你,是否也這麼想過?是否也曾如此自私,而且自私得理直氣壯?/ P0 x) ?- b& Y$ a, i/ J+ t$ S

( e+ z6 M( s* `  溫樂灃的身體掉下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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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樂源大叫一聲,向墜落的身體伸出一隻手去,只要他的特異能力能趕上,他就有辦法把他拉上來——那個魂魄丟了也沒關係,只要把那個身體拉上來,管他是死還是活!; z# G) {0 R% J1 b3 u!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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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一把抱住他的胳膊,把他的特異能力封在手心裏,不准他使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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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j/ \# s. j: ~5 H: [  “樂灃!你幹什麼!放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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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!算了吧!算了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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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快放開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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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不要了!算了吧!”& |* L# F8 z  @5 [1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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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快放開啊!!”3 t) e  D, c, g2 ^

6 y/ N" L3 L, R( r* h  J  溫樂源目眥盡裂,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溫樂灃的身體,消失在滔滔黑液裏,連翻滾一下都沒有,就看不見了。3 @1 }9 q2 r% Y  g& Y9 r4 g

4 q1 ~" C$ U6 C3 ]7 {  惡鬼流中發出歡快的呼聲,就像突然出現時一樣,那些東西又以極快的速度後退,高度很快就降了下去。" [; N* l) G) w; O7 c6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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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突然放開了鬼網,整個人向還未完全消失的惡鬼流中撲去。他一定要搶回樂灃的身體!舍了這個身體也可以,但一定要搶回他的身體!# [2 U+ ^+ X$ O, ~1 S3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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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一次,他沒有保護好那個小小的、乖乖的弟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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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\3 l5 A5 @/ M1 J. r/ m# i  但第二次……他不會再讓事情發生第二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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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一定要搶回來!9 Z2 [. m# {' l- ?) W

: R8 @5 U6 E2 ?& ]9 S& u- f, S) ]  溫樂灃的魂魄從後面死死地拖住他,任他怎麼掙扎也不放開,兄弟二人整個兒懸在半空之中。2 ^( W; g  G' z" ?

) z: ]0 \6 K( a) E/ u2 ~" [+ Z  “哥!夠了!你讓他死吧!哥你不用再內疚了!我不需要身體,你別再害人了!哥!夠了!放了他吧!”  L" a# c) `; B$ s' M! T

/ t. a$ ?" e8 {& W; c! u* b3 s  惡鬼流終於消失了,天臺上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,沒有惡鬼,沒有那些噁心的液體,也沒有溫樂灃。溫樂灃的身體,真的不可能再找回來了——不管是哪個都一樣。: G% ]; P" q3 k

' d5 \& V' v# A) `' c/ E  兄弟二人降落在天臺上,看著已經完成任務的鬼網從頂端開始,一點一點崩潰。溫樂源覺得,自己幾乎也要崩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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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對自己發誓,用自己的性命發誓,他會保護好弟弟,絕不再讓過去重演。* Q- T, E, a0 Z% O+ G* J

- h8 ~* M0 e6 @) ?0 S4 |% O  然而不管誓言多麼好聽,一切重演的第二次,他仍是沒有保護好弟弟。7 g( s. S* F3 X( F; S9 b

) G! e; w8 u( k! C- @  一還是二?1 M% a$ y* ^' K5 L5 a

" W* ?7 q' d0 k5 R3 B$ L* S( V  選擇了二,卻一個也沒得到。7 g& G, s# ?+ g: P8 E8 Z+ l- {* S  @( U2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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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”' Y% r1 T4 _( z' s' j3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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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回身,狠狠地給了溫樂灃一巴掌。溫樂灃被打得整個人都歪到了一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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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h+ o% o0 f# b( c  “溫樂灃……”溫樂源低聲,咬牙切齒地喊著這個名字,“溫樂灃……溫樂灃……溫樂灃……溫樂灃!溫樂灃!溫樂灃!溫樂灃!”# J) X# G$ f5 Y" R8 g3 V; b

. }) T9 \; s) ?; g0 C" O! D  在溫樂灃掏出他身上的手帕之前,他沒有發現,自己竟已淚流滿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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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C8 B2 X! b* P: s) F) V  “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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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那一巴掌並沒有用上法力,所以溫樂灃沒有感覺到疼,他只是痛苦地看著溫樂源,仿佛溫樂源的表情就已讓他比挨揍更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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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V. r0 ^2 Z/ r/ x1 D  W5 ]  “你知道我努力了多久嗎?”溫樂源抱著頭,努力想隱藏自己的眼淚,卻並不成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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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用了兩年……整整兩年……才等到那個身體!不是每個身體都適合你的啊!可是他就是不死……他就是不死……我已經快急死了!3 _3 B% n) `/ ]6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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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的身體又沒有辦法長時間保存你,再這麼下去你連魂魄都保不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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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多少次,我都恨不得直接沖進去殺了他……我能等到那時候已經是奇跡了!你明白嗎?我已經很努力了!2 ]$ k# Z; \+ G+ I3 _& i3 F0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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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可是你呢!一句‘讓他死’就結束了嗎?那我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努力算什麼!這麼長的時間我都幹了什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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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q2 D) L% [6 I: F' ^/ E  “哥,你聽我說……”溫樂灃緊緊拉住溫樂源的衣服,聲音中溢滿矛盾和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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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沒有見過兄長落淚,甚至從來都沒有見過他脆弱的模樣,他知道今天的事很深地傷害了溫樂源,可以說完全否定了他這麼多年來的努力,但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——同時,他也不認為溫樂源做錯了。5 ]' `# A+ `$ `3 H# @3 A# O

$ j. d- h- T. x# Y4 Z  “那個人有他自己的人生,他的身體是他的,他有權支配,也有權隨便對它怎麼樣……不管是給我用也好,隨便埋掉腐爛也好,還是……送給惡鬼流做為祭品也好……那是他的自由,我們沒辦法干涉也無權干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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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A: l8 h" L2 q- {7 {  “那是你的身體!”溫樂源暴吼,“我不管那是不是老天爺給他的東西!但現在是你的!而他死了!我只要保護你就行!他是我家人嗎?不是吧!那我管他幹什麼!管他去死!”4 k0 O7 d  g4 U; 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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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森森的天空,一顆星星也沒有,月亮也隱藏在雲層中,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。' d. i9 N7 u" K1 U3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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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源的雙眼早已不再落淚,卻仍然充滿紅色的血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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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b' o; @1 v' P  溫樂灃半透明的身體在他面前輕輕隨風而晃,好像隨時都會被撕裂、帶走。0 z4 u( |' D%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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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溫樂灃深吸了一口氣,道:“好……既然你這麼說,那我問你……如果當初被抓走吃掉的是你,你會高興看到我為你去殺一個無辜的孩子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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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Z( k/ A+ K1 c3 |" @4 N) G  溫樂源沉默不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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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如果你是我,你會喜歡看到我跟惡鬼一樣,去和一個本來就該擁有那個身體的人,搶奪身體嗎?你會喜歡我這麼胡攪蠻纏,只為了搶一個本來就不屬於我的東西嗎?而這一切居然是為了你!多冠冕堂皇的理由!你希望我這麼幹嗎?”: z3 }( D1 b; [5 O

2 A, K4 W( D/ N  溫樂源仍是無語。但溫樂灃知道,這些問題的答案全都會是——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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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t" ^7 }4 E! c4 E1 k. c  V  就像他不想看到溫樂源作惡一樣,溫樂源自然也不會想看到他作惡,作惡的報應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,重要的是,很多事一開個頭就會無止盡地繼續下去,如果不想被糾纏到惡念和惡念所生的惡念裏,那就必須儘快斬斷!6 _- p2 |5 c) o+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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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不希望我變成惡鬼,我也不希望你變成惡鬼,在這一點上,我們是相互的。所以……哥,身體的事,我們還可以想辦法,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,是不是?& o# S$ [% _% g% w; H0 a

4 S8 E. ?9 F" V7 ~: n& d  “經過那個身體二十多年的保存,我現在就算幾天沒有身體也沒關係了,而且對身體也不像以前那麼挑……哥,你放過他吧……”; V! `! o- F8 v

9 T  L1 y* H' g* u* M, H  j( ^) ~  溫樂源看了他一眼,又無奈地看著天,長長地籲了一口氣。, L+ I: ~( p6 _# X7 ^

4 U+ A  q2 l1 `0 m8 f1 b+ U/ ~  “你以為……到了現在這種地步,我還能對他怎麼樣?他都沒了啊……就這樣吧……就這樣吧……”! p4 F: u, R& e! {

. V) f, z5 ]* t: z6 \  他一邊搖著手,一邊慢吞吞地走回公寓裏去,他弓著高大的身體,整個人顯得疲憊已極,似乎當時便老了好幾歲。1 h! c: R" j$ a8 a

  L9 J" A/ s2 r) k* s$ X  陰女士坐在綠蔭公寓的門口,全身濕透,衣服上還掛著一些黏糊糊的不明物體。馮小姐背對著她,站在她對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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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們一同看著鬼網崩潰,奇形怪狀的小鬼們紛紛落到地上,鑽回土壤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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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怎麼樣?”馮小姐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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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莫事哈……”乍看起來的確沒事,但仔細看看就會發覺,原來陰女士的臉居然在漸漸蒼老,正在逐漸變回原來老太太的樣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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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的身體是什麼時候死掉的呢?”馮小姐問,“如果不是惡鬼流不吃你,可能連我也發現不了啊……”$ D4 e. O, `  w: @  c,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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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陰老太太靜了一下,笑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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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知道哈,有的時候,人能為自己去害別人;有的時候,卻能為別人來犧牲自己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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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人真的很矛盾。”馮小姐評論。/ B  D( W- \1 s: B7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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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哈……”陰老太太閉上眼睛,橘皮一樣的臉,扯開一個蒼老疲憊的笑容,“還魂術不是沒有代價……但你能讓小源當活死人莫?他當然願意,不過不行……反正我已經老嘍,爛了……就爛了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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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H2 ]3 T+ w" C4 e* _  “你終於快解脫了。”
1 F# C% p9 ~7 T- I9 ~, [/ Y3 |
! C! E1 e- \3 v: w. w  “是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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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x3 `, d( Q3 {0 G' d, I1 C  “那我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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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?6 d8 y; l! x" ]) J( s9 B  “放心……總有……一……天……”- E8 Q; @; n1 j% r$ X8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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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的聲音,漸漸低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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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隻貓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,前爪抬起,扒在她的腿上,很溫柔地叫了她一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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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}& |" V0 F  |; B2 g# w  又有許多的貓陸陸續續地從各處跑來,扒上了她的腿和肩背。7 ?4 |* B8 w" O, {  I: g

* d" I) w- b  q+ F$ \' N3 G( v: x  沉默者從黑暗中浮現出輪廓,慢慢地走到她身邊,單膝跪地,一隻手撫上她蒼白的頭髮。6 }8 a) `0 x& l' X1 A  o/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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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終於解脫了。”沉默者輕輕地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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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e: V) U$ H" d- I  馮小姐挺直了自己的脊背,望著沒有星月的黑沉天空,感覺大風穿過她透明的身體。) q# `8 s' K  }7 r; e0 I. ?- 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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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48:58 | 顯示全部樓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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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馮小姐講故事到二十年往事 終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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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y7 ^1 |) E. H  何玉提著一堆菜,費力地走上樓梯。' k/ S2 r2 Y1 D( L) K

3 H, r* k+ n0 D, |  x0 t( f  宋先生迎下來,幫她把大部分的重量都分擔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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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Z0 V. ?# Z$ y. N- U  “謝謝你。”何玉感激地說。* v) `" R$ e4 {9 ^, c/ |;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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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這些真的很重……這位先生,你也是才來的租客嗎?”: Y/ ]5 I, q5 j- \

. u$ a' I8 E" }; p. O& @1 C# u  宋先生淡淡地笑了一下:“不……我不是這裏的租客,我是住在這裏等人的。”1 `9 Y( `! T4 t+ f)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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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啊,這樣啊……”, X% ]* \' ]1 f( y8 ^

5 o& ]) m7 Z' V; g' d& b  其實何玉並不明白“住在這裏等人”和“租客”之間有什麼區別,但出於禮貌,她沒有追問,而且不知道為什麼,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追問,有一些事,只需要繼續做下去,答案自己就會浮出水面。6 {. O# P: q8 N& b9 r0 ~( M

" S  U* Y" g+ Z% G5 m+ w, [8 ?  “這幾天都麻煩您了,每次都專門跑上去……請問您貴姓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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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姓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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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真巧,我去世的丈夫也姓宋……”$ Q5 P; h: T: G- E. t2 H( u/ Q; A

, _* J& Y: b) G! A  n* t2 ~! p  “是啊,真巧。”  g7 M) ?- j/ j6 J3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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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宋先生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,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等多久,但他覺得事情應該是在逐漸好轉,所以他不著急,就在這裏,和兒子一起慢慢等。& ]0 u3 l, B, S

. ?' n. A1 d8 M# |9 @; ^  沉默者的門匡當一聲打開,沉默者拎著三隻貓扔了出來,反手又關門。6 v/ e9 M. y7 ^

; v5 r7 ]3 W& P% |0 t  被扔出來的三個傢伙嗷嗷嗚嗚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,方才灰頭土臉地爬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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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早就說過我的房子不是你們爭地盤的地方!再這麼幹就閹了你們!”沉默者在房中怒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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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T& U$ z! [8 Q4 C  也不知道那三個傢伙聽懂了沒有,總之它們顯得有些害怕,沖回門口用它們尖利的爪子在門上狠狠地撓,那咯吱咯吱、哢嚓哢嚓的聲音聽得人心裏直發毛。% j" \3 a6 |; h7 M;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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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也就罷了,它們三個居然還學會了高音三重唱,那破鑼一樣的聲音高低應和著,讓人心裏撓抓得恨不能撲上去掐斷它們的小脖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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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好啦好啦!”沉默者的主人陪著笑臉把門打開,“它們也都知道錯了嘛,別就這麼趕出去呀。來來來,你們三個小霸王快住手,別把門抓壞了,不然讓老太太看到你們又得罰站……”8 m/ V5 m% F8 Z8 ?"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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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個霸王正想趁機溜進去,門又匡當一聲狠狠關上,差點兒夾住最前面的霸王鼻子。* Y' k$ K$ q0 y8 r* M# N7 M. c! }-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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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說不準進來就不准進來!給我站在外面不准動!用不著老太太懲罰,我今天非要讓它們記住不可!”% N3 g( O. W% d1 Z& o; i; }

9 u. m+ z8 |9 X( z" K  三個霸王好像聽懂了,垂頭喪氣地坐在門口,果然一動也不敢動,連尾巴和耳朵都垂了下來,看上去特別可憐。' d4 Q3 N+ C4 i. a

: w. ]" T3 u( \4 U# }  梁永利打著呵欠從自己房間出來,手裏夾著公事包,身上的西服皺得亂七八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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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M5 [6 x1 m* R  “怎麼回事,今天到底星期幾啊……老闆那個神經病怎麼現在叫……”) I; R# g4 h' a" y

; X: y+ Y: r; j* L3 F( L: m  “星期天……”/ e* y) E/ p( m; Y) k: w, `9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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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哦,謝謝。老闆果然是神經病……”& {$ X6 n9 Q( x#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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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走出門去……又疑惑地退回來,看著空無一人的玄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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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E  W+ O3 P+ |+ P  “……剛才是誰回答我的?”; l$ X8 A; A) g

) L- x, O* I" `' E) g" P& \  胡果挽著一個嬌小女孩的手,一邊低頭在她耳邊講笑話,一邊趁機在她身上吃豆腐,很自然地,立刻就被打得齜牙咧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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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過很可惜,女孩子的力氣不夠大,打這麼一次只讓他維持五秒的君子,那傢伙很快就又故態復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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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B, N9 e7 x7 {4 i' z& J8 ~  “……所以啊,我當時就大喊一聲:‘你們住手!’那些壞蛋都嚇壞了,轉身就跑……你看,我果然洗刷了上次的恥辱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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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S7 ?. h/ p* X& \  女孩嬌笑:“笨蛋,上次是在車裏呀,這次可是大馬路呢。那麼多人,誰敢不放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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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也不一定啊,就像上回電視裏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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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e( q- E" b. Q  陰風飄過……/ e0 i7 ~+ a. K2 z; |

3 y3 p7 e8 }2 c. d8 N3 [  “你這些無聊的英雄故事說了一百遍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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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U5 r- K2 K9 B' [# {$ ^# l" ~8 \  熟悉的黑影一閃而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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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_* o0 e3 N" n5 o* A" u% Q: Y  胡果愣了兩秒鐘,慘叫一聲就往樓上逃。逃了幾步發現不對,又回頭拉上那女孩,光速逃回他的小窩。* u, p; z; @3 Z3 O+ h+ n

. d/ z- |8 v& p+ [1 i2 f5 m1 [1 {  “鬼呀——”
0 o3 K" M5 k" x- Z, Q) h
$ q: F) Q9 J9 K  他那聲淒絕的吼叫在公寓裏回蕩,回蕩……繞梁三日……( f7 R( R) {3 d8 D$ R+ [# p  f1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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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……我還以為我們很熟了呢。”飄來飄去的馮小姐說。" f. s: l4 d5 O8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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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阿姨……”坐在樓梯臺階上的宋昕,像小大人一樣歎了一口氣,“你老這麼嚇唬他,他當然會害怕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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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王先生慘叫著一路跑下來,手裏還拉著他年輕美貌的妻子——他妻子的腳還在半空中飄著,好像是他速度太快了的樣子。3 T  Y' F0 _3 q; |4 L'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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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誰!到底是誰把鬧鐘按掉的!今天可是畫展最後一天!不出席不行的呀——”0 P4 g2 D7 {2 F" }5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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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啊……”女妖精慵懶地打了個呵欠,身體還在半空飄著,“人家好想睡嘛……就把鬧鐘弄壞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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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D! g! E+ y4 w  王先生忽然停住,轉身,惡狠狠地盯著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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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Q0 ~2 |* }7 r  女妖精一激靈,睡眼惺忪的模樣當即變得異常清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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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然後……然後王先生什麼也沒說,拉著她又轉身撒腿跑掉,他如同怒吼般的叮嚀遠遠地傳來。# L  Q( T% H0 d%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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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給你說!你這個該死的妖精!給我把精神拿出來,你可是這次畫展的女主人!對!就像這樣!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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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電線杆上原本的招租廣告被撕掉,貼上了新的廣告,不過看起來新舊廣告間沒有多大的區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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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綠蔭公寓招租:每套一室一廳,帶衛生間和衛浴設備,家俱全套,每月四百元,滿足條件者價格可優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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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n3 B! h2 Y  f. {  地址:興慶路208號,從火車站坐8路汽車四站即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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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Q* @: M1 o4 |  電話:84758697 聯繫人:溫先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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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唯一變的,只有落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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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貼完廣告的年輕人看了看紙上奇醜無比的字,皺了皺眉頭,又笑了一下,好像在說“反正也無所謂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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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轉身,輕快地往綠蔭公寓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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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_- M* }. R! u! `9 b8 O  “哥!你這個笨蛋!怎麼又把‘滿足條件’寫上去了!別人八成還以為我們招小姐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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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啊呀呀,有什麼關係,有美麗的小姐那自然最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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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i, x9 J! v- D  ~  G  “……色狼。”% L1 _4 o3 V  L& [# J4 h$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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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居然敢罵你哥哥是色狼!你給我出來!我們單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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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個可憐的單身男人經過那個年輕人身邊,忽然發現對方竟又是怒吼、又是咬牙切齒的,最重要的是——他居然在和他自己說話!不由驚恐萬分地摸出自己的手機,偷偷按下110……+ p2 T2 n/ s) _* T4 L9 g  ?  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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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年輕人根本沒發現,自己已經被當成了從某些地方跑出來的病人,仍在繼續和身體裏的某人爭吵,並且有戰爭升級的意思。9 i# }, ^5 d3 X( V,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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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隻貓威風凜凜地蹲坐在綠蔭公寓的門口,享受著樹葉縫隙中漏下的正午陽光,一個老太太坐在它身邊,用手指輕輕給它梳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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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V2 _7 j6 W. u, Q$ y  那個和自己爭吵的傢伙,幾乎是跳著腳出現在小巷口,吼得聲音都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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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,眯著眼睛笑起來,在貓脖子上抓一抓,身影就漸漸淡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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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大毛?怎麼又坐到這兒了?走走走,回家,準備吃飯了。對了,今天還要給老太太上供,畢竟她都是為了我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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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a, K* Y9 y8 H. N1 z; C# u4 ]  n  “真難得,你居然有孝心。”3 ?2 e2 B1 z0 O( n

/ Q* D- [0 d9 |& v3 Q  “臭小子你說什麼!”# |" P# x; @  u$ D

8 S! Q% H* C5 u" K5 ~* k& }9 G. d  一個鬈發的女子和那個人擦身而過。/ D# b9 h3 |5 T! L5 }2 e

0 N+ I3 ]$ r) `; L0 Y+ n  那個人發現是她,忙叫道:“等一下,楚小姐。”, ?; a- f. @# D

4 y) ^8 E, V* W8 J% |! p! U# Y  女子回過頭來,微笑著面對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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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……還是要搬走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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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女子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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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J: ~9 ?( ?4 V  “換了地方,你就能忘得了他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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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女子笑了,那笑容非常甜美,讓看的人也不禁心中一陣暖意蕩漾。7 R) t( W- W: f6 Z1 b  [

$ b& L: k6 X2 H# S  “就是因為不管換到哪裏都忘不掉,所以,才放心地走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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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M8 U# M* v1 Q/ r3 Y  “這樣啊……”那個人也笑了。  o  _4 ]2 [, }+ h+ W,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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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祝你幸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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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謝謝你,也祝你們幸福。”0 b9 X4 n# i7 a

& M4 o9 T8 o6 l7 U* b  女子的身影慢慢離去,那個人看著她,一直到她消失在街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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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哥……你覺得,愛情的保值期是多久?”) p/ y& D0 ]( k% l2 [7 K/ m5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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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嗨,這個……這個你還需要問我?你自己還不知道?多簡單的問題啊!”9 w! s. `) q+ _, f

: ]' n' V2 B4 s! T  “……好吧,這麼高難度的問題的確不該問你……”. i0 F, H% D0 r4 d1 `.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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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臭小子!你又想打架是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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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p0 p$ A# p! M3 n4 |3 _0 C4 p7 r" D  貓咪親熱地偎在仍吵個不停的他腳邊,和他你儂我儂地進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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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公寓的門在身後悄然關上,厚重,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。2 ^, F+ Z* c& q: {3 x.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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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老太太坐在公寓外,望著樹葉中漏下的星星點點的陽光,滿是皺褶的臉上,露出一個淡淡的、淡淡的,微笑。% r3 Q& e8 f& A3 Y
  無論在哪裏,祝你幸福。; ]1 W: V5 n* `! n$ \5 |+ U

4 L7 k) ^1 ?5 s  y* z  祝你幸福。1 w- `# K- P% {" a'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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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E4 o! d9 R4 f* k( Q; {——鬼怪公寓全劇終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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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5-7-2007 20:50:41 | 顯示全部樓層
5 n9 o2 L, a4 G
後記0 c8 L0 j* {6 |3 G# v- \' A% T+ }4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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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]$ y( i$ Y) A2 T- [& H
  當顫抖著打上“全劇終”這三個字的時候……我的心情簡直就像那六月裏飄雪……不對……是狂風暴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〈激動!跳草裙舞中〉鬼怪公寓,我總共寫了一年又兩個月,總共三十九萬字。3 @& [0 p# }9 c  ~3 T;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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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寫這本書期間,我得到了許許多多人的幫助和支持,比如穆風,比如熊子,比如永恆明日,比如莫凡,黎瑞兒……還有其他很多我已經叫不上名字的朋友們,都在不斷地給我關心和鼓勵,讓我這種敲多一點字就想死的懶人能夠把這個故事寫下去,一直到結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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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E$ p. ]! g/ b* w' R% c  另外還需要感謝的,是鮮鮮文化的編輯,思穎和番茄。^-^因為是第一次出驚悚推理類的書,我簡直是又興奮又激動,都不知道怎麼樣好了,在很多方面都很亂來,這也毛病那也毛病的,導致第一本的出書時間一拖再拖……有像我這麼難纏又討厭的作者嗎?沒有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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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f7 f" V% x* y/ T( i8 c% W7 f  非常感謝兩位編輯給我的耐心,在我打滾撒潑胡鬧的時候,給予我足夠的理解,並在其中找到中間點,讓大家都滿意,而且番茄還不是管驚悚這一片兒的編輯……也被我抓住折騰來折騰去的……這個……的確很辛苦……汗……我知道我錯了……下次……下次我一定會改的!〈如果還有下回的話……冷汗……〉關於蚊子小姐和瓢蟲小姐的故事,這個也許會有人看著眼熟,這其實是我穿了馬甲在某站新開的連載《神妖一窩》〈後改名《蟲的故事》〉。8 }6 \, w% e/ l; f/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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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當時寫的時候沒注意到什麼,寫著寫著,我就發現自己居然是在按照《鬼怪公寓》的套路來寫,而且寫完以後怎麼想都應該是和《鬼怪公寓》同宗的故事才對,這對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啊……4 [+ n" j! T4 S: V: _5 C

. _  p0 H4 s7 ^, ~% o, a  我最煩的就是寫同樣題材的東西,尤其是思想上一致的玩意,比如《變態靈異學園》寫的就是一個毫無章法的地方,每個人都是變態,每個故事沒有什麼意義,只是搞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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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既然如此,那麼《鬼怪公寓》就應該是一個很普通很正常〈貌似〉的地方,每個人都很正常〈貌似〉,每個故事都要有意義〈貌似〉,基本上按照悲劇套路〈貌似〉來寫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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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如果再讓我寫一個《變態靈異學園》,或者再讓我寫一個《鬼怪公寓》,那不如就讓我自殺吧!〈繩子呢?我上吊的繩子哪兒去了?〉正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,所以我不打算再繼續那個故事〈當然那個故事的設定很有趣,實在讓人難以割捨,我打算用來繼續寫別的類別〉,於是就併入《鬼怪公寓》中,成為溫樂灃出差時發生的事〈當然是經過了修改的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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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關於馮小姐,不知道為什麼,每次寫馮小姐的時候,手裏都忍不住會打成“陰小姐”,打完以後發現沒有這個詞,才想起來根本沒有陰小姐這個人……為什麼呢……鬱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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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關於她,其實我以前是想寫一個比較長的故事的,後來又發現不適合,很容易導致喧賓奪主,所以就沒有這麼幹,只把她稍微提了一下。# _; {, y2 G% k/ {3 @8 i" u

& {0 A6 S% H' k5 f  不過大家稍微注意一點的話就會發現吧,她為何只有背影這一點我並沒有解釋,不過這個也沒什麼關係,也許是她不喜歡露出臉來,也許她真的是在腐爛的過程中,把半個身體給腐壞掉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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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管怎麼樣,當初設定她的時候就沒打算設定清楚,只是很喜歡這個全是背影的鬼怪設定而已。1 c9 V5 n" R# }. ?5 e

. q3 f8 |! G) m/ o9 ]; p6 c3 c8 F+ K  有朋友也問過她到底是什麼身分,我也說過她的身分和其他的鬼不太一樣,也許有些朋友看完了也沒明白……那我就在這裏說一下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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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A1 a1 V" O% Z& @. O% Q  其實,整個綠蔭公寓就是建造在一個基本等同墳場的地方上,就是被馮小姐整個滅門的地方上,地基裏埋著的就是馮小姐的屍體,到了現在,其實馮小姐就成了這個公寓的“魂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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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個公寓容易招鬼,除了陰老太太的問題和鬼流的問題之外,她也是很重要的吸引力之一。) f9 B+ G7 q8 q9 Y; y3 x+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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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過我為什麼不寫清楚呢?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啊……這種東西又和故事的發展沒有大的關係,再者,重要的只是她將夫家滅門的時候,用完,也就沒關係了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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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再者,是鬼流。為什麼綠蔭公寓會有鬼流?這個問題我是不會回答的……就像之前的蜚語蛇裏,女王蛇到底是什麼東西,經理的所謂“負體”是什麼意思,還有沉默者裏,沉默者是什麼,他是如何成為沉默者的,這些我都不會回答。+ Y. i; s5 d+ A& m$ D1 h;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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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個是見仁見智的問題,大家怎樣想,我是沒辦法干涉的,不過也無所謂,“一百個讀者的心中有一百個哈姆雷特,如果再加上作者,那就有一百零一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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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h. N) e+ }2 ~1 S  鬼怪公寓的結局,其實是寫到行屍就想好了的。溫樂灃的過去,還有他動不動就脫體的能力,在這最後一個故事裏都要講清楚,而且要給他一個結局,也要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結局,還要是整個綠蔭公寓的暫時結局——他們的故事還會繼續下去,大家可以發揮自己的想像力,不管怎麼想都是很正常的,畢竟,鬼怪公寓完了,可溫樂源、溫樂灃、女妖精、楚紅等人還在,他們的故事還可以繼續下去,直到他們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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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完整個故事,也許有一些讀者會很不滿意,因為我完全沒有給兄弟二人安排女朋友啊、妻子啊、情人啊……甚至連曖昧點的,也只有女王蛇事件裏的任煙雨……5 q( l0 b( ^# A6 ?* V# ^; L

0 o- I$ z" Q. H: p  不過那個還是煙雨任平生姑娘的強烈要求……她一定要和溫樂源來上一段……那就來上一段吧……問題是我只喜歡寫別人相愛以後的故事,剛開始愛的故事怎麼寫啊……不會啊……於是就變成了大家所看到的這個樣子。  U' N4 J2 z" |% |- Z/ L, Q

) y6 a  \& m* |2 [3 U  也正因為如此,我沒有辦法讓他們有女朋友,就算要弄一個有曖昧的,也讓我撓頭到死……饒了我吧!〈裹棉被打滾中〉在最後的部分,相信大家都看出來了,那個人終究讓自己的身體死掉,寧死也不給溫家兄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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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溫樂灃,沒有身體的魂魄其實已經是死了的,但溫樂源就是不承認,所以直到目前為止,他是和溫樂源共用一個身體,或者到溫樂源死,或者到溫樂源給他找到新的身體。# \: P/ x9 ?) w% A0 z. t% E  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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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或許有人會問,為什麼那個人要浪費自己的身體,寧可被鬼流吞掉也堅決不讓溫樂灃使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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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實……大家可以想一想,不管他當初病得多重,多痛苦,不管醫生給他的父母說多少遍他可能已經不行了,但他那時候畢竟還是活著的,只要活著就有希望,說不定就在第二天,他的病就能好,說不定就能不死。3 \5 h+ k% F0 x- d4 [$ y5 Z

5 @% B) M7 R- B7 |5 A  但溫樂源卻生生打散了他的期望,因為救人心切而徹底忽視了這個被害者的意願,他造成了那個人和他家人的終生遺憾,甚至可以說,他的葬禮都是沒有屍體的,也許只是個衣冠塚。這樣的人,你打算讓他為人奉獻嗎?1 H1 E% p! P1 b$ K!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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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可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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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和溫家兄弟非親非故,憑什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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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在溫樂源來說也是一樣,溫樂灃是他弟弟,他當然要以弟弟為優先考慮,既然有合適的人選那就要盯住,有一點希望就不能放過,既然醫生說那孩子不行了,那在十歲的他來說就等於真的不行了,那就沒有必要等他真的死掉再說,活著的身體更適合溫樂灃——就像器官移植一樣,只不過這一次是把靈魂移植到另一個身體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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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基本上,他們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,他們不能要求別人為他們的利益而犧牲自己的利益,別人也是同樣,這是很簡單的平等道理,可是……如果事情是發生到自己身上,那就沒有理智了……往往悲劇就是這麼產生的……4 \! ^7 j* o, {4 H. j+ u' m) q

0 g: W) G6 v# U. ]- r3 ~  總——而——言——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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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|$ v" l) \0 e' b. ~$ |9 H  鬼怪公寓,就到此告一段落,它的故事,也許以後還會繼續下去,也許就這麼永遠結束了,大家不用傷心〈有人傷心嗎?汗〉,也不用不舍〈有人不舍嗎?再汗〉,大家和公寓的住客們也許在下一個故事裏仍會見面,只不過……是不同的故事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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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與鼓勵,蝙蝠在此無比地感激涕零!謝謝!* x% A: J$ U- t" U) Y1 N5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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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的信箱?a href="mailto:Obflxt@163.com">Obflxt@163.com,如果大家還算喜歡我的故事,請與我聯絡,或者發現我的故事裏有什麼問題,希望能指出來,蝙蝠在此再三叩拜頓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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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謝謝!/ v' H2 H2 E, @  l& |4 H' \

9 i" _0 j! `# i( Y6 p. V6 U9 ~  真的,非常感謝!. M3 T( X" L# B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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