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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國志之輔佐劉備】第二百七十一章至二百八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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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9-10-2010 10:17:42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作者:路中人
第二七一章 瞞天過海

巢湖入長江口,一艘美麗的畫舫優雅的停在江面上,舫上隱隱傳出悅耳的音符,將流暢的簫聲飄送到江面上,灑滿一江的星月似乎也被撩動,隨著音符舞動起來。

忽然有幾聲拍水響,伴隨低微的喘息聲。對聲音相當敏銳的吹奏者立即停下,吩咐船上的護駕仔細探查究竟。

才一會兒工夫,護駕來報:江上似乎有三人落水,正掙扎著要靠近畫舫,不知該如何處置。

月光下俏麗的身影,沈碧芸考慮了一會兒,終於決定,要護駕趕緊救人。

救上來的三人都帶著傷,當中一名大漢受傷最重,已經陷入昏迷。莫名其妙的,沈碧芸直覺此人不凡,來歷可能相當不簡單。不過情況緊急,她也不可能立即問出究竟,便斷然向二人道:『快把人扶到我房裏!』說著當先領進畫舫去。

幸而護駕中有一名略懂醫術,立即替來人略作診治,然後對沈碧芸道:『小姐,他的傷雖重,幸好沒有真正傷到要害的地方,主要是流血過多,加上泡在水中太久,才會不支暈了過去。說起來也是僥倖,要不是他的身體強壯,又有堅強的求生意念,恐怕也救不了。只是難說什麼時候會醒過來。』說著叫人取來傷藥,替傷者敷藥包紮。

沈碧芸皺著眉,轉向二人道:『這是怎麼回事?他到底是誰?怎麼會傷得這麼重?』

二人彼此對望一眼,交換意見,終於一致點頭。年紀較大的那人開口道:『小姐恕罪。我們是海南陸家的護衛,這位是我家公子的朋友。本來我們奉命前往迎接他到江夏坐船,卻遇到盜匪,只能跳水求生。要不是小姐的船正在附近,恐怕我們都要滅頂了。』說著取出一面銅牌,上面刻著一個篆體的『陸』字。

沈碧芸點頭道:『原來如此。天色已晚,你們也受了傷,就先在此休息;回頭我吩咐人替你們準備點東西吃。這位公子隨時會醒,你們要辛苦點。』

二人恭聲道:『多謝小姐費心。』

走出來時,沈碧芸心道:『哼,半真半假,就看你們能瞞我到幾時……』想著低聲吩咐一名護駕,隨時注意三人舉動。

原來會戰結束,沈碧芸因一時興起,乘坐畫舫到建業一遊,此時正好要返歸江陵,湊巧救了三人。

那名壯漢一直昏迷了兩天,一度還發了高燒。幸好那二人隨身帶有幾包藥,是用數層油布包裹的,取出讓壯漢服用後,很快就退燒了。

一名護衛見了,私下對沈碧芸道:『那二人看來是「會家子」,極有可能是墨門出身,才會有這種藥……』

沈碧芸心中驚疑,對他們的身份更是注意。

本來船將近廬江時,二人想要帶著壯漢上岸離去,沈碧芸卻藉故壯漢傷重,移動可能有危險,只要請大夫到船上來診治便可。就這麼半強迫的把他們留在船上。二人拗不過,又不好堅持,見到護駕全神戒護,只能默然答應。

就在畫舫到達廬江前,沈碧芸親自送飯菜去艙房,隱隱聽見那名壯漢已經醒來,似乎正和二人在爭執,連忙躡手躡腳的靠近傾聽,卻不由大吃一驚。

只聽那壯漢用威嚴的聲音道:『承蒙二位相救,江東孫策在此謝過。還請二位好人作到底,將孫策送上岸,策必重重答謝。』

一人道:『吳侯不必言謝。說來慚愧,我二人一年前就奉軍師之命,暗中保護吳侯。不想對手如此狡猾,差點就害了吳侯。』

孫策大驚,問道:『你說什麼?軍師?哪位軍師?你們又是誰?何以知道有人要害我?』

那人道:『軍師交待,吳侯當世英雄,也不必有所隱瞞。我兄弟二人姓杜,原是墨門弟子,數年前投靠在陸子誠大人的「暗箭」組織中。一年多前,軍師忽然找我們去,把這兩把利劍交給我們,吩咐我們到江東來,暗中保護吳侯安全。至於什麼緣故,敵人又是誰,軍師始終未明說,我們也無從曉得。』

孫策默然了一會兒,想不到自己兩次遭遇死劫,卻大難不死,都是陸羽所救,欠他的恩情真是難以償還了。又想起大戰期間,如果有這麼兩名高手猝襲,自己雖有親衛和暗哨,多少也會受傷,這一來大戰結果就難以這麼善了。但是陸羽沒有這麼作,反而繼續讓人保護他,這是為什麼?難道只是為了孫尚香嗎?想著便掙扎著要起身道:『無論如何,請替我謝過你家軍師。想我已昏迷數日,親友僚屬必然焦急異常,還請二位……』

『不必了!』此時沈碧芸忽然推門而入,讓三人嚇了一跳。把飯菜擺在桌上,沈碧芸臉色凝重的道:『這兩天你們都在船上,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早上我的隨從才告訴我,孫伯符在巢縣遇襲,被許貢家客刺殺落水,屍體已被尋獲。此時孫仲謀已發喪扶櫬,兼程趕回建業去了……』

孫策心頭大震,高聲道:『你胡說!我好端端的在這裏,怎麼可能尋獲屍體……』

『是真的!』杜姓的哥哥道:『這是軍師的交待,說為了欺敵,一定要找到身材與吳侯相似的人,作出與吳侯身上同樣的記號,讓敵人誤判為吳侯已死,不再追趕,才能保住吳侯的命。』

一旁的弟弟接著道:『我兄弟早已準備好,之前就在入長江口安置屍體,正巧看見這艘畫舫,所以就扶著吳侯前來求救的。』

孫策不滿的道:『我隨身有上千護衛。要不是我一時輕率魯莽,何致遇襲?既蒙二位相救,護衛趕來,豈還會有危險!莫非陸子誠想要挾持我!』

二人對望一眼,對孫策道:『吳侯恕罪,我們委實不知……』

忽然沈碧芸道:『陸子誠既然救你,就沒有必要挾持你;如果要挾持你,更不可能故意讓人以為你已故世。何況以以陸子誠為人,應該不至於出此下策。照我猜想,敵人可能不是外人,所以他才特意作此安排。』

孫策雄軀劇震,似乎不敢置信。過了好一會兒,似乎想通了什麼,忽地歎了一口氣,無力的靠在床邊,虎目緊閉的流下淚來。

沈碧芸道:『如果你願意,我立即要畫舫掉頭,全速趕到建業,也許來得及……』

孫策依然沒有張開眼,卻無力的搖手道:『不必了。我有些乏了,可不可以讓我安靜休息一下。』

沈碧芸朝二人點了點頭,便走出艙房。門一關上,就聽到孫策放聲大哭的聲音。

孫策畢竟不失精明。陸羽顯然已知下手的會是誰,才會這麼早就安排人暗中護衛。陸羽所以不明說,就是因為知道說了他也不會相信,可見此人必是他相當親信之人。潘璋、全斌的底細他很清楚,知道他們一向跟誰最親近;加上如果自己遇難,最直接得利的會是誰,一切不言而喻。本來怎麼也不相信的,可是事實擺在眼前,由不得他不信。

一剛始他不斷告訴自己:『不可能!』但是西山獵場的事又浮現眼前。那一次還可解釋是誤打誤撞,若非陸羽出現,他必死無疑;但現在再一次面臨必死之局,又是陸羽相救。如果陸羽不是知情,就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。

說起來孫策是提得起放得下的豪傑,為人又極重情義。在目前的情況下,一如沈碧芸建議,趕回建業,固然來得及澄清實情,可是要怎麼處置兇手?那可是他的親弟弟呀!事情若傳了出去,孫家顏面何存?何況作的又是謀害手足的禽獸之舉,勢必受到一般人的唾棄;如果他放過了,又怎麼有臉統領江東,督率文武?遑論爭霸天下,建功千秋了。可是要忍心大公處理,孫策又想起六年前,生母過世前,緊握他的手所說的話:『仲謀好勝,器量頗有不如。當念一母同胞,多加寬容鼓勵。』

儘管心如刀割,孫策依舊選擇退隱。想來畢竟自己並沒有死,孫權也不算真的弒兄奪位,清名尚可保全。再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,孫權識賢用能的本領可能強過自己,在周瑜和張昭等人輔佐下,割據一方、進謀天下的可能性並非沒有,父親的願望還是有實現的機會,雖然不是由自己完成,又有何妨?

等到心情平復些,孫策走出船艙,想到船邊去透透氣,卻發現沈碧芸也在那裏,於是走到她身邊,望著灑滿一江金輝的夕陽,晚風輕拂,心情更是開闊不少。

兩人都沒有開口,好一會兒,沈碧芸才吟道:『滾滾長江東逝水,浪花淘盡英雄,是非成敗轉頭空;青山依舊在,幾度夕陽紅。』

孫策大有感觸,忍不住喝采道:『小姐好文采,竟能編出如此佳句!』

沈碧芸俏目望了孫策一眼,臉色微紅的又看著夕陽道:『侯爺過譽了。這首詩是陸婉兒姑娘念給我聽的,據她說是她九哥陸子誠所作。』

孫策聽了愕然,旋即想起曾在吳郡,親耳聽到陸羽即席作了一首好詩,不由心生感慨,好一會兒方道:『難怪曹……曹丞相要稱他是「四州之才」。不過小姐也別稱我作什麼侯爺的,現在我只是個平凡人罷了。哦,小姐似乎是特意念這首詩給我聽的……』

沈碧芸臉更紅了,口中仍道:『哪有?碧芸只是有感而發罷了。不瞞公子,碧芸祖上世代喜讀經籍,在祖父那一代不幸得罪「十常侍」,以致全家流放。幼時常聽父親感歎世間最不值之物便是文章,卻仍教碧芸讀書。碧芸偏愛史事,如公子所經歷的事,史書中看得多了,才會有此感歎。』

孫策點點頭道:『原來如此。』

二人就這麼閒聊起來,互訴自己身世,旁及於一些有趣的經歷,銀鈴般的笑聲和爽朗的談吐,讓二人越發互有好感。


船靠廬江,杜氏兄弟告辭而去,以快馬和飛鴿分頭將消息傳回長安。陸羽很快接到飛鴿傳書,讀完暗語總算鬆了口氣,喃喃道:『還好,這下香兒一定很高興。』

孫策猶豫自己該不該離開,最後還是向沈碧芸請求收容。沈碧芸促狹道:『要留下可以,但是不能白吃飯。嗯,你的功夫還不錯,就作我的護衛長好了?』

孫策爽朗大笑的一口答應了。由於重傷初癒,體材略變,加上刻意留了點鬍鬚,若非刻意留心,恐怕誰也認不出來。不再有了爭雄天下之心,沈碧芸又適時的給與柔情關切,孫策不由的萌發兒女之情,化被動為主動的追求起沈碧芸來。終於在一個月後,孫策成功的讓佳人答應託付終身。


把孫策推回舫樓中休息,沈碧芸臉紅的對蕭月真道:『妹妹你別見笑……他就愛這麼隨興,讓人替他擔心……。』

蕭月真出奇的發出促狹笑容道:『恐怕姊姊要擔心一輩子哩,恭禧姊姊囉,到時候別忘了通知小妹一聲阿。』

沈碧芸瞪了蕭月真一眼,沒好氣的道:『什麼到時候?你又不是不知道姊姊的身份,哪有你這麼好命,有貴人相助,升凡入雲的?能碰上清白人家,真心愛著姊姊,又肯給一個正式的名份,姊姊就滿足了,哪還敢求什麼三媒九聘的?』

蕭月真豈聽不出沈碧芸語氣中的欣喜?微笑道:『照小妹看,這人似乎挺重信諾的,應該不會辜負姊姊的……只是姊姊真的放心嗎?』

沈碧芸微微歎道:『不怕妹妹曉得,他實有不得已的苦衷。……再等一陣子也許有機會吧?這是他說的。』

蕭月真點頭表示理解,卻沒有多問。沈碧芸隨手從袖口取出兩封信道:『對了,這是給你的。一封是雅姊的,另一封你猜是誰?』

蕭月真一愣,思索了一會兒,微微搖了搖頭。沈碧芸低聲道:『是……是陸子誠的愛妻秦思雨的……。』

蕭月真鳳軀微微一顫,把信接過來看。

第一封沈碧芸口中所稱的『雅姊』,赫然是三絕音的長安白素雅。看了信,蕭月真心情不由一沉--原來白素雅告訴她,在『秀姊』的請求以及自己的多方考慮下,決定率整個組織投靠陸羽,協助蜀漢的一統大業。為此『秀姊』要她嫁給陸羽,她也答應了;只是希望蕭月真不要難過。

說不要難過怎麼可能?蕭月真心中不由埋怨起來,為什麼陸羽肯娶白素雅,卻不肯要她?難道就因為白素雅的神祕身份和地位?

顯然沈碧芸已知一些端倪,也看出了她的不快,低聲勸道:『時也,命也。你就別難過了,看看秦小姐說些什麼吧。』

蕭月真緩和一下情緒,拆開第二封信,只見裏面有兩張紙,一張有著娟秀的字跡,當然是秦思雨寫的,主要是題起陸羽會答應婚事,也是不得不然之舉,固然白素雅的身份是原因之一,主要也是白素雅同樣喜歡上了陸羽。所以,她很了解蕭月真的心情;只是對蕭月真來說,她的幸福並非只繫在陸羽身上;如果肯把心境放寬放遠,屬於她的幸福終究會臨及。

蕭月真微微一歎,心裏只覺得不可能,卻又不能說出口。看到另一張紙卻是空白的,並不以為異,還以為是秦思雨忙中有錯;正要把信收好,一旁的陸萍卻小聲道:『小姐別急,這張紙有些古怪呢。』說著建議蕭月真把信拿為燭火上烤一下。

只見空白處現出幾句話,原來是陸羽用米汁混了明礬水寫成的,要用火烤才會現形。會這麼作,自然是為了避開眾夫人的責問。由於這是『暗箭』的一種手法,陸萍自然識得。

看著陸羽那個熟悉而又拙劣筆法的題詞和譜曲,蕭月真讀著不由自主的清淚流兩腮:

真情就像草原廣闊,層層風雨阻隔不過;
總有雲開日出時候,萬丈陽光照耀你我。

真情又像梅花開過,冷冷冰雪不能淹沒;
就在最冷枝頭綻放,看見春天走向你我。

雪花飄飄,北風蕭蕭,天地一片蒼茫。
一翦寒梅,傲立雪中,只為伊人飄香。
愛我所愛,無怨無悔,此情永留心房。

最後又寫了一行詩,表達自己對佳人的思念,卻似乎又是為著佳人目下的情況而寫的:『人生幾許傷往事,山形依舊枕江流;從此四海為家日,故壘蕭蕭蘆荻秋。』

埋在沈碧芸肩頭痛哭一場後,總算心情開釋了許多。想起分別時,陸羽和她的對話:縱然不能長相聚,也要長相憶;天涯海角不能忘記,我們的小祕密。雖然不能在一起,蕭月真意識到,陸羽的確把她一直放在心裏,那是另一種的甜蜜……


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白素雅會嫁給陸羽?居中牽線的『秀姊』又是誰呢?白素雅又有著什麼神祕身份?為什麼『三絕音』會彼此這麼熟絡?
 樓主| 發表於 9-10-2010 10:18:12 | 顯示全部樓層
第二七二章 他鄉遇故

接到『暗二』的消息,說已平安的救得孫策,陸羽不由鬆了口氣,心想總算能給香兒一個交代,同時對日後平定江東,應該有利得多。從許都和建業也都有消息傳到,不只曹操,包括司馬懿、郭嘉等在內,也都被瞞過。這也難怪,『影衛』雖是司馬懿一手培植的,陸羽卻相信不管多忠心的部屬,只要風格太過獨斷專橫,『瞞上不瞞下』的避重就輕這一套,還是適用在上下的關係上的。因此陸羽相當有把握,『影衛』絕不敢把真實情況全盤告知司馬懿,不然以他心狠手辣的作風,這些『影衛』恐怕當場沒一個能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。

得知孫策選擇退讓,雖然和自己的判斷相符,陸羽還是相當欽佩他的為人,所以答應替他保守這個祕密。此時忽然高順來訪,一向平易近人的陸羽連忙親自出門迎接。

高順也不客氣,一進門坐下就喝了一大口茶,然後不說話的盯著陸羽直看,看得陸羽混身都不對勁,終於沒好氣的道:『有什麼好看的?難道這是你來找我的目的?』

高順似乎極渴,又倒了杯茶大口一喝,好像情緒才平復了些,眼色也沒那麼銳利,緩緩道:『你還記得之前託我去調查白素雅的事吧?』

陸羽猛拍自己的額頭道:『瞧我,事情一忙,把這麼要緊的事給忘了。看來你是查出什麼端倪了?』

高順道:『你猜我找到了什麼人?』

陸羽忽然覺得希奇起來。高順給人的印象,一向是寡言踏實,怎麼現在會這麼嚕嗦,一點也不乾脆?想著只能搖搖頭道:『你不說我怎麼猜得著?是跟你有關係的人嗎?』

高順深吸了一口氣,先看看左右,確定無第三者,才對陸羽點點頭,低聲道:『是我的舊主呂布的妻子嚴氏,和她的女兒呂綺玲……』

陸羽『噌』的霍然起身,不由自主的驚呼道:『什麼?』


高順以陸羽手令,才調動『暗箭』探查白素雅來歷,便隨劉備北上與曹軍大戰。等會戰後回到長安,探子報知無甚收穫,只知白素雅每隔數日便會到一處大宅逗遛一會兒才走;但是暗中佈有護衛,等閒之人甚難靠近。此時正巧季玉來到,高順告知此事。季玉一聽,便覺事不尋常,乃親自出馬佈置刺探。畢竟薑是老的辣,季玉調動了一批生面孔,偽裝從漢中流落而來的賣貨郎,在附近兜售,慢慢打探消息,再把消息綜合起來,發覺宅中住了一對嚴氏母女,并州人氏,還有管家、婢女各一。那女兒長相平凡,力氣卻出奇的大,經常坐車到城外『辦事』,而且往往一去便是半天;至於什麼事卻不曉得,因為只要一出門,周圍便有人暗中保護警戒,不知她去哪裏、作些什麼……


聽到這裏,陸羽不由高聲道:『臨川來長安了?我怎地不知?他怎麼沒來找我?』

高順作了個『噤聲』的手勢,帶著略為抱歉的聲音道:『因為他認為這件事太重要了,所以要親自調查清楚,想給你一個驚喜……』

陸羽道:『這麼說,是有眉目了?』高順點了點頭,續繼說下去。


後來季玉想出要高順以捉拿要犯的名義,率『陷陣營』精銳闖入。才一進到大宅,那女兒已經一桿長槍殺得數名軍士人仰馬翻。高順大吃一驚,渾沒料到此女功夫如此厲害,不過卻又有種熟悉的感覺。此女看到高順,怒喝一聲道:『原來是你!叛徒!納命來!』說著一槍已刺向高順咽喉。

這一瞬間,高順腦中閃過一個念頭,猛然想起一件事,正舉起刀猶豫該閃躲還是架開,忽然屋內傳來了那女子母親的聲音道:『玲兒!什麼事讓你發這麼大的脾氣?』說著,人已走了出來。

高順一呆,手中長刀沒有出手,任由長槍向自己刺來。不過那女子卻及時停手,長槍尖就離高順咽喉不到半寸。

高順眼眶微紅,向著走出來的嚴氏道:『主……夫人,好久不見。自從主公……就是溫侯故世後,順和文遠、宣高都多方派人打探您和小姐的下落,卻怎麼都找不到,還以為您和小姐已遭不測了……』

原來這對母女就是呂布的妻子嚴氏,和女兒呂綺玲。難怪呂綺玲的槍法,高順會感覺熟悉,因為那嚴格說起來不是槍法,而是戟法--呂布那威震天下,以方天畫戟所使十三殺招的『鬼歎天泣』戟法。

嚴氏以責怪的語氣道:『玲兒!你忘了小時候高叔叔對你最好?而且他對你爹最忠心了,你怎麼可以這樣罵他,還用槍刺他?』

呂綺玲收回槍,卻作了個鬼臉道:『我知道哩。剛才是跟叔叔玩的,叔叔你別介意。哎,叔叔還是一樣,老是讓著我,真沒意思。』說著便走到嚴氏身邊扶著她。

嚴氏看著高順,喟然道:『十五年了,時間也過得真快。你們都是隨奉先一起打天下的兄弟。我聽說你們在劉使君帳下受到重用,很替你們高興。』

高順心感愧咎道:『夫人,當年…』

嚴氏搖搖頭,打斷高順的話道:『過去的事不用再提。說起來都是魏昭和曹菁那兩個賤人害的。不然奉先也不會糊里糊塗的冤死……』

魏昭和曹菁都是呂布的妻妾,魏昭是部下魏續的妹妹,曹菁是曹豹的女兒。當時的人都知道,呂布向以疼愛妻妾出名。為了貂蟬,他不惜冒大險,敢於和當時權傾天下、且有父子名分的『老賊」決裂。當時呂布面前的路實際有兩條:一條是捨棄對貂蟬的愛,繼續做董卓的義子,這樣至少不失中郎將、都亭候之位;日後董卓若成功稱帝,呂布也許還會『總督天下兵馬』。顯然這是一條穩當的取富貴的路。另一條路是殺掉董卓而得到貂蟬;但要殺董卓談何容易?前車有鑒,連曹操也沒成功,可說稍有疏漏就會有生命之虞。後來的事實證明,即使當時成功地殺了董卓,還是召來了禍亂,使得呂布不能平安立身。這是一條佈滿荊棘、處處陷阱的路,而呂布卻毫不考慮的選擇了。這就是呂布。

但是多情從另一面說,和濫情只有一線之隔。呂布誅董卓,固然是聽了王允的分析,以大義之故,但喜歡貂蟬也是一個極大的誘因。後來不知怎地,卻又納了魏昭和曹菁,並且就因為貪戀二女的美色和纏磨,不聽貂蟬、嚴氏的苦苦勸告,把戰爭的勝負、仁義的形象置之一邊;與曹操之戰,聽了魏昭的話,把高順和陷陣營編入魏續麾下指揮,以致打了大敗仗;投奔劉備後,卻因曹豹女兒曹菁的誘惑,舉兵偷襲徐州。為了讓心愛的女人滿意,呂布放著穩穩當當的路不走,甘願冒險的置地位、權力於不顧,最後終於被陸羽設計,殞於亂箭之下。

所以嚴氏對高順等人並未苛責,只淡淡回道:『奉先待我母女不錯,只可惜性格上有致命的弱點,就是太過隨興,又不好謀善斷,只顧兒女私情。如果他居為人將也就罷了,卻還孤高自賞,想要逐鹿天下,如果還不敗亡就是天數了。倒是委屈了你們,一直都這麼忠心的跟隨他。』

高順忙道:『夫人哪兒話?溫侯其實待我等也算不薄……。對了,不知夫人如何到了此地?讓我們找得好苦。』

嚴氏道:『有故人相救,安置於此。我得知你們投在劉使君帳下,很替你們高興。但我顧忌奉先,所以就沒露面。』

高順道:『找到夫人和小姐,文遠和宣告知道了也一定很高興。夫人和小姐有任何需要,只管開口。我等在能力範圍內,必竭力辦到。』

嚴氏道:『我們母女生活還過得去,不必勞煩敬天。不過玲兒自幼好武,這些年來一直勤練,剛才你也看到了,她的武藝其實不差。聽說最近劉使君要在長安這裏成立女子武院,玲兒一直吵著要去,不知敬天可否幫忙?』

高順慨然道:『些許小事,夫人放心。』

嚴氏卻搖頭道:『我不是要你幫忙此事。我是要你幫忙,替奉先平反,讓玲兒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武院就讀,我也可以坦然的出門作人。』

高順一愣,想了想道:『其實順和文遠等對這事也一直感到愧咎。說起來溫侯生平無甚大過,主公和軍師的為人也不錯。我去和文遠、宣高商量看怎麼辦,一定設法辦成此事。』

嚴氏終於露出笑容道:『如此,有勞敬天了。』

呂綺玲也快樂的道:『謝謝叔叔,就知道叔叔最疼我了。』


把前因後果簡略交代,高順又喝了一杯茶,就這麼瞧著陸羽,眼神中帶著熱切的渴望。

陸羽沉吟了一會兒,道:『溫侯有誅董卓大功,又素無大過,是該為他平反。只是要化解他與主公和眾人之間的宿怨不容易。我答應你盡力便是。』

高順大喜道:『多謝軍師!』

陸羽兩眼一翻道:『真難得從你口中得到一個謝字。這樣吧,你去把文遠和宣高找來,哦,還有臨川。我們找個合適的地方好好吃一頓,商量看怎麼作吧。不過當然是你們請客……』

高順搖搖頭歎氣著低聲咕噥道:『都當到了軍師,還擺出一副窮酸樣,恐怕也只有你作得到了。』


在甄家成立的『水榭樓』,陸羽帶著秀兒出席了這場宴會。除了高順和張遼、臧霸帶著夫人,還有嚴氏與呂綺玲外,季玉也不是單獨赴宴,居然帶著新婚妻子,讓陸羽差點眼珠掉出來,竟然便是蒯舞蝶。

從少女變成少婦,蒯舞蝶變得穩重成熟得多,不再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,反倒多了幾分優雅。見到陸羽和秀兒,她很大方的問好,便坐在秀兒身邊,兩人聊了起來。

季玉也坐到陸羽身邊,陸羽猛捶了他一拳,卻壓低聲音問道:『你這小子,使了什麼花招,竟然能讓子良老爺點頭,把愛女嫁給你這花心大蘿蔔?』

季玉露出痛苦的表情,然後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道:『大哥,你也太過分了吧?四美七仙幾乎都被你娶回家,還敢說小弟我是花心什麼的。我對舞蝶可是真心誠意的,你別在她面前破壞我的名譽……哎喲!』

原來是陸羽又捶了他一拳,季玉連忙搖著雙手道:『老大,你饒了我吧,我說的是真的。』

蒯舞蝶和秀兒看著他們這麼打鬧,不禁都莞爾笑了出來。

此時季玉低聲道:『老大,這還是托你的福哩。我到荊州找你,正好看到小蝶,就起了愛慕之心。哪知她根本不睬我,只對你有意思;還好有那次宴會,她看到你那些美若天仙的愛妻,才總算死心的接受我。說起來要不是你老大罩著,岳父大人恐怕早用掃帚把我趕出門了……』

陸羽點點頭道:『原來如此。不過你也太不夠意思了,兄弟一場,怎地不通知我一聲?』

季玉雙手一攤道:『我有想阿。可岳父大人怕你沒空來,面子不好看。』

陸羽道:『蒯老爹也真是的,竟然不知道我們的交情。算了,有空帶夫人來「臨湖居」,我親自炒幾道小菜替你們慶賀,算是一點心意。』

蒯舞蝶倒沒料到陸羽這麼好相處,同時跟自己的丈夫這麼要好,心裏著實感動的道:『謝謝大人……』

此時季玉卻神氣起來的道:『什麼大人?叫大哥、老大都可以,別叫什麼大人,好像我是小人似的……哎喲!』

原來陸羽又出手捶他,邊捶邊道:『你本來就是小人,竟然趁人家姑娘芳心寂寞,趁虛而入,不是小人是什麼!』

季玉慘叫連連道:『別打了,真的會死人的。好啦,我承認小人就是了……哎喲!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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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9-10-2010 10:18:47 | 顯示全部樓層
第二七三章 神祕『人間』

雖然打打鬧鬧,正經事還得辦。先前由於忌諱,對於呂布的事,高順等人幾乎都三緘其口。經過這次事情,有了這一番會談,陸羽對呂布的了解深入了許多,對於替呂布平反,心中也多了幾分把握。

聊著季玉忽然問道:『請問夫人,聽高將軍說,你們母女有「故人」相救,安置於此。可否告知是哪位故人?是不是就是白大家?』

此時秀兒的臉色微變,不過卻沒有人注意到。陸羽倒是受了題醒,把前因後果一串,不禁也起了同樣的疑惑。

嚴氏還沒來得及回答,呂綺玲已脫口道:『是貂蟬姐姐認識的人啦……』不過一出口便知糟了,連忙雙手把嘴摀住。

大家聽了都是一呆,不約而同的望向秀兒,只見秀兒臉色慘白,欲言又止,最後眼眶微紅著道:『夫君,對不起,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……。』

陸羽心中一驚,趕緊握住她的手,輕聲道:『別怕,什麼事我擔著哩。夫妻一體,沒什麼好道歉的,有什麼苦衷只管說,沒有人會怪你的。』

得到夫君的體諒,秀兒十分感動,點了點頭,環視眾人一眼,緩緩說出當年的事。

由於幼年喪親,秀兒被當時任車騎將軍的皇甫嵩之妻馬氏收養。除她之外,還有白素雅在內的許多孤女。十三歲那年,她在馬氏的推薦下,被選入宮中擔任執掌朝臣戴的貂蟬冠(漢代侍從官員的帽飾),從此更名為貂蟬。漢末十常侍之亂後,貂蟬出宮,在馬氏的安排下,投靠王允被收為義女;不久王允利用她施『連環計』,促使呂布殺了董卓,她就成了呂布之妾。而皇甫嵩則因李傕、郭氾之亂,憂憤而死,馬氏又遭李傕殺害,貂蟬便隨呂布出奔,四處為家。

至於白素雅,受到馬氏調教,精擅琵琶。由於『悅仙樓』老闆和馬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,白素雅遂於馬氏死後投靠『悅仙樓』賣藝,聲名鵠起,列為『三絕音』之一。呂布兵敗,投靠劉備時,正巧有人替白素雅送信給貂蟬。所以兵亂時,貂蟬仗劍護著嚴氏母女脫身,請信使帶她們到白素雅處,託她代為照應,由自己斷後,束手就擒……

陸羽聽完,正要點頭表示理解,卻看到季玉神色怪異,沒好氣的道:『你怎麼了?難道懷疑你嫂子的話?』

季玉倒是一本正經的對陸羽道:『老大,這事不單純,我說了你可別打我……』

陸羽作勢要捶他道:『有話快說!不然我真的要揍人了!』

季玉出奇的沒有伸手抵擋,卻先喝了杯水酒,才慢吞吞地低聲對陸羽說出一句讓他震驚當場的話:『我過世的老爹曾告訴我:據他多年查探的結果,皇甫嵩的妻子馬氏,極有可能就是當時的「人間公主」!』

陸羽聽了,心中情緒起伏不已,終於明白之前為什麼秀兒要向他說『對不起』,想著不禁看向秀兒,只見她銀牙緊咬下脣,幾乎要嚙出血來。陸羽連忙又握緊她的素手,低聲笑道: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。管它什麼人間、陰間,反正跟我們沒什麼干係。對了,這間酒樓是宓兒開的,好歹我也是姑爺,所以特地要了這一間廂房,等閒人是無法靠近的,不用擔心有人偷聽……』

秀兒回望陸羽溫柔的眼神,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道:『謝謝你,夫君,真的謝謝你。』

陸羽這才鬆了口氣,拍拍秀兒的手,要她安心,隨即起身對季玉道:『雖然如此,我想我們還是得找白大家,把事情弄個清楚才行。秀兒就留下來,替我招呼一下,臨川和我去走一趟。』

秀兒明顯的臉色大變,陸羽卻低聲道:『別擔心……我信得過你!』

秀兒眼眶泛紅,微微點頭。

倒是正在吃東西的季玉差點嗆到,咳嗽著咕噥道:『為什麼是我?』

看到陸羽挽袖舉手,連忙把筷子放下,用袖子一抹道:『好好好,我去就是了嘛。』

陸羽和季玉來到白素雅的住所,『悅仙樓』後的『綴錦閣』。剛到門口,已有一名婢女上前問安道:『小姐已等候二位多時,請隨奴婢來。』說著自顧往裏走。

陸羽和季玉又驚又疑,只能隨著婢女進去。穿過兩層庭院,來到一所幽雅的小軒前,婢女作了個『請進』的手勢,便退了回去。

陸羽和季玉對視一眼,便領頭推門而入。只見白素雅鳳尾髮髻,鵝黃紗衣,卻穿著淺黑色略為緊身的絳衣,把她輕柔曼妙的身材無遺的展露出來,就這麼嬝嬝婷立。臉上沒有覆上面紗,杏眼柳眉,素顏朱脣,如詩如畫,清麗得不可方物。

陸羽見了,不由自主的深深倒吸了一口氣。倒不是為了白素雅的美豔,而是她跟自己在三年前所見的『幽冥仙子』畫像,果然活生生的就是同一人。

季玉早就被驚得差得口水都流了出來。陸羽斜視他一眼,不禁感歎:美女的殺傷力果然厲害,特別是對季玉這種免疫力特差的男子。不過這樣也好,孔聖人不也說嗎,未見好德如好色者。本來嘛,好好色而惡惡臭,本來就是正常男子的反應。不過跟自己在一起,總得負點責任,不然回去對蒯舞蝶可不好交代。於是略微肘撞了季玉一下,總算讓他回過神來。

陸羽還未開口,白素雅已先道:『妾身料知大人必會找到這裏,已恭候多時了。』說著作個『請坐』的手勢。

陸羽坐定後立即拱手道:『小生賤字子誠,不敢入白大家之耳。嗯,我是該稱你白大家,還是「幽冥仙子」,或者……該稱你一聲「人間公主」?』

季玉總算回過神來,聞言也是一愣,隨即猛點頭表示同樣的看法。

白素雅微微笑道:『子誠大人客氣了。方今天下大亂,諸侯並起,競逐失鹿;可憐百姓流離,橫死溝洫者不知凡幾。「人間」不過是求為百姓盡力,以安定天下為旨。用到「公主」二字,妾身和「人間」歷代的主理夫人,都愧不敢當。』

陸羽指了指季玉道:『照臨川所說,「人間」的組織相當神祕。可小姐卻自暴身份,不知有何用意?』

白素雅注視陸羽,直看得他都覺得不自在了,才喟然道:『自「悅仙樓」一會,妾身得聆子誠大人抱負,心中便起投靠之意。大人乃當世奇才,以不及弱冠之年輔助劉使君,竟能在十年之間,讓他由一平原小吏成為諸侯之首,據有大漢之半。如今天下三分之勢已成,任誰要完成統一大業,皆非短期內作得到。戰亂連年,可憐的只是無辜百姓。妾身暗中觀察三位雄主,以劉使君最為仁義寬厚,施政又得人心,兼且大人見識非凡,奇謀迭出。妾身考慮再三,又與前任「宗主」商談,決定幫助大人,好能提早完成興復大漢之業,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日子。所以才故意洩露行藏,引大人來此一談。』

陸羽聽得又驚又喜,卻另起疑竇,忍不住問道:『前任「宗主」?你可是指前任「公主」嗎?是不是馬夫人?她不是死於董卓亂黨之手?小姐願意投靠,在下十分歡迎,但不知有何條件?還有,我對「人間」的來歷並不清楚……』

白素雅素手一揚,微笑道:『大人到底想先知道什麼?』

季玉搶先道:『小姐可否先說「人間」來歷?』

陸羽瞪了季玉一眼,季玉無辜的雙手一攤,表示自己實在好奇。陸羽心想,這也是試試看白素雅的誠意,同時酒樓中秀兒的反應,讓他總感覺到,白素雅與秀兒的關係非比尋常。雖然他對秀兒十分信任,到底還是想知究竟,於是也點頭表示同意。

白素雅悠然道:『妾身明白大人的意思。也罷,且聽妾身簡單道來。其實「人間」的組織,與墨門和季家、司馬家,多少都有關係……』

季玉和陸羽不約而同的高聲道:『什麼?』

在秦始皇征伐六國的統一過程中,在攻進魏國大梁時,碰到了一名劍術高手。名將王賁在損失了百餘名親衛後,才將此人活捉。由於不知來歷,王賁怕錯殺了奇人異士,就押解咸陽,關進大牢待審。但不久此人就離奇失蹤。直到天下又復大亂後,這人的嫡傳弟子才又重現。原來這人竟是當年的墨門鉅子方奇,後化名為黃石公,他的嫡傳弟子便是張良。

不過在他被捉入大牢,旋而消跡匿蹤時,根據墨門規矩,幾名長老應互選其中一名代理鉅子之位,直到找到下一任鉅子為止。由於彼此不服,加上秦國統一後對墨門嚴加查緝,幾名長老藉故拖延,一直未選出代理人,之後又不承認張良的鉅子身分,反而各自別立派門。其中一名呂姓長老,女兒就是呂雉,後來的呂后。另一名陳姓長老,兒子便是陳平。呂雉本來喜歡項羽,但項羽卻喜歡虞姬。呂雉嫉妒下同意嫁給劉邦,並運用其勢力為劉邦打天下。只是她並不知道陳平、張良的底細。陳平雖知呂后一系,卻不知道張良才是正統的鉅子。高祖崩後,呂后扶植呂黨,想代漢而興,卻在她死後被陳平剷除,迎接文帝繼位。只是陳平作的並不徹底,呂氏一族改名換姓的亡命江南,潛伏養息,漸漸滲透到兩大姓中,主宰了這兩族,就是今天與江東孫權密切合作的全氏和呂氏。

陳平本人並不聲張,但是他的弟子卻張揚得很,那就是江充,欲奪武帝之位,才故意引發廢太子劉據的巫蠱之禍,卻落了個身死族滅的惡果。不過他的弟子躲過一劫,伺機而作,終於傳至王莾時,成功的代漢自立。只是這一系始終沒想到,張良這位嫡傳的鉅子,留下一線謹慎而正統的墨門路線,扶助真正有為之主,再建太平之世。光武中興,最大的功臣耿弇,其實就是墨門鉅子,否則他不會在光武帝毫無實力之時,舉上谷、漁陽二郡萬餘精騎來投助。只是沒想到大業未成,耿弇遭到呂黨暗算猝死,未留遺命。當時的三名長老再度根據門規,合議治理;但是由於派系爭鬥,因而中衰,至桓、靈之時,已不見容於當道。待黃巾亂起,大都同流合污。不過當時三名長老,由於無意間的作為,便留下了特別的三派。

時昌這一脈傳至後來,有名士司馬朗,開啟了今天的司馬家。

遠復這一脈後來也出現名士,就是季玉的祖父季然,開啟了季氏一族。

祖興相當平庸,他的妻子葉氏卻相當能幹,以收養孤兒的名義,培養大量的孤女為間;日後這一派被冠以『人間』,並且以選擇以葉子飾於衣飾上,或在名字中有『葉』字為記號,作為對創始者葉氏的一種尊崇;而葉子數量的多寡,代表她們的地位。傳言以一片葉子為記號,主要是因為幾乎所有人對於所猜測的『人間』成員,都只看到她身上飾有一片葉子的緣故。

不過幾乎沒有人曉得,耿弇有個養子楊若,於耿弇死後悄然離去。由於握有鉅子令,承襲了墨氏劍法,不但是歷代有名的劍師,也是正統墨門鉅子。上代大劍師蕭秋,還有他的嫡傳弟子,就是趙雲的師父,這一代的大劍師伍俊,都是師承這一系的正統墨門鉅子。

這幾派中,以『人間』最為神祕。上一代的『人間』由聰明的馬氏繼任,嫁給了皇甫嵩後,先後收養貂蟬和白素雅等孤女。為了解決十常侍之亂,馬氏推薦貂蟬入宮,本希望能見寵於太子劉辮而為妃,日後太子登基,她便可為后,乘機一舉誅除大患;不料十常侍先亂起,先帝又祕詔要董卓入京,就有了後來一連串的事故。馬氏為誅董卓,傳位貂蟬為『人間公主』,(聽到這裏,陸羽『阿』的大吃一驚!)要她設法完成使命。貂蟬雖成功的誘使呂布誅殺董卓,卻仍無力回天,加上呂布太過隨興,非是統一天下人選。在心灰意冷之下,便將『公主』之位傳給了白素雅。

徐州之事後,貂蟬本以為一死百了,卻遇見了陸羽,冰冷的心又被陸羽融化,選擇成為他忠貞的妻子,完全放棄與『人間』的關係,從未漏洩任何有關陸羽和劉備軍的一切消息。……

其實不只秀兒,『三絕音』也都隸屬『人間』的一員。她們都是上一代的成員所收養,將所見所聞載錄後,透過管道集中到直屬於『宗主』的『什士女』手中,由她們彙整後召開會報,讓『宗主』知曉,再決定行動。由於組織分散各地,所以成員彼此雖然知悉,卻少碰面,甚至素未謀面。還有交州的葉兒,原本自願設法混入士家,結果才剛出發,劉備軍已開始進攻交州;渾沒想到士微這個變態,竟然折磨葉兒,幸好陸羽及時救援,否則後果難測……

說到這裏,白素雅向陸羽謝道:『葉兒的姨娘怡姊,原是我「什士女」之一,葉兒幼年便因戰亂失喪雙親,投靠姨娘。若非大人及時相救,妾身真不知該如何向怡姊交代。』

陸羽忙搖雙手,表示舉手之勞而已,卻沒有說話,因為聽完白素雅所說的,只覺得心頭如同一團亂絲糾纏,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。雖然從一些端倪,他已猜測出秀兒跟『人間』有關,不過渾沒料到她竟是上代的『人間公主』!他對秀兒有絕對的信心,但是這個消息還是大大刺激了他,一時間他似乎失去思考的能力。

此時季玉忽然道:『小姐能不能說說,你投靠的條件是什麼?』

白素雅深深的看著陸羽,卻出奇的沒有開口,似乎在等他的回話。陸羽卻不知在想什麼,魂不守舍的渾然未覺。

忽然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,接著先前引陸羽進來的婢女輕聲道:『小姐,門外有兩名女子求見,自稱是陸大人的夫人……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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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9-10-2010 10:19:22 | 顯示全部樓層
第二七四章 溫侯平反

白素雅正等著陸羽的反應,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,先前引陸羽進來的婢女輕聲道:『小姐,門外有兩名女子求見,自稱是陸大人的夫人,秀兒小姐和思雨小姐。』

陸羽雄軀一震,連忙看向白素雅,才發現白素雅俏目正注視著他,不由點頭示意。於是白素雅道:『快快有請。』

看到秀兒和秦思雨進來,陸羽連忙迎上前道:『你們怎麼來了?』

秦思雨微笑道:『秀兒急忙回去找我,說有急事。一路上把事情說了七七八八的。怎麼樣,你們談得如何?』說著望向白素雅。

白素雅道:『剛才妾身已將「人間」之事向大人說過。妾身之意,希望卸下重擔,投靠大人,共扶劉使君,興復大漢,還給天下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生活。刻下季先生詢問妾身投靠的條件,妾身正等大人開口哩。』

陸羽聽了,大感意外的道:『等我開口?你又沒說,我怎麼會知道你的條件?』

秦思雨忽然把陸羽拉到一旁,低聲嗔道:『夫君,你剛才是為了什麼事犯愁?』

陸羽皺眉道:『這事不好說……』

秦思雨微笑道:『我猜你是為了季公子和元龍大人,甚至為了主公犯愁,對吧?』

陸羽大驚,看著秦思雨。雖然知道秦思雨的本事,但沒有在場,卻似乎親眼所見般,一下就猜出他的為難,陸羽感覺自己像是第一天才認識她,此刻也才明白為什麼秀兒要找她來。

秦思雨淺笑道:『別把思雨想得那麼厲害,思雨只是設身處地替你想而已。如今你掌握了「暗箭」和陸家,又有季家的相助;元龍大人卻執掌情報部門「地靈」,再加上主公也想要有自己的情報網,「墨門」又顯露了投靠之意。多頭馬車,十羊九牧,極有可能非但難以相輔相成,還會互相掣肘。當中又以你所掌控的幾個部門最具關鍵;如果再加上一個「人間」,恐怕惹人嫌疑。』陸羽不由點頭,表示這正是自己擔心的地方。

秦思雨接著道:『這還在其次。最重要的是,剛才白小姐明說,季公子問她有什麼條件?看來季公子很在意人間投靠後,你要怎麼平衡它們的關係。這也是白小姐所在意的,所以才會說,她正等你回話哩。』

陸羽聽了一愣,旋即釋然道:『原來如此。不過這樣一來,實在傷腦筋。』說著不由蹙起眉頭來,思索著該怎麼辦。

秦思雨嗔怪似的輕搖了陸羽的膀臂道:『夫君哪,一個現成的方法就擺在那裏,你怎麼就想不到呢?』

陸羽大感意外,忙道:『現成的方法?什麼方法?』

秦思雨看了看正在說話的秀兒和白素雅,又看了以十分關切的眼神看著自己和陸羽的季玉一眼,低聲在陸羽耳邊輕聲道:『只要……只要你娶了白小姐不就好了?』

陸羽不由高聲道:『什麼?』

秦思雨輕輕捏了陸羽的膀臂一下道:『你別嚇到人哪……。你好好想想吧。路上秀兒告訴我,前幾天白小姐給了她一個消息:曹孟德來關中時,就已替曹子健求親了,希望白小姐在他回來後決定。……可能那時他已經猜出白小姐的身份了。』

陸羽聽了又是一驚,這的確是很重要的消息。白素雅既是『人間』的宗主,她嫁入曹家,等若整個『人間』也投靠了曹操,在情報戰上劉、孫二家也處於十分不利的局面。想著不由問道:『她…答應了嗎?』

秦思雨忽然俏皮道:『你希望呢?』看著陸羽苦笑以對,秦思雨方道:『夫君哪,你怎麼到現在還這麼不明白女人的心?白小姐請你來,又說她想卸下重擔投靠你,只等你的決定。雖然她沒說出來,意思還不夠明白嗎?難道你要一個女人厚著臉皮告訴你,她其實喜歡的是你,想要依靠你?』

陸羽真是驚傻了,一向只知美女對男人有著無比的殺傷力,自己還頭一遭曉得,自己會對美女有吸引力,不由得哭笑不得。

秦思雨帶著埋怨的語氣道:『怪只怪你上次為了琰姊姊,在「悅仙樓」表現得那麼招搖……』

陸羽雙手一攤道:『我也不願意呀,誰會曉得她喜歡的是這個?這又不能當飯吃。何況那曹子健這方面的才能也是不凡……』

秦思雨搖搖頭道:『問題是曹子健的名聲沒你好……誰不曉得你最「疼」妻妾了?』說著對他拋了一記『媚眼』。

陸羽不由心中苦笑,想不知自己竟然會在這方面有這麼好的名聲,想著卻歎道:『可這樣一來,怎麼跟貞兒和宓兒交代?』

秦思雨道:『這是跟大家生死攸關的事,我和秀兒、琰姊姊會對她們說清楚的。說吧,你到底怎麼決定?』

陸羽一時間沉吟難決。要說對白素雅沒意思,那是騙人的。可是自己已有八名愛妻,加上香兒就是九個了,而且都是『群芳譜』上有名的美女。現在再加一個白素雅,恐怕他會被天下男人嫉妒得出門就被他們的口水給淹死了。

不過秦思雨說的確實在理。要將『人間』確實掌控,又要給一個最實際的保證,空口說白話是沒有用的,只有它的宗主成了他的愛妻,才會令它的成員安心。對於季玉也是這樣,要讓他對季家的長老們有所交代,安他們的心,這是惟一的辦法了。

更重要的是,須知白素雅執掌『人間』,恐怕已經超過十年了,影響力非同一般;如果要嫁人,恐怕得政治原因居多了。加上她『三絕音』的身份,有資格娶她的恐怕少之又少。一旦碰上她所喜歡的,她又豈會輕易放棄?如果真是照秦思雨所說,她對自己有意思,自己拒絕的話,萬一她看上了曹子健甚或周瑜等,只怕後果難料。畢竟她是女性,在那個時代,要她終身不嫁,豈是易事?

想著秀兒已走過來,輕聲道:『夫君,我已經勸雅兒答應了,她在等你回話哩。』

陸羽明白秀兒居中牽線的苦心,不由浮現與她患難與共的點滴,還有她是如何全心全意的默默付出,無怨無尤的跟著自己,想著不由愛憐的道:『謝謝你,秀兒。』說者看向白素雅,只見她的素顏竟也染上一層紅暈,正對自己微微笑……


等劉備回來,聽知聖旨之事,立即召眾官會議。

劉備還未開口,陸羽先將準備好替呂布平反的文告,當著眾人的面送交劉備過目。劉備看了,眉頭一皺,便問起眾人的意見。

張飛率先喝道:『陸老弟,俺三哥不挺你就不是兄弟。但這件事太嚴重了,想那呂布無義小人,三姓家奴,天下人無不唾棄,怎麼可能替他平反?』
在座眾人幾乎都點頭同意,惟獨諸葛亮和龐統不置可否。

陸羽環視眾人,解釋道:『我跟敬天、文遠詳談過,也才知道呂布從未拜丁原為義父。呂布是以驍武任職於丁原手下騎都尉,屯河內為主簿,因功而大見親待。後來董卓奉詔進京,封前將軍,輔佐聖上,因有救駕大功,又平反陳蕃、竇武等人,不僅悉復其爵位,還拔擢其後人,同時請出蔡邕大人參贊要務,名聲還不差;只因丁原與之交惡,令呂布擊之,董卓才以朝廷令旨,要呂布斬丁原。呂布再怎麼說,也是朝廷官吏,董卓儼然又是賢臣;試問諸位設身處地,能否拒而不從?當時董卓一副天下棟樑的模樣,誰知他後來會變成那麼殘暴不仁?正如王莽那樣,「設使當初身先死,千古忠奸有誰知。」呂布斬丁原相投,原不能說他就是助紂為虐阿。

後來董卓狼心漸發,驕橫無禮,濫刑殺戮,呂布見了,頗有悔意,只是起初董卓甚為愛信,以朝廷名義封他為溫侯,假節儀比三司的奮威將軍,還誓以父子相待,所以猶豫。待王允與孫瑞密謀誅董卓,以秀兒(貂蟬)離間二人,終使呂布下決心誅董卓。所以不能說呂布不義,反而他是大義滅親。須知後來王允不赦董卓部曲,以致李傕、樊稠、郭氾等十幾萬眾破長安,呂布還先勸王允離開,遭到拒絕,方才出奔,連妻兒都顧不得。怎能說他是無義小人?

至於他從張揚於河內,逃歸袁紹,復投張邈,再到兗州,與曹操戰而敗,只得來投主公。其實不能怪他不忠,而是這些人都對他頗為忌憚,怕他不甘屈居人下,起來造反之故。想想這些人哪一個今天還在的?主公當初投靠公孫瓚、袁紹、劉表等,不一樣也遭忌憚,閒散無用?又怎能說呂布是輕於去就?

至於他與主公和我等的過節,說起來是中了曹豹之計,受他女兒曹菁的迷惑,一時糊塗,並不能因此而將過消功。

再請諸位想想,呂布為人還是相當有情義的,就和主公一樣。否則由并州到徐州,數千里路來回飄流,始終無人棄之而去,可見他是怎樣的得人心。他事敗身亡後,手下大將敬天、文遠、宣高等起初皆不願降,連公台也是慨然求死,都說明他的得人心處。

還有一點很重要,便是他始終沒有作過惡事,如屠城坑卒、親信小人、屈殺賢良、目無君上等。

若說他是反覆小人,試想戰亂之時,士為知己者死,非知己者只會換來草芥之待。如呂布從一而終,可能早已死了數次,同樣會像今天般的被誤解。羽認為,其實呂布罪行,一大半原因是他所到之處,對於世族大家頗不客氣;昔兗州大饑,他又強征豪門之糧,引起這班人的抗爭,改變立場的支持曹賊,不但讓他後來吃大敗仗,還依恃佔有輿論之利,大肆撻伐,才會有今日對他不公的論點流傳的。

當然最重要的是:方今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,如當年董卓之舉,卻也曾肯定呂布有誅卓之大功。主公既處處要與曹孟德有別,事又攸關仁義,更須與之有不同的處置。呂布死後,曹孟德落井下石,剝奪其爵位與職等。主公正該為之平反,藉以指斥曹孟德之罪行。』

陸羽說完這一番話,議事廳一時竊竊私語之聲不斷。剛開始贊成反對的各佔一半,但更多人選擇沉默,因為平心而論,陸羽所說的十分在理,因此包括諸葛亮、龐統、陳登都沒說話。反對的都是最早跟隨劉備起事的,贊成的多半以陸羽馬首是瞻,或與高順、陳宮等素來相善者。

最後劉備看著身旁的一名文士。那文士道:『子誠之言不無道理。方今使君欲平治天下,須得不念舊惡,以仁義為先。遍觀之前諸侯,屠城坑卒、目無君上等比比皆是,連曹賊也作過數次,如今對聖上更是頤氣指使,一點人臣之禮皆無;也有如袁本初之子般勾連外族,出賣百姓者。如此比較,呂布之惡名,言過其實甚多。使君是該考慮為他平反,一則可顯使君氣度,二則呂布乃并州人士,在當地名聲其實不差,此舉正可籠絡當地人士,為以後張本。』

劉備想了想,終於點點頭,把文告遞交伊籍道:『此事便交機伯處理,務須回復溫侯名聲。』

陸羽才鬆了一口氣,劉備卻又問起最讓他頭痛的事:『孔明已告知聖旨之事,說子誠似有為難?是否為了貞兒她們?或者我再去跟阿蘿商量……』

陸羽忙道:『不敢勞煩夫人。羽只是覺得妻妾成群,這個……這個……治理頗感吃力……』

話沒說完,全廳都哄然笑了起來。劉備也不禁莞爾笑道:『畢竟聖旨難違。你我為國為民,於公於私,有時顧不得分際,家事便是國事。雖然我欲與曹孟德刻意不同,但聖旨既將數事併在一起,中官大人又奉旨監婚,備也覺得不得不從。這樣吧,便讓阿蘿帶馨兒,和月英、百合等到你那裏,和貞兒她們說清楚便是。你看如何?』

陸羽還未回答,張飛已哈哈大笑道:『好主意,就這麼辦!哈哈哈,這次看在小姨子的份上,你準備五十罈「石上清泉」就好了……』

龐統連忙接口道:『那是三將軍的份,我的份照舊!……』

說著全廳已響起不絕於耳的『恭禧!』渾然不理快要暈過去發陸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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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9-10-2010 10:19:54 | 顯示全部樓層
第二七五章 紅粉佳人

當陸羽把消息告知嚴氏母女,嚴氏感激涕零,呂綺玲則高興道:『這下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到武院念書了。對了,陸大人,為了表示感謝,我就告訴一個祕密……』

陸羽訝道:『祕密?什麼祕密?』

呂綺玲看看左右,方才低聲笑道:『你知道我們是并州人。小時爹常帶我到野外去玩。我們在無意間發現了一道廢棄的古道……』

陸羽皺眉道:『大漢四百年,人口增加極多,你說的什麼古道,說不定早就有人曉得了……』

呂綺玲道:『是有人曉得,不過那是以前。七十年前,發生了一次很大的地牛翻身(即地震),硬生生的把王屋山從中裂開為二,也震斷掉了那條大道,從那之後人就廢棄不用了。這麼多年下來,路早就被雜草樹叢堵住。』(註:公元一三八年,中國陝甘地區曾發生一次規模極大的地震。)

陸羽道:『那你又如何得知?又怎麼知道沒有其他人曉得?』

呂綺玲道:『那次我跟爹起玩捉迷藏,就在山谷下,玩著我一時興起,就攀著葛藤往高處躲,不過還是躲不過爹的耳目。後來他上來抓我,又在好奇之下,抱著我上到谷頂,才發現這條路的。說起來已經七十年了,天下亂了這麼久,并州屢遭兵災、饑荒,留下來的當地人本就不多,又忙著活命,我才不信有誰會像爹那樣好奇,爬到鳥不生蛋的山頂去找什麼古道哩。』

陸羽導:『這畢竟是你小時候的事,後來曹賊征并州,又如何知道他們也不曉得?』

呂綺玲露出得意的笑容道:『你當我和娘這麼多年一直悶在這裏,都沒回去過?』

陸羽恍然大悟道:『原來如此。這消息太有價值了,回頭我讓人去探探。』

接著陸羽安排呂綺玲到武院就讀,又派人照著呂綺玲所畫地圖,暗中前去打探仔細。當然這些都是後話。


漢獻帝建安十三年,公元二○八年,六月五日,在劉備的主婚下,陸羽又娶了白素雅、曹葳為妻。會選在這一天,自然是要等糜貞和甄宓等人從天水回來。在甘夫人等人和姊妹們的解釋下,糜貞和甄宓當然得點頭,不過少不了要促狹陸羽一番,讓他傷傷腦筋。

此事也再度轟動天下,除了豔羨流涎,更多人嫉妒得一直心中『問候』陸羽的祖宗,足有數月之久。而等到白素雅婚後,以真面目示眾,更讓包括陳登在內的好色之徒,捶胸頓足不已--原來她便是『群芳譜』中的『幽冥仙子』。這樣一來,『群芳譜』列名榜首的『四美七仙』,剩下的還有孫尚香和喬煙。前者孫權已遣使前來,要陸羽親自登門提親;後者則已有傳言,說是嫁給孫權了。

當然,除了司馬懿和曹操,並沒有其他人猜知白素雅『人間公主』的身份。這個消息傳到河北,讓曹操足足寢食難安了將近半個月。

魏延和陸霜的婚禮也同時舉行,為此劉備特地調劉封和五千近衛前去潼關換防。能由劉備親自主婚,加上賀者不少,雖然主要是參加陸羽的婚禮,魏延和陸霜還是很高興。婚後在陸羽的建議下,劉備放了魏延長假,讓他能帶陸霜好好一遊關中。等魏延要回去潼關時,陸羽又得到關於陸萍的消息,便與魏延商量,著陸霜與伊籍前去江東一行。


新婚夜前,蔡琰特意找了個機會,把陸羽拉到後亭院中道:『葳兒臉嫩,雖然心中對你有好感,卻怎麼都難啟齒。幸好奉旨成婚,你既成了她的夫君,要記得多擔代些。』

陸羽身著大紅新郎裝,體貼的扶著已有數月身孕的蔡琰坐在涼亭中,微笑著道:『我理會得。只是我怎麼也想不到,她這才女會和你一樣,對我這凡夫俗子青睞有加。最難報答的是美人深恩,夫君我只能盡力讓你們滿意了。』

蔡琰不由靠在陸羽胸前,玩弄著他一直掛著的那塊玉佩,閉眼滿足的道:『羽郎對我們都這麼好,我們都很開心哩。你和秀兒的這對玉佩,不只是你和秀兒,琰兒覺得也是在說我們和你呢。海枯石爛,此情不渝。嗯,記得對葳兒也要體貼些……』


到底兩名美女,陸羽會先選擇跟誰洞房,依舊成為好賭之客下重注的焦點。不過也同樣得不到答案,讓他們大大失望了一場。

其實那一晚,陸羽是同時跟二女在一起過夜,倒不是大被同床,而是對她們道:『我們還未熟識哩,便要作夫妻了。說起來,你們都是百年、甚至千年難得一現的才女兼美女,我陸羽能同時娶到你們,真是三生有幸。如果硬要我分先後,我委實分不來。所以我看今晚我們就一起,好好聊個痛快。以後你們不分先後大小,都是我的美愛妻。你們覺得好嗎?』

若說曹葳和白素雅心裏沒疙瘩,那是騙人的。但是陸羽這一番話,既讓她們感到光采和窩心,又覺得十分體貼合理,不禁相視一笑,點頭答應。就這樣,三人直到夜盡燈枯,才帶著愉悅的心情,彼此相擁著沉沉睡去。

陸羽此舉安排,讓白素雅和曹葳變得十分親近;由於曹葳年紀較輕,又是奉旨成婚,白素雅便禮讓於她;事後曹葳人前人後,總是親切稱呼她『雅姊姊』,可說除了蔡琰,就和她最熟絡了。


雖然談了一夜,畢竟有些體己話難以當著第三人的面,和自己的愛郎啟齒。陸羽倒很沉著,午後找了秀兒去陪一會兒白素雅,讓自己能和曹葳到後花園的小湖邊休憩談心。雖然只是牽著手,不知怎地,曹葳只覺心慌面赤。陸羽卻笑嘻嘻的,竟然扶她坐在湖邊後,把她的腳抬起來,替她脫下綿襪和繡花鞋,放在自己膝上揉捏一番,才放到冰涼的湖水中。

曹葳先是大窘,又想到自己已經成為他名份上的妻子,他這麼摸自己的腳也不算過份,只能微微發抖的任陸羽撫摸;直到他把自己的腳輕放入湖水,才吁了口氣,隨即雙眼澄澈的望著陸羽,兩手只能把玩著自己的衣帶,銀牙輕咬下脣,依然緊張得說不出話。陸羽溫柔的笑著,忽然握住她的雙手,呵呵笑道:『怎麼樣?還舒服嗎?』

曹葳點點頭道:『嗯……』

陸羽笑道:『這樣吧,我說幾個笑話給你聽……』

聽著曹葳笑得愈來愈開懷,笑容也變得燦爛起來。好一會兒,陸羽收拾心情,緊握她的手道:『葳兒,你真美!』

曹葳閉了好一會兒眼睛,張開眼便把頭斜靠在陸羽肩上,雙手攬住他的胳臂,邊搖邊問道:『那……你愛我嗎?』

陸羽忽然用另一隻手按在她的左胸口上。曹葳不由大吃一驚,雖然已行過婚禮,但怎麼也想不到夫君會這樣,『唰』的立刻臉紅到耳根,又苦於不知怎麼拒絕,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,只能閉上眼,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……

不過陸羽卻沒有別的意思,輕輕按著一會兒就收回手,笑著道:『嗯,你的心跳很快唷?是不是擔心我回答說不愛你?』

曹葳這才明白夫君故意調戲自己,不由大窘,舉起粉拳邊捶邊怨道:『你怎麼這樣?萬一被人看見了……』

陸羽伸手把粉拳接過,握在自己臉上,享受柔嫩的觸感,呵呵笑道:『放心吧,這裏是屬於我和你們的天地,沒外人會來的。就算被看見也沒關係,別忘了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呀。我會帶你來,就是要在這裏告訴你:我愛你!我會一輩子全心全意的愛你,就像愛琰兒她們一樣!』

曹葳聽著,雙手撫著陸羽的臉,猛地用力一捏。陸羽不由驚叫,曹葳才淺笑道:『這是報復你剛才調戲我……』

陸羽失聲道:『什麼?調戲?好哇,且看為夫怎麼「調戲」你……』說著抱著曹葳便往湖中一倒。

曹葳驚叫著和陸羽一起掉落湖中。幸好湖水不深,兩人扶持著站好,曹葳忽然用力推了陸羽一把,自顧上岸來,也不管赤足濕衣,就往住處邊跑邊笑道:『來呀,來追我!』

陸羽抹了抹臉上岸來,發足疾追的笑道:『看我追到了怎麼收拾你!』

就這樣,曹葳逐漸放開了矜持。

不過到了晚上,和陸羽單獨相處,就要袒裎相見,正式成為他的妻子時,曹葳仍是忐忑不安。就在陸羽替自己除下最後的隱蔽時,曹葳忍不住將顫抖的一雙玉手,輕放在陸羽膀臂上,嬌喘吁吁的問了心中最關切的問題道:『夫君……你會不會在意我的姓氏?』

陸羽溫柔的笑著,手沒有停止動作,只是湊近著低聲道:『從現在開始,哦,不,從昨晚起,你就是陸夫人了……』說著就吻上了她的脣。

曹葳心中大石鬆了一塊,熱烈的回應著。等到陸羽即將與她合為一體時,她緊抱著陸羽,用癡纏的語氣道:『如果有一天,葳兒作出對不起你的事,你會原諒葳兒嗎?……啊!』原來陸羽已經讓她從少女變成少婦了。

陸羽輕柔的動作著,雙手撫摸她滑膩的肌膚,低聲道:『葳兒,記住夫君我的話:夫妻本來就是一體。你別擔心,天大的事我都會扛著……』

曹葳眼淚滴了下來,不知是感動還是痛楚,但是變得主動得多,緊抱陸羽在他耳邊嬌喘道:『夫君,謝謝你,這是葳兒聽過最好聽的話。來吧,和葳兒融為一體……啊!』


所有的新婚妻子,白素雅給陸羽的感覺是既生疏又熟悉。生疏,是因為婚娶之前與她的接觸最少;熟悉,是因為她與自己的理念最接近,也最能夠支持、明白自己改革的理念和影響。秦思雨雖然學究天人,畢竟生於富貴之家,又因父親疼愛,甚少出門,並未受過苦,也幾乎沒有看過一般百姓生活困阨的窘境,在理解的程度上自然不如其他嬌妻,更不用說白素雅了。

白素雅的多重身份,也讓陸羽饒感興趣,比較起來跟這一世的自己,有著某種程度的契合,就是都很多才多藝,雅擅詩辭音樂,又有統御力及謀略,眼光、見地、思考也別具一格,和蔡琰、曹葳、秦思雨等才女相較,雖不特出卻自然親和,也許這與她多年來帶著『人間公主』的身份藏身青樓,接觸面廣泛有關吧。

看著她晶瑩剔透的曼妙身材,那玲瓏有致的曲線,讓陸羽也感到迷醉。雖然娶到那麼多嬌妻,但個個都有不同的美豔和特色,讓他感到自己來到這一世,實在真的是太幸福了。扶著玉人幾乎就是輕盈可握的柔腰,聽著她發出的動人妙音,看著她雪肌玉膚、吹彈可破、白裏透紅的玉體,陸羽不禁起了十分的感動。此時白素雅主動靠向他,在他耳際輕聲道:『羽郎阿,今天之前,雅兒一直很害怕,擔心自己所嫁非人……此刻雅兒真的很開心,因為雅兒這一生能和你交織在一起。來吧,雅兒愛你!』

陸羽心頭的火就這麼被白素雅點燃了起來,用熱烈的語氣道:『我也愛你!我的好雅兒!你太美了……!』


完婚之後,陸羽找季玉來,和白素雅一起商量,如何使既有的情報網完善而密切配合。的確就如秦思雨所判斷的,由於娶了白素雅,又是季玉的『老大』,『人間』的加入,與季家、陸家、『暗箭』等單位,在陸羽的整合下,得以互相支援、補強,不僅讓劉備軍能順利的掌握到更多關於河北和江東方面的內幕情報,甚至也向北方的鮮卑、氐族,西方的西域諸小國和藏族,南方的南蠻,大大加強滲透的力量,使劉備軍能在統一大業完成前,先將這些地方一一輕鬆併入,充實了豐富的後勤和精良的人員。

另一面,雖然妻妾成群,陸羽也十分疼愛她們,不過他還是相當在意公私分際。能幫忙的地方他不會推諉,但越過分際他還是會拒絕的。漸漸的他的作風眾女也都知道,又知道他的個性,一個個分寸也拿捏得八九不離十,所以整個家一直讓人感覺和諧而熱絡,直到一件重大的事發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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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9-10-2010 10:20:26 | 顯示全部樓層
第二七六章 三改歷史

卻說蕭月真和沈碧芸依依不捨的分手,猶在船尾擺手道別,直到沈碧芸和孫策的身影成為兩個黑點,逐漸消失眼簾。蕭月真沒有在中途多作停留,直接就往江東第一大城-建業。

『三絕音』之首的名氣,果然吸引江東無數名士才子。建業城中,由天下五大商家之一的朱家所開的『廣興樓』,佔了地主之便,邀得蕭月真前來駐蹕演奏。第一次的彈奏盛會,只能用『萬頭攢動』形容,連孫權、周瑜等都慕名而來。

孫權貴為吳侯,自然侍從不少,佔據了最好的廂房。周瑜則在丁奉的扶掖下,出奇的不是坐在廂房,而是在下層最前座。不過臉色蒼白而滿了倦容,優雅的氣質仍掩蓋不住纏疾折磨的體態。這也難怪,為了幫助孫權穩定政局,一個多月來他可謂憂心勞瘁;可是孫權的表現,卻讓他頗感失望。孫權一上台,立即重用呂壹,提拔全斌,又縱容潘璋,使江東政局一時間紛擾難安。

孫權以呂壹擔任典校郎,相當於個人密探頭子,主要專門蒐集情報及監督大臣。作為孫權心腹,呂壹屢屢揭發大臣隱私,但有時卻公報私仇,詆毀賢良。有一次甚至控告郡丞顧雍,於是孫權當面怒責顧雍,差點將他下獄問罪。幸而張昭出面作保,始告平息。但卻引發江東幾個世族的不滿。之前孫策親拜顧雍母於庭前,收攏人心,卻被孫權、呂壹這麼一作,差點失卻人心。

全斌雖有武略,卻不及新一代的朱然,況且朱然又為天下五大商家之一的家主朱治名義上的長子(原是朱治胞姊之子,十三歲時由朱治收養),孫策之前起用他為吳郡太守,且在軍中職務高於全斌甚多。孫權上台,卻讓全斌不僅職位高於朱然,還兼管軍中負責糧餉的官員軍吏。這樣一來,全氏一族的私人軍團餉源不絕,裝備越為精良,浸浸然有超過朱家之勢。朱家固然無可奈何,卻也引起張、顧二家的不滿,於是江東六大家一分為二,在政務、軍系上互為傾軋,更讓政局失紀。要不是周瑜一力維持公平,威望素著,恐怕早無寧日。

潘璋則是另一個讓人頭疼不已的人物。不知怎地,似乎自恃有擁立孫權之功,竟然囂張得很,不但奢侈苛刻,衣服器物比孫權毫不遜色,甚至打聽到誰家有財無勢,就藉故派兵抄家,奪財以為用。即使監察官員舉發,孫權竟也不聞不問。周瑜、張昭出面斥責、甚至要問罪,孫權竟還下令:『念其大功,不予追究。』讓張昭、周瑜感到十分無奈。

此時正逢江東初夏,天氣轉為濕熱,加上大戰剛結束,戰場未能及時清理,以致疾疫開始流行。周瑜不幸又感染熱病,忽冷忽熱。雖然江東第一名醫柳仝盡心醫治,卻仍有無力回天之慨,只暗中對丁奉叮囑,不可讓周瑜過度勞累,則尚可有十年之壽,否則後果難料。

丁奉為周瑜一手提拔的悍將,聞言如遭晴天霹靂,只能黯然點頭,私下不敢讓周瑜知道,只是一直努力的讓他不要太操勞。

只是愛樂成癡的周瑜,聽到蕭月真前來獻奏,如何能不動心?拖著病體硬是要去,還對攔阻的丁奉道:『先賢說,朝聞道,夕死可矣。蕭大家是「三絕音」之首,聽說她這次遊歷,所到之處萬人空巷,歌曲支支動人肺腑。瑜若不去,終身抱憾哪。承淵,你就不要再勸我了。』

丁奉只能把眼淚吞下,為周瑜備好馬車,親自護送他到『廣興樓』。才一擠到前排,就碰到剛好站在那裏警視的陸萍。看到丁奉吃力的扶著周瑜,陸萍大起同情,連忙上前一起幫忙。丁奉不由對陸萍心生好感,連忙憨笑著道了謝。

聽著蕭月真唱出『一廂情願』,周瑜竟滴下淚來。想到自己對喬瑛正是如此,精通音律的他深深感受到其中的悲酸,不由心緒異常波動。曲畢眾人拍掌叫好,他卻恍若未聞,只是全神咀嚼詞曲的精蘊。想著蕭月真已緩緩唱出『今夕是何夕』。

聽到一半,周瑜已是眼神黯淡,不住喘氣。『如蠟炬的燒盡自己!如燈蛾的撲向火去!』一唱出,周瑜忽然露出微笑,把頭一歪,嘴角溢出血來,暈死了過去。一旁的丁奉發出淒厲的叫聲道:『大都督!你醒醒!』

此時陸萍搶上前來,幫忙扶著周瑜,低聲喝道:『快!送大都督上車!』

蕭月真立即止聲,廂房中的孫權也被驚動。畢竟是梟雄,知道誰才是真實可靠的。孫權趕忙令人把周瑜小心抬回去休息,又著人立即將柳仝請來,便跟著去一觀究竟。

由於周瑜對江東的重要性,讓所有人一時間都心情沉重了起來。蕭月真立即宣佈改期,便回到後院。眾人無心留下,紛紛去打探到底周瑜病情如何,也對江東的前途開始擔心起來。

一到後院,蕭月真卻碰到邊跑邊叫的蕭玠,對她道:『姊姊!你把藥方放在哪裏了?快拿來救人啦!』

蕭月真一愣,對跑到面前,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蕭玠道:『什麼藥方?你在說什麼?』

蕭玠定了定神,道:『姊姊,剛才我就跟萍姊姊在一起。我注意到那個暈倒的公子,發病的症狀和我很像。函兒他爹不是把醫治我的藥方給你帶著?好不好我們去看看,也許用得著,能救那個公子也說不定……』

蕭月真向來疼愛弟弟,聽了也頗感同情的點頭,回頭取了藥方,便帶著蕭玠,問明周瑜的住處,驅車前往。


此時柳仝替周瑜把脈,半晌後搖搖頭,歎氣著對孫權和丁奉等人道:『心病難醫。都督一時情緒激動,有傷肝脾……請恕老朽無能為力……』

丁奉不由大喝道:『你胡說!虧你還是什麼江東第一名醫,分明就是庸醫!我不信!來人,快去把城裏所有的大夫都請來……』

孫權則表情複雜,難以言喻。平心而論,若無周瑜輔佐之功,可能他這個吳侯也幹不了這麼穩當。可是除了孫策,就屬周瑜在軍中最具威望,連孫家三老對他的尊敬也勝過自己。加上他素有謀略,在江東一時無二;在自己還未完全掌握軍權,又無合適替代人選時,周瑜忽然辭世,對自己霸業造成的影響之鉅,實難估量。

想著孫權也點頭,對親衛喝道:『沒聽到丁將軍的話嗎?還不敢快去請!』

接著用冷厲的眼神望向柳仝,寒聲道:『把這無用的郎中給我押入大牢!如果公瑾有個三長兩短,就讓他陪葬!』

親衛正應諾要上前,忽然一名門衛來報:『稟吳侯,門口蕭月真小姐和她弟弟求見,說是來探望都督的。』

孫權一聽,立即揮手制止親衛,點頭道:『快快有請。』

蕭月真進來,對孫權施禮。看著清麗佳人,絲毫不遜『四美』之一的喬煙,孫權幾乎口水都要流出來。只是礙於眾人之面,同時他也很清楚蕭月真目前的身份,以及她來此的目的。強自收懾心神,孫權露出自以為貴顯的笑容道:『小姐免禮。公瑾重病暈倒,勞煩小姐來探望,我替他謝過了。』

蕭月真環視眾人一眼,算是避開了孫權貪色的眼光--數年風塵的經歷,她能敏銳的察覺到孫權的不懷好意。隨即走到床邊,看了周瑜一眼,只見他開始打起擺子,隨即從袖裏拿出一張藥方,對丁奉道:『聽舍弟說,都督的病與他相似。一年前,有位名醫來到蜀中,治好了舍弟。這是他當時開的藥方,或者對都督有點用處……』

一旁的柳仝聞言一驚,忙道:『老朽頗通醫理,可否讓老朽一觀?』

雖然心中有氣,畢竟知道柳仝是名醫,丁奉便把藥方遞上。柳仝仔細觀看一遍,便沉吟了起來。

丁奉見了,著急問道:『柳大夫,到底如何,你倒是說句話呀!』

柳仝嚇了一跳,忙道:『這藥方還不差,只是……』

丁奉上前抓住柳仝的衣領,大聲道:『只是什麼?到底有沒有用?』

柳仝幾乎要喘不過氣來。此時一旁的陸萍帶著責備的語氣道:『這位將軍,你不放手,要大夫說什麼?』

丁奉聽了,居然乖乖鬆手,壓抑自己的怒氣,微微發抖道:『你快說。』

柳仝忙道:『老朽沒別的意思。這藥方大致上可以壓住都督的病情,和老朽的藥方一樣;只是多了幾味老朽看不懂的藥材,所以感到不解……』說著望向蕭月真。丁奉等人也都看著她,等她道個原因。

聽了柳仝的話,蕭月真倒想起跟陸羽分手時說的話,心中不由一陣淒苦,恍若未聞?蕭玠看到姊姊神色有異,便看向陸萍,探詢她的意思。

陸萍緊急代為答道:『哦,那時……那名大夫把藥方給小姐時,曾說其中有幾味藥,是東南海外才會有的東西。如果要找這幾味藥,可能要去找甄家或陸家,因為他們幾年前開始經營南海貿易,曾從東南海外帶回這幾種當地人使用的藥材,他也是偶然機會得知,試過後才知道對這種病很有效的。哦,我家小姐與甄家小姐是義結金蘭的好姊妹,只要去開個口,應該能要得到。』

丁奉聞言大喜,『蹼』的一聲便跪在地上,哽咽道:『都督對我恩重如山,懇求小姐賜給藥材。即使今生啣環、來生結草,奉也必報小姐大恩。』

陸萍上前扶起丁奉,低聲道:『別這樣!我家小姐既然都拿出藥方了,豈有不給藥材之理?只是我們對建業城不熟,能不能……』

丁奉大喜,一躍而起道:『你們要去哪裏?我立即帶你們去。來人,立即備車!還有,柳大夫,你趕快去抓其他藥材,等我們一回來就給都督治病……』說著已經不由分說,拉著陸萍和蕭玠便往外走。

蕭月真看了孫權一眼,告聲罪便跟著走了。看到方才蕭月真出神的表情,孫權心中五味雜陳,以為她喜歡上了周瑜,不禁有氣。看了周瑜一眼,竟有一股衝動,想不顧一切後果的上前去,親手就這麼把他給扼死……


當晚周瑜昏迷中喝下了藥,不久就停止『打擺子』,混身出汗,安靜的熟睡。丁奉一夜不敢離開,直到天明,終於忍不住趴在桌上打盹。寤寐中只見自己正和陸萍在莫愁湖邊追逐,正開心時忽然覺得一隻蚊子叮了自己肩膀一下,不由伸手拍道:『死蚊子!竟敢驚擾老子的好夢……』

不料竟拍在一隻手上,丁奉嚇得醒過來,只見周瑜竟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,雖然仍是一臉病容,氣色卻好了許多,不由驚喜道:『都督!你醒了!』

周瑜拍了拍丁奉的肩頭,感激道:『承淵,謝謝你。』

丁奉忙道:『不是我,是蕭月真小姐……』周瑜一愣,還來不及問個究竟,丁奉已攙扶周瑜坐下,把事情原委滔滔不絕的說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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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9-10-2010 10:20:57 | 顯示全部樓層
第二七七章 情愫漸萌

『廣興樓』後院的『天香閣』,是朱家專為蕭月真預備的客館。在丁奉的陪同下,周瑜親自前來致謝。

此時蕭月真正在內院練習五絃琴,十指將這五首歌不知彈了幾遍,似乎想抹去回憶、攏起哀愁、挑出深沉、捻走思念……猛地心頭一顫,琴絃『錚』一聲的斷了一絲。蕭月真若有所悟,換上新絃,卻起身把琴收起,往外走去。

陸萍正陪著蕭玠在院子裏散步,忽見周瑜來到,連忙迎接道:『大都督醒了?怎麼不多休息?』

蕭玠道:『對呀,那時我休息了半個多月呢。公子你一定要多休息,不然這位將軍會難過的。』說著指了指丁奉。

周瑜含笑道:『無妨,有時出門走走也是一種休息。瑜最喜歡音樂,昨晚得聆月真小姐的作品,不由心多感慨,一時情緒激動,竟爾打斷了月真小姐的盛會。還承蒙小姐罣心,前來探望送藥。如果瑜不專程來道謝,就顯得太沒有誠意了。』

蕭玠笑嘻嘻道:『要謝應該謝我,是我看到你的病和我一樣,去跟姊姊說的。對了,姊姊正在休息,恐怕……』

說著忽然蕭月真細微的聲音從內室響起道:『萍兒,是否有知音人來訪?月真正在彈奏,好端端地怎麼就斷了絃?』說著便走了出來。

蕭玠快步走到蕭月真身邊,拉著她的手輕搖道:『姊姊的琴技越來越厲害哩,居然一斷絃就知道有人來,還能看出是個喜愛樂律的人,回頭一定要教玠兒。』

蕭月真微笑道:『你是我親弟弟,豈有不教之理?』蕭玠高興得低聲歡呼。

看著蕭月真的笑容,如同玉雕之美,周瑜不禁把她和心中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,就這麼怔怔而視的出神。

陸萍見周瑜發呆,便向丁奉使了個眼色,不料丁奉也是盯著她直看,對她的手勢竟恍若未見。

陸萍不覺面紅,連忙略微提高聲音道:『小姐,是昨天的丁將軍領大都督來看您了。』

陸萍的聲音總算將兩名男子出竅的魂魄喚回。周瑜發現自己的失態,忙拱手道:『小生周瑜,字公瑾,一向喜愛音律。昨晚得聆蕭大家之曲,實生平僅聞。可惜瑜近年體弱,竟率爾打斷了小姐。聽承淵說,小姐非但沒有責怪瑜無禮,還親自送藥來,對瑜實有再造之恩,所以親來致謝。』

蕭月真看得出周瑜對自己的好感,不過慣看秋月春風,倒也沒有特別感受,只如素常的微笑道:『是小弟來告知都督的事,月真只是舉手之勞。』

丁奉豎起拇指道:『小姐客氣了,我都沒料到那帖藥竟然如此有效。柳大夫向有「江南第一名醫」之稱,卻被那帖藥給比了下去。那位醫治令弟的人真有本事哩。』

周瑜點頭道:『天下之大,無奇不有。瑜一直以為江東之地,山河錦繡,俊彥鼎盛,還真是井蛙之見,小看天下英才了。』

蕭玠得意的道:『那人可厲害了,我跟他兒子是好朋友哩。嗯,他的年紀和公子你差不多,也許你們也會成為好朋友呢。有機會我會介紹公子和他認識……』

忽然陸萍打斷道:『只是這位大夫一向行蹤不定,機會不大就是了……』說著轉頭向蕭玠使個眼色。

蕭月真多少知道陸羽和周瑜之間的事,稍微用力握了一下蕭玠的手,暗示他別多話,便道:『此病須多休息,月真不敢多留都督了,請。』

周瑜聽得出蕭月真『送客』的意思,不由大感失望,卻又苦於不出如何接口,忽然蕭玠又搖著蕭月真的手道:『姊姊,你剛才不是說這位公子是知音人嗎?你這次帶玠兒出來,也說要探尋音律之美。這位公子既通曉音律,反正現在無事,你正好可以和他談談呀?』

一旁的丁奉連忙接口道:『對對對!江東這裏有句話說:「曲有誤,周郎顧。」說的就是我家都督。昨晚都督明明病體纏綿,卻說什麼也要來聽小姐的曲,說什麼「朝聞道,夕可死」的,結果還真的差一點就……』說著忽然摀著自己的嘴,然後懊惱道:『對不起,我失言了。』

周瑜搖頭笑道:『無妨。不過如果小姐不嫌瑜鄙吝,還希望能賜教。』說著雙眼射出熱切的目光。

蕭月真看得出周瑜的確對音律有著熱愛,但也揉和了對自己的愛慕,想要拒絕,又禁不起玠兒一直搖著她膀臂的要求,只得微微點頭道:『都督身體剛好,恕月真無法久陪,晚上還打算繼續昨日未竟之功哩,請都督見諒。』

周瑜忙道:『小姐客氣,那是當然的,因為晚上瑜也想來聽哩。』說著在陸萍的引領下到客廳裏聊了起來。


回去的路上,周瑜陷入深深的沉思中。

前一晚的演奏會中,周瑜當然也受蕭月真美貌的吸引,但是僅只於欣賞,他在心裏深處還是忘不了喬瑛的。不過病體虛弱之際,聽到蕭月真唱出『一廂情願』時,精通音律的他,切身感受到同樣的悲淒情緒,朦朧間只覺得對他唱的人就是喬瑛,不禁想起當年的點滴……

周瑜十四歲時與孫策相熟,甚至拜謁其母,一起起居。一次兩人出遊遠行到吳郡,認識了還很年少的喬瑛姊妹,驚豔之餘,便與孫策一起追求。不料得悉喬煙已指腹為婚,而喬瑛以姊姊未嫁為由,並他也不假辭色。後來得知喬煙頗通琴韻,喬瑛卻喜愛吹蕭,為了討好,周瑜回去後苦學音律。哪知此時陸成忽然出現,還與二女相處得十分開心,對周瑜和孫策越為疏遠,讓周瑜嫉恨不已。

孫策為承父業,放下兒女私情,移居江都,再用玉璽與袁術交換一隊兵馬,邀周瑜一同開創大業。周瑜率本族子弟相助,一同渡江征伐,屢戰皆勝下佔領了吳郡。此時發生陸成與喬煙私奔之事,喬瑛為此痛哭一場。周瑜本以為有機會,不料喬瑛卻明白告知,芳心已屬表哥陸成,希望他斷了情念。周瑜大受刺激,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不輸陸成,乃在孫策帳下擔任建威中郎將,謀劃協助孫策平定揚州六郡,最後出任大都督。

佔領吳郡後,孫權藉機威逼喬玄。消息傳出不久,喬煙便回到家中,與孫權頗為親近。只有喬瑛,怎麼也不接受父親的話去跟周瑜親近,最後還在喬煙與孫權的大婚之日,與陸成一同離去。就在那一天,周瑜終於知道陸成的真實身份,心中越激起要與之一比高下的雄志。

不過畢竟是一代人傑,周瑜明白三足鼎立之勢已成。欲成大業,必須挾其兩端,乘隙取利,方為上策。徐州之戰,可謂生平得意之作;但心知比起陸羽的計取斜谷、巧破長安、力殲虎豹,終究差了一籌。而為了此番征戰,幼年的氣喘發作,又過度操勞犯了肺病。雖有名醫柳仝盡力診治,也是時好時壞。所謂『好漢最怕病磨』,讓周瑜的心境多少有了改變,不再那麼的自負、睥睨,目空一切,反倒覺得自己是否太過感情用事,就像孫策不能忘情荊州?

此時傳來孫策猝死的消息,重病之餘,周瑜也無再多心思推敲,加上孫權即位後的措施,讓他耗費極大精力,又感染了熱疾,才有鬼門關前遊走的一趟經歷。當蕭月真唱出『今夕是何夕』時,周瑜眼前浮現了喬瑛的一笑一顰,卻是一再的對自己道:『是你一廂情願,不是我存心拒絕……』莫名的酸楚如浪般一波又一波的襲上心頭。是阿,為了喬瑛付出這麼多,值得嗎?

想著渾身難過,似乎要將這種不舒服嘔出。等到感覺舒服了些,卻是眼前一黑。耳邊忽然響起喬瑛的一句話:『周公瑾,其實你喜歡的不是我,是你自己,是你心中的喬瑛,不是真正的喬瑛……』便失去了知覺。

方才與蕭月真暢談音律,心中竟有一種莫名的衝動。那是和剛見喬瑛時完全不同的感受,溫柔、香醇、令人迷醉,一點也不嬌揉刁蠻。不自覺地,周瑜心中的儷影,從喬瑛化成了蕭月真……


那一晚周瑜準時出席了盛會。和之前一樣,就坐在下首前座。由於藥方十分有效,又經充分休息,周瑜從頭到尾沒有任何疲態或異狀,讓與會的江東名士官將,將原本懸起來的心都放了下來,更專注欣賞蕭月真的表演,給予極大的讚許與喝采,掌聲熱烈不斷。

會後孫權親自邀請蕭月真多留數日。蕭月真原來還猶豫著,周瑜卻也前來同樣盛情懇留,並說希望能多和她交換音律的鑑賞。在蕭玠的極力要求下,蕭月真終於頷首答應了。


這一天,周瑜正在院子活絡筋骨,忽然丁奉興奮的帶著陸萍和蕭玠走進來道:『都督,你看誰來了?』

周瑜立即微笑著上前寒暄,隨即領他們進到會客廳。

委婉問起來意,蕭玠倒很直接,盯著周瑜道:『周大哥,我可以這樣叫你嗎?我是想要問你,你是不是喜歡我姊姊?』

周瑜俊臉一紅,微笑道:『叫我都督不敢當。說起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,能被你叫大哥,我很高興哩……』

蕭玠眼都沒眨一下,仍道:『那麼周大哥,你老實告訴我,你喜不喜歡我姊姊?』

周瑜略微咳了一下,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,轉移話題道:『你姊姊既漂亮又溫柔,且擅於音律,我想不喜歡的人很少……』

蕭玠板著一張孩子氣的臉,打斷周瑜的話,老氣橫秋道:『周大哥,我聽丁將軍說,你是江東最厲害的人。怎麼說起話來這麼不乾脆?我是問你喜不喜歡我姊姊?你喜歡就說喜歡,不喜歡就說不喜歡,怎麼一直去說別人?』

周瑜尷尬的苦笑,隨即反問道:『你先告訴我,你為什麼想要知道?』

蕭玠道:『因為我覺得你和姊姊喜歡的一個人很像,而且不知道為什麼,一見到你我就很喜歡你。上次你來的時候,看到你和姊姊站在一起,我就在想:如果你是我姊夫該有多好?今天姊姊又是一個人練琴,我就乘機央求萍兒姊姊帶我來。你回答我嘛,到底你喜不喜歡姊姊?』

周瑜微感訝異,思索了一會兒,仍沒回答的問道:『你姊姊有喜歡的人?可不可以告訴我是誰?為什麼他會……呃,我的意思是,你姊姊那麼好,誰會那麼傻拒絕她……』

蕭玠道:『那麼周大哥,你的意思是你不傻,所以你喜歡姊姊,是不是?』

此刻周瑜真的有些啼笑皆非,想到在江東,一向是自己用話把別人擠兌到牆角,不料今天卻被一個少年人反將了一軍。想著如果不回答,恐怕蕭玠也不是那麼輕易吐實,於是深深吸了口氣,點點頭道:『是的,自從那一天去你們那裏道謝後,回來不知怎地,我心裏就一直浮現你姊姊的影子……』

蕭玠帶著愉悅的聲音道:『太好了,那你願不願意作我姊夫?我可以幫你的?』

周瑜聽了,不覺失聲道:『什麼?為什麼?』

蕭玠裝作飽經世故的語氣道:『因為,我希望姊姊幸福!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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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9-10-2010 10:21:38 | 顯示全部樓層
第二七八章 君子好逑

和蕭玠略微細談,周瑜心中有了個底。臨走前,蕭玠特別叮囑周瑜,記得不要輕易放棄,因為蕭月真是個不容易動情,一動情就很專情的人。如果想要追求她,沒有堅毅的決心,再有才華都沒有用的。

當然蕭玠沒說蕭月真喜歡的是誰,只說就是那名醫治自己的年輕醫生。不久周瑜得到確切的情報:當年在蜀中,陸羽曾煉製了兩顆『九轉金丹』,一顆醫治了甘夫人,另一顆後來轉贈了給某位窮婦,醫治身體衰竭的毛病。不過聽說大約在同一天,蕭月真和陸羽曾出現在一家客棧,第二天蕭玠的病就開始好轉了……

周瑜皺眉道:『陸羽,陸子誠?你沒弄錯?』

『玄風』--直屬周瑜指揮的細作組織,以四方為首,天干地支為系,其下再分別以數區分,以避免一旦有人被發現,就會整個遭到瓦解。此時周瑜面前的『東風乙』躬身道:『屬下把幾名手下打探得到消息來源,詳細小心的兜攏起來,都很符合。』

周瑜不禁感慨造化弄人,不由喃喃道:『既生瑜,何生羽?』略為揮手道:『很好。你快回去,繼續探查那裏的動靜。』來人退了下去。

想到自己喜歡的人,先前的喬瑛,現在的蕭月真,竟然都喜歡陸羽,周瑜不由感到沮喪。不過嚴格說起來,如果真的是陸羽醫好了蕭玠,照這樣子推論起來,他也等若自己的救命恩人。何況藥材又是甄家提供的,而甄家和陸羽的關係又是天下皆知。想著,周瑜總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救了一命,卻又捱了他一擊重棍!

此時丁奉走進來道:『都督,難道你要放棄了?』

周瑜沒有作聲,只是坐下來沉思。丁奉道:『都督,您忘了跟我說過的話嗎?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有放棄的心情。一旦放棄了,就等於接受失敗。』

周瑜聞言,睜開眼看著丁奉,精光一閃,似乎被激起了鬥志。丁奉繼續道:『都督千萬別忘了,蕭姑娘的弟弟答應要幫忙的,機會還很大……。』

周瑜起身在房中踱起步來,依舊沒有開口,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道:『承淵,我只有一點不明白。以蕭姑娘的條件,為什麼陸子誠要放棄她?』

丁奉忽然大笑道:『都督真是聰明一世,糊塗一時。找機會問玠兒不就知道了?這不,我就去找他來……』

周瑜忽然也呵呵笑道:『好小子,你又找機會要去見萍兒小姐了。也罷,那就勞煩你了。』說著大笑進房間休息去了。

丁奉被周瑜說得老臉一紅,便開心的出門去了。


丁奉約略告知周瑜心中的納悶,只略去了已知陸羽身份的事。蕭玠想起在長安郊外的路上,姊姊對自己說的話,就是不可將她和陸羽的事告訴別人,不禁猶豫起來,想著便去找嬤嬤。嬤嬤淡淡道:『你就將這件事推給萍兒,讓她去回答就是了。你姊姊個性向來倔強,如果知道你這麼作,反而會拒絕那位周公子的,就算是你從旁幫忙也沒用。』

蕭玠點點頭,知道嬤嬤所言的確,於是和陸萍商量一番,才和丁奉一起去見周瑜。路上陸萍想好了說辭,一見面便對周瑜道:『我家小姐為救少爺,想跟陸……陸公子交換。但是陸公子坦蕩君子,沒有乘人之危,讓小姐昏睡過去,不求回報的便醫好少爺。……我家小姐對陸公子雖有愛慕之意,但陸公子因為……因為家有賢妻,不願辜負小姐的青春和幸福,所以……所以小姐才會有遊歷天下,寄情音樂之行。我可以保證,小姐和那位陸大夫,二人之間是清清白白的。』

周瑜看著二人,表示明白的點了點頭,沉默了一會兒卻道:『那位陸大夫……,是否就是劉皇叔帳下第一軍師,陸羽,陸子誠?』

蕭玠和陸萍對視,都看得出彼此的震驚,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。終於蕭玠搖頭道:『周大哥,對不起,我答應姊姊絕不說出去的。今天我說的已經夠多了,讓姊姊知道的話,反而對你不好。嬤嬤說我還小,不太懂大人情感的事。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,也是姊姊告訴我的,她說,如果有人要娶她,一定也要能接受我。這句話我想了很久,終於明白姊姊喜歡的人,必須是個有雅量的人。周大哥,如果你真喜歡姊姊,就要有足夠的器量去包容她。所以你就不要問這麼多了。』

聽到蕭玠說出這麼世故的話,周瑜不禁有些好笑,但想想蕭玠的話的確很有道理。重要的不是蕭月真『曾經』喜歡誰,而是她『現在』喜歡誰;對自己來說,爭的不應該是蕭月真還喜歡誰,而是她會選擇嫁給誰。

驀地周瑜胸中豪情躍昇,『霍』地起身道:『說得好!如果我這樣子還不去爭取,就枉為江東好兒郎了!謝謝你,玠兒。』


在蕭玠的暗中協助下,周瑜開始對蕭月真展開了追求。由於名冠江東,許多有意的士林賢達自歎弗如,紛紛退出。孫權原本也有意,但受不起蕭月真淡若冰雪的冷態,又感覺得不到什麼好處,加上欲藉此攏絡周瑜,也就樂個留下順水人情。

即便如此,蕭月真似乎依舊無所動心,一再婉拒了周瑜的好意邀請,只有偶爾在他來訪時,在蕭玠的請求下見個面,但一直維持『都督』的稱呼,話題也始終繞著音樂,表現總是那麼若即若離,讓周瑜感覺難以寸進。

很快的半個月過去了。蕭月真在最後一場演奏會中宣佈,即將結束建業之行,打算到交州南海探訪。

周瑜聽到時,心中的難過無以言喻,一直自問:『為什麼?瑛兒也就罷了,可你為什麼也拒絕我?我承認比不上陸子誠,但我對你是真心的呀……』

正恍惚間,蕭玠來坐在周瑜旁邊,低聲道:『周大哥,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了,你趕緊來向姊姊表明心意……』

周瑜黯然搖頭道:『沒用的,你姊姊不會接受……』

蕭玠用力搖著周瑜的膀臂道:『周大哥!你別傻了!你不說出來,怎麼知道姊姊會不會接受?還有,萍兒姊姊告訴過我,沒有幾個女人會厚著臉皮去告訴一個男人,她很喜歡他,即使是心裏喜歡得要命!』

周瑜一驚,回過神來,看著蕭玠。良久,終於點頭道:『好,無論如何我都要一試,總比現在就放棄要好!』


見周瑜夜裏來訪,萍兒居然讓他進來,蕭月真著實感覺意外,卻沒有表現出來,只是一貫的淡然道:『寅夜來訪,都督不知有何要事?』

周瑜得有點激動,卻又相當有禮的道:『月真,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?』

蕭月真不置可否,依舊淡淡的帶著疏遠的態度道:『都督客氣了,月真一介女流,都督覺得怎麼稱呼方便,隨都督便是。』

周瑜苦笑道:『讓小姐見笑,實不敢當。瑜對小姐的琴藝和歌曲,一直十分愛慕,所以有心向小姐多加討教。這些日子蒙小姐沒有嫌棄,獲益良多。只是小姐人前人後總是「都督」長「都督」短的。瑜受益於小姐甚多,小姐如不見外,以後只管叫瑜的字便是。』說著眼神中帶著十分的熱切。

蕭月真仍是淡淡的笑容,迴避了周瑜的眼神道:『明天月真就要離開了,公子好意,月真感銘在心。日後有機會再到江東,定會來向公子請益。』說著作出了送客的姿態。

聽到蕭月真稱呼他『公子』,周瑜眼色一喜;聽到後面,卻是身軀一震,好一會兒沒有動作,徐徐苦笑道:『小姐也是知音人,應能聽出瑜的心意。瑜此刻只想知道,小姐是否還惦記著心上人?』

蕭月真喟然道:『月真只想追尋音樂至境。公子好意,月真心領。相信以公子的條件,必能找到比月真更好的女子。公子就不必為月真費心了。』說完作了個『請』的手勢。

周瑜仍不放棄,一直用熱切揉和著哀求的神情,看著蕭月真道:『那個人是不是陸子誠?我一點都不在意的……』

蕭月真望了周瑜一眼,還是不置可否的道:『公子請回吧,月真累了……』

周瑜急忙上前兩步,呼吸急促,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道:『小姐,請給瑜一個機會……瑜並不在乎這個。瑜只在乎你!真的,瑜是真心喜歡你的……』

早就感覺與陸羽有著相似氣質和才能,同樣精於音律的知音之人。不過陸羽給蕭月真的印象實在難以磨滅,所以此刻心緒雖然多少因周瑜的話而激盪翻騰,但理智的她仍然明白,二人還是有所不同,便維持鎮定,用同樣的表情和一貫淡然的語氣道:『公子真的明白什麼是愛情嗎?』

要是從前,周瑜會理直氣壯的大言不慚,但是經過和小喬的波折,還有生死關頭,讓他感觸良多,在房中踱起步來,卻眼光不離蕭月真,熱切的道:『小姐問得真好,可能你也聽過我和瑛兒的事。從前我自以為愛瑛兒,為了她不惜要與那陸子誠比個高下。這次鬼門關前走一遭,我卻開始問自己:我是愛瑛兒多一點,還是我自己多一點?如果我真的愛瑛兒,真的會願意讓她就這麼跟著我受苦?我也終於領悟,其實我愛的是自己,才會不服氣自己在這件事上輸給那陸子誠……我開始曉得,我根本就沒有那麼在乎瑛兒,否則我應該會祝福她,而不是一心只想著要把她留在我身邊。但是對你,我的感覺卻不同……真的,月真,容許我這麼稱呼你,因為我真的在乎你……就算你喜歡的是陸子誠,我也不介意……我只是想表達我對你的感情。如果你的心中真的沒有容得下我的地位,那麼我會祝福你,毫不眷戀的離開……。』終於,周瑜鼓起了勇氣的,對蕭月真作出『告白』。

看著周瑜熾熱的眼光,聽著他真摯而感性的發表,蕭月真心裏忽然昇起了秦思雨那一夜對她說的一句話:『你將來也會碰到肯為你付出一切的人。希望你從這次的經歷領悟,所謂「幸福」的定義……』

想著蕭月真喟然的歎了一口氣,不自覺問道:『你自問能給月真幸福嗎?』

周瑜聽了,如何聽不出美人的意思?大喜過望的道:『月真!如果你願意,我周瑜發誓,一定全心全力讓你得到幸福……』

出乎蕭月真的意料,她無心的一句話,竟能讓才華洋溢、譽滿江東的周郎,說出等若求婚的話來。不過蕭月真依舊淡淡的道:『全心全力?對月真來說,海誓山盟也不過就是甜蜜的謊言。你又如何能讓月真感到全心全力?』

周瑜定睛看著蕭月真,漸漸露出一絲笑容道:『月真,瑜這條命是你救的,你就算現在要了去,瑜也會給你的……。請你相信瑜的真心!』

聽了周瑜這麼剖白的表態,此刻蕭月真的心開始亂了起來,看著周瑜,猶豫著不知怎麼回答。

忽然蕭玠走了出來,拉著蕭月真的手直搖道:『姊姊,既然周大哥這麼熱心,又懂音律,你就答應他留下幾天,再跟他多談論一下你最愛的音樂。而且玠兒好些地方都沒去玩,就這麼離開,太可惜了啦。』這些話其實是屋內的嬤嬤教他的,當然後面一句多少也是他的真心話。

不過蕭玠的話倒算是替蕭月真解了個難。一向疼愛弟弟的蕭月真,撫著蕭玠的頭,略帶責怪的眼神看著他,卻微笑著對周瑜道:『那就有勞……有勞公瑾大哥了。』說著又將眼神瞟向周瑜,臉上竟現出一抹紅暈。

周瑜聽到蕭月真改了稱呼,變得那麼的親近,高興得猛點頭道:『明日辰時,小生定來門口恭候小姐大駕……就讓小生好好的替小姐介紹一下江東的秀麗風景……』

送周瑜到門口,蕭月真忽地意有所指的道:『我的貼身女侍萍兒,是陸子誠專誠派給我的……我對她也有一份責任,麻煩公瑾大哥替我留意一下。』

聽到『陸子誠』三個字,周瑜出奇的沒有什麼特別反應,微笑著對蕭月真道:『這有何難?』說著乘勢湊近蕭月真的耳際,低聲道:『其實……承淵一直對萍兒姑娘很有好感呢……。』

蕭月真沒有避開,轉過臉來看著周瑜,兩人的脣幾乎就要接觸。周瑜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,蕭月真卻忽然淡淡的微笑,吹氣如蘭道:『那就有勞公瑾大哥了……明兒個見。』說完,卻輕輕推了周瑜一把,就這麼把他推出門口。

周瑜有點悵然若失,卻又心情輕鬆許多。半個月前,他的病因著蕭月真給的藥方,開始轉好了,但是心病卻一時難好;如今蕭月真似乎也開始治他的心病了。坐在車中,拉開簾子,抬頭看著掛滿繁星、湛藍似水的夜空,感覺全身都輕快了起來--數年來一直被不服輸的狹心之症,似乎就這麼開始傷口瘉合了。

第二天,周瑜來接蕭月真姊弟,一同到郊外踏青攬勝。看著蕭月真疲倦的雙眼,周瑜知道她必定一夜無眠,卻心中暗喜,因為他曉得自己終於打動美女的芳心,才會有這樣的結果。一路上,周瑜刻意讓蕭月真多休息,自己一直向玠兒、嬤嬤介紹風景,不敢驚擾佳人。當然隨行的丁奉找著機會,也對陸萍大獻殷勤。

蕭月真心裏一輕鬆,多日的疲累在這一日得到了釋放。雖然馬車有些顛簸搖晃,她還是能安靜的好好休息。她一夜難以入眠,是把周瑜的話考慮了一遍。此刻的她終於了解,在陸羽心裏對她的那份感情--因為愛她,所以選擇不把她留在身邊。周瑜的話等若解答了她本難以釋懷的問題,不過也留了另一個難題--她該不該接受周瑜?到了天將明時,她終於有了決定。既然周瑜能作出和陸羽同樣的抉擇,證明他和陸羽一樣都愛著她。陸羽因為某個原因,選擇不把她留下。如今周瑜期望把她留下,那麼,她還顧慮什麼?

也許她仍放不下陸羽,但是她作出決定時,心裏真的感到輕鬆。在這個時代,一個女人能得到一個愛人,長伴此生,那是多幸福的事!而她,竟然能擁有兩個--而且都是那麼驚才絕豔。雖然陸羽選擇讓她走,卻是因為愛她,心裏有她。現在周瑜要求她留下,同樣是愛她,心裏有她。本來她對陸羽有著難以割捨的感情,所以才會猶豫,此刻卻感到,其實她應該像陸羽那樣,不必非得割捨,而是把這份感情鄭重的留在心中一角,珍之惜之,偶而回味。是阿,愛情的偉大,不正是在此嗎?


大漢建安十三年,公元二○八年,六月十五日,周瑜以盛大隆重的儀式,將蕭月真迎娶進門。以身份來說,蕭月真本是歌姬出身;但由於衛品出面認為義女,列入衛家譜牒,甄宓又公開表明,和她是金蘭之交,比起來和出身江東世家、士族的周瑜,變得一點也不遑多讓。於是大婚之日,江東有頭有臉的豪門望族、士林大儒,幾乎都參加了這場婚禮。衛家和甄家在江東的重量級人士,也都沒有一個缺席。當新郎新娘出現在賓客前時,果如天造地設、珠聯璧合般,讓與會者獻上祝福之餘,也都羨慕不已。

五日後,陸萍也嫁給丁奉。雖然劉、孫表面上互不侵犯、實際仍處於敵對狀態,陸羽還是禮數周到的派人前來出席--之前出使江東的伊籍,和陸萍的姊姊陸霜,讓陸萍和丁奉驚喜不已。

除了代表劉備和陸羽,參加周、蕭和丁、陸的婚禮,伊籍前來江東,也是要與新任吳侯,孫權,確定之前孫策還在時,兩家商談的條件。其中之一,便是關於陸羽與孫尚香的婚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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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9-10-2010 10:22:13 | 顯示全部樓層
本帖最後由 蘇豪 於 9-10-2010 10:24 AM 編輯

第二七九章 微服出巡

卻說三月底劉備帶著二位夫人,在管亥率領數十名近衛以化裝的方式貼身護衛下,開始轄地的微服出巡。在解決廣漢之事後,劉備一行抵達成都,與張松等人會面,安撫張松外也嘉勉眾官在大戰時的應變。隨即聽取益州地方的政情民瘼,曉諭處置方式後,再勸勵眾人當齊心一治,共創盛世,便啟程到南安,沿長江向東而行,或行船或車駕的往永安去。

一路上劉備倍感獲益良多,結識許多草莽村鄙,卻相當歷經世故,和他們結為至交--當然起先是隱瞞身份。等知道就是劉使君時,都對他的下交感到慌張無措;但最後有些賢耆感於劉備論交的誠意,答應作他的民間摯友,為他的一般施政和地方民情作諫言和陳議。這為日後帝國初創的治理和清明,起了穩定而有效的作用。

當然劉備微服出巡的消息也逐漸傳開,不過由於經濟復甦,行旅往來頻繁,劉備一行由於化裝得宜,也就沒有引起特別注意。因此劉備也更能傾聽到民間的真實聲音。來到巴郡時,劉備已對飽經苦難的人民有深刻的同情,所以對陸羽的改革大表支持,相對也讓他民望越為隆高。

這一日來到巴郡東郊,日正當中,劉備等正打算尋村找店暫歇時,有近衛來報,發現附近村落有異常,雖有大片田地,卻是小孩多大人少,而且小孩部分有殘疾。

好奇之下,劉備差人去請求能落腳暫避日頭。村長慨然允諾,熱心迎接。劉備進村,只見一大片竹籬圍起的村落,雖有大小之分,卻屋屋相連共通。與村長前來迎接的,十中七八為小孩,間或有殘疾者,皆為人摻扶。劉備一見,頗為不忍,立即上前慰問。村長一旁陪著笑道:『客倌甭客氣,這是我們這村一向的禮俗,表示我們是一家親,患難相問,疾病相扶持。能夠全體出來,豈不是大家都快活的最好證明?』

劉備點頭稱是,隨即進村長屋中隨興而談,得知此村是兩年前劉備定蜀後才有的,大都為避難而來。幸好劉備為政有德,派人來協助成立此村,除了提供遭難之人蔭庇之所,主要是收容孤兒,特別是殘疾者。為此劉備還劃定村落周圍十餘里的田產為其所用,不足則由州郡補助……

聽著村長和幾名老者細數劉備德政,看著坐在下首好些童稚的天真雙眼無邪的注視,劉備卻別有一番滋味,不時用探詢的目光看向二位夫人和管亥,不過他們也和自己對望,表示一無所知。

終於村長沒有說下去,劉備飲了口茶,看了看一旁失去雙手的可憐孩子問道:『孩子,你叫什麼名字?』

那殘童道:『我叫楊溢恩,是劉使君替我起的。他說我雖然沒有了雙手,但是還有雙腳,可見上蒼沒有放棄我。所以替我起這個名字,要我好好的努力。客倌你看,我現在會用腳寫字了。』說者右腳靈巧的抬起,從桌上一下把筆夾起,便寫了個『劉』字。

村長帶著笑容的道:『溢兒,別胡鬧了。』說著把筆收好,卻愛憐的拍拍他的頭。

劉備眼眶微紅道:『敝人不才,行旅往來蜀中,竟不知劉大人有此德政……是否有人不求聞達之故,冒名而作?』

村長聽了一愣,笑道:『怎麼可能?每隔一陣子,劉大人都會派軍師尚書大人送來一筆資助費用,又仔細考核每位孩子的品行。溢恩的名字,也是尚書大人以劉大人的名義起的。如果是無名善心人士,絕不可能這麼張揚。』

『對呀!』楊溢恩道:『客倌有所不知,每次陸大人來,一定會帶他的夫人來。聽說秀兒夫人是什麼「七仙」之一,難怪會那麼漂亮。後來陸大人沒空來,就由他的夫人來看我們……』

劉備忙問長相,終於確定是陸羽和秀兒,心中頓時明白,是陸羽用自己的名義作此善舉,為自己累積聲望。和夫人等對望,感動莫名。

此時村長已派人將一枚大鐵牌取來,上刻『義舉村』三字。村長指道:『此牌就立在村口,剛才客倌沒注意到,上頭的字據說是劉使君親筆。客倌不信,儘可查訪。』

三個字字體不儘相同,顯然是從不同的篇章上截取下來的,不過的確可稱是劉備的親筆。劉備點點頭道:『這是……實不相瞞,敝人便是劉備,劉玄德,這的確是我的親筆……』

村長等人無不大驚,一時手足無措。楊溢恩卻道:『你真的就是劉大人?』

一旁的管亥取出印信,在桌上的紙張蓋上道:『你們看了便知。』只見紙上印了『左將軍宜城亭侯劉備』九個大篆字。

村長見了,連忙帶頭下跪道:『大人親臨,恕小民有眼無珠……』

劉備已上前扶起村長道:『備當不得諸位如此大禮。』

村長道:『大人對我等恩同再造,我們無不時刻銘感五內,常思有以報答。』

劉備道:『先生客氣了,備什麼力也沒出,倒是先生在此親自護育眾生,功在蒼生社稷。』

村長搖頭道:『我和幾位朋友只是盡一己之力,但若無大人一力支持,豈有今日之果?只希望如尚書大人所說,將來這些孩子能一個個成材,為國為民效力。』

劉備道:『回頭我會為諸位把話帶到。如果有什麼需要,儘管差人來報。孩子們長大了,就著他們前來效力,備絕無不應之理。特別是溢恩你,別忘了是我給你起的名呀,將來一定也要將所學貢獻給世人。』

村長大喜,忙吆喝眾孩童一起恭敬跪拜道:『謝大人恩典!』楊溢恩也點頭答道:『是,溢恩謹記大人訓誨。』

日後,楊溢恩成為帝國初期的著名『畫家』,蒙昭仁帝召入皇城,替『六合功臣』中的『四英將』繪圖於凌煙閣。


依依不捨的在眾人的歡送下,劉備啟程前往永安。路上劉備對甘夫人道:『子誠真吾弟也,不但竭力輔佐,還能體會我心,以民為本,謀千秋之業。真不知如何感謝。』

甘夫人笑道:『子誠千古人傑,卻獨對你赤誠以事。玄德你當以國士相待,勿學勾踐之舉,以致子孫不肖,身死名裂而國亂敗亡阿。』

劉備點頭,又歎道:『有了賢臣良將輔佐,再有諍臣諫士在朝,大漢之興指日可待阿!』

甘夫人和吳夫人彼此相視而笑。只是不知劉備心中正在感歎祈禱:『良將易得,諍臣難得。子誠、孔明、士元誠數世難得之才,卻非極言敢諫之士。如果天佑大漢,就讓備此行得遇……』


劉備一行在永安換上大船,一路平穩的來到江陵,照例微服出訪地方,又處理事務後,隨即主持趙雲與陳儷的婚禮。

趙雲是最早從龍的猛將之一,也被劉備視為除了關、張、陸羽之外,最親近的兄弟。早在新野時,趙雲差人到家鄉,將青梅竹馬的張娟兒接來完婚。不料才一年,便因生趙廣難產而逝,時當建安三年,公元一九八年。當時陸羽尚在心谷。此後曾屢次有人向趙雲提起續絃之事,趙雲總是推卻。直到七年前在襄陽,陸羽介紹他認識陳儷,也在他平靜的心湖投入一塊小石子,就這麼生起了漣漪……

能夠主持他的婚禮,劉備十分高興。衝著劉備的面子,幾乎荊、益、交州的眾官將都來參加,即使不能參與的也都託人送禮來。讓趙雲開心的是,師父伍俊夫婦和幾名隨侍的師弟妹們,也來參加。趙雲特地介紹給劉備認識,具述宛城之戰中伍俊如何協助,又以暗示的語氣告知師父的墨門身份。劉備自幼微賤,頗識民間疾苦,加上與陸羽、諸葛亮、龐統等常論天下大勢,三人所學本就不拘一格,使他在胸襟氣度和眼界看法上也開闊許多,非但不介懷,倒興致勃勃的半請教起來,讓伍俊夫婦相對開懷得很。

讓人感到驚喜的是:陳儷之前由於喪父又喪未婚夫,所以出嫁時,劉備夫婦答應,出面代表她的長輩,由甘夫人親手帶著她出來,當面交付趙雲,隨即叮嚀道:『子龍,才女同時是美人的,數年不見得能遇到一個。陳小姐是這樣難遇的才女美人,今日我作主把她交給你。記住要善待她,關心她,全心全意讓她開心……最重要的,要多生幾個小子龍、小儷兒。』

在眾人哄笑聲中,劉備點頭道:『子龍,自娟兒妹子過世,你就沒對任何女子傾心。如今子誠好意,替你作了這個媒,也是知道你的個性。我來時他還請我轉告你:「非人不成家,有家方有國,家和國必興。」望你把思念娟兒之情,全副轉化在弟妹身上,我相信娟兒地下有知,也會為你高興。』

伍俊道:『子龍,你是我弟子中成就最高的,為師十分欣慰。俠者為何?一心一意為國為民,為人處世有情有義。先齊自家再平治於世,止息干戈為武士之心。能得到美人扶掖,你要好好珍惜。』

陳儷原未婚夫的弟弟趙範,專程趕來參加,此時出聲道:『兄長故世時,對於未過門的嫂嫂甚感虧負,一再叮囑我要替嫂嫂多方留意。子龍兄英傑,我一向感佩,如今能將嫂嫂託給子龍兄照顧,我不但替嫂嫂高興,也替兄長感到寬慰。』

戰場上的猛將,決勝無畏的英雄,聽了竟也哽咽道:『多謝主公和軍師,多謝恩師、師母,還有……趙兄弟。』

甘夫人拉著二人的手握在一起,笑道:『大喜之日,男兒不可掉淚。好了,你們就趕快拜完天地,送入洞房。其他的由我和玄德,還有你的恩師來應付,就可以了。』說著坐上主位,和劉備以及伍俊夫婦分別作為雙方主婚人,一同受了二人大禮,隨即趕他們入新房,就拉著劉備就去招呼眾人了。

體恤新婚燕爾,劉備在江陵留了三天。期間和伍俊更多交換心得,最後伍俊同意,率墨門全力支持劉備興復大漢。劉備大喜之餘,考慮再三,決定以簡雍為居間聯絡人。然後才啟程,和趙雲一同前往桂陽。

在桂陽等地微服出訪幾天,劉備旋即往交州去。後來回程時又經過桂陽,聽到陳儷有孕的消息,和甘夫人等都十分開心。趙雲恭請劉備為孩子起名,劉備略微沉吟,便道:『若生男孩,就起名「統」,希望在子龍幫助下,能掃平六合,一統大漢;若生女孩,就起名「元」,表示一元復始,子孫昌盛,永保大漢。』

後來出乎意料,陳儷生的竟是難得的『龍鳳胎』。趙雲大喜,於是遵照劉備的命名,給次子起名趙統,長女起名為趙元。

趙雲長子趙廣,與陸羽之子陸函同齡,由於甫一出世便喪母,個性顯得沉靜內斂,也與陸函相熟,不過卻偏愛讀書。陳儷為人落落大方,加上受趙雲全心呵護,也對趙廣視若己出。不過在弟妹相繼出生後,趙廣體念陳儷辛苦,加上自己興趣,請求前往長安就學。日後苦學有成,成為地方大員;生有一子趙易,對於日後帝國法律條文的貢獻很大。

次子趙統盡學家傳槍法,成為第二代的新五虎小將,生有一子趙擎,還進一步由槍法演繹出棍法。大宋初興,太祖三十二路長棍,據說便是傳自趙擎一脈。

趙元和母親學習商業統計,後來在女子書院中受到甄宓喜愛,為後來蜀漢帝國的『算才雙英』之一,為此甄宓還為自己愛子說親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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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9-10-2010 10:24:27 | 顯示全部樓層
第二八○章 喜得諍臣

和趙雲分手後,劉備坐船來到南海。和往常不同,劉備沒有先去刺史府,卻在郡外十里便吩咐停船,與甘夫人、吳夫人在管亥的護衛下,在一間茶房略作休息,順便向掌櫃打聽政情。

掌櫃用手一指偏僻角落一桌數人道:『要問就找他們。那位正在高談闊論的孟先生,對於這些事最有感觸,常說一些冒犯當道的話,讓在上位的頭疼不已。要不是劉使君治下,對於言論尚屬寬仁,我看他早被抓去砍頭,連家人都要遭殃。不過天幸好像他就孤身一人,應該沒人會被他牽連……』

劉備不由望著那位孟先生,只見國字臉、大方耳、眉毛略呈倒八形,頷下三寸餘長的灰白鬚,眉宇間隱有剛毅之慨,卻一臉飽歷滄桑、百般不得意之樣,只覺似曾相識,不由側起耳來,注意聽他在說些什麼。

只聽一人問那位孟先生道:『最近聽說陸子誠大人下令,要清查戶口,還勸所有人都出來登記身份,說什麼要讓他們作個有尊嚴的自由民。孟先生怎麼看待這事?』

只聽那位孟夫子道:『老夫一向瞧沒幾個人入眼,卻不能不承認,這陸子誠的確是個人傑,敢於這麼作。這件事老夫雖然想過,卻不敢提出來。』

甲生道:『這又是為什麼?』

孟夫子道:『這麼作對百姓和朝廷都大大有利。這會刺激百姓努力,改善自身處境。所謂「家齊天下治」,百姓日子好過了,不但誠心擁戴,而且朝廷賦稅收入大增,國庫充盈。只是這樣一來,多半會刺激在上位的好大喜功心態,就像孝武帝那樣開拓四夷,又弄得國窮民困的。所謂「國雖大,好戰必亡」,就是這個意思。』

乙生道:『夫子所言雖有理,不過以陸大人的才能,必然也會想到。但他還是這麼作了,我想一定有他的道理。』

孟夫子道:『我說的都是後來的事。以目前來說,是「有良主才有賢臣」,陸子誠能這麼作,還得劉使君全力支持,才能作下去。只是劉使君真的主政天下之後,是否還能這麼識才愛才,施政安民,就很難說了。』

丙生道:『夫子說話總是這麼刺耳,不過用以前的事來看,都還挺準確的。照這麼說起來,陸子誠不是挺危險的?』

孟夫子點頭道:『就說前朝之事,伍子胥功高遭夫差猜忌而自殺,文種助勾踐復國卻被斬首;秦孝公重用商鞅,後來商鞅被車裂;重用白起,後來白起被賜死。還有高祖時從龍之將,准陰侯、九江王等,哪一個能善終?連蕭何也不免遭猜疑。說起來這是「功高震主」使然。就以剛才的事來說,一般老百姓到底擁戴誰,還很難說。所以我真有點為那陸子誠擔心,他這麼作簡直是搶了劉使君的鋒頭。』

乙生略帶擔憂的口氣道:『那麼老百姓豈不又要受苦?』

孟夫子冷笑一聲道:『那是以後的事,也輪不到我們擔心。目前劉使君和那陸子誠是魚、水互諧,我說的事也得等他們真能打敗曹、孫,一統神州了才會發生哪。』

丙生忽然笑道:『這還真是兩難。不靠賢才,江山難以一統,可憐百姓流離;可神州一定,賢才又要遭殃。嗯,難怪夫子要隱身於此,不肯出仕。』

孟夫子搖頭道:『我並非因賢能之才,而是耿直之人,未思功,先思過。誰要用我,一定會聽到我說不好聽的話。不過聖人也有過,卻要知過能改。人主最怕的就是自以為真是聖主,功蓋三皇,勳過五帝,根本就聽不進諫言。如此一來,小人必乘隙而起,朝政日漸傾頹,亂世又將起,則民無寧日矣。』

甲生笑道:『夫子這麼說,何不自薦於劉使君?至少他目前還聽得進勸。』

孟夫子滿不在乎道:『我與劉使君見過一面,照我看,他方頤大耳,龍行虎步,面如冠玉,口若塗丹,相貌堂堂,隱有王侯之相,讓人感覺將來必成大器,這也是他早年流離人下,卻屢遭上者猜忌的原因,不過我倒覺得他是「相由心生」,雖有大志,仍要得賢才輔佐。真正的轉機是他得到了陸子誠,他為劉使君謀劃,又引薦名士,說降、招攬了許多良將。對他來說,一個陸子誠足矣,哪會需要我這窮鄉僻才?』

乙生笑道:『那陸子誠是王佐賢才,夫子也算得上汲黯之流。這不,江東孫策與河北曹操都下了求賢令,夫子乾脆去碰碰運氣好了。』

孟夫子忽地露出感傷的笑容道:『沒那麼容易。孫策雖有肚量,無奈地小兵寡,劃地自守也許有餘,進取窺鼎不足,因為曹孟德、劉玄德都是一方之雄,不但麾下謀臣猛將如雨,又能容言善用,非袁術、袁紹、劉繇、劉表之流,想要爭霸天下,擊敗他們,那是難上加難哪。至於曹孟德,人才已經夠多,而且他向來自恃己能,私心嫉賢,就像當年袁本初那樣……』

丙生插口道:『夫子有沒有說錯?曹孟德怎會恃才嫉賢?聽聞他攻下鄴城時,把部臣私通袁本初的書信一焚而盡,不予追究,又對河北諸名士多加延攬禮遇……』

孟夫子『哼』道:『你們只見其貌,不知其心。曹孟德那麼作並非新創,而是襲用光武帝破王朗後,穩定人心的方法;否則當時袁本初三子猶在,若齊心抗拒,勝負尚屬在未知之數哩。何況大漢四百年,士已隱然為四民之首,欲得民心,自要延攬名士,增加聲望。曹孟德那些作為,在我看只是暫時攏絡人心之舉,等日後有機會,一定會算舊帳。你們沒聽說陳公台、孔文舉、楊德祖、婁圭之事嗎?還記得他說「寧可我負天下人,不可天下人負我」嗎?夫子我老是忍不住說直話,前去投奔,徒惹殺身之禍罷了。』

丙生笑道:『夫子既知,何不一改?試想又有那個在上位者喜歡聽那些不好聽的話?』

孟夫子歎道:『予豈好說哉?予不得已也。所謂「良藥苦口利於病,忠言逆耳利於行」。昔孝武帝倘能重用汲黯、東方朔等人,察納諫言,何致今日名聲?這還倒罷了,可小人專事鑽營,獲致重用,一傾而天下為之輕重,苦的卻是廣大老百姓。夫子我看到了,豈可視若無睹?……』

說著忽然外頭一陣冷笑道:『好你個孟皓,自比孟軻、汲黯,我看不過是李膺、陳蕃之徒,結黨營私,圖謀顛覆朝廷的小人!』只見一個道貌岸然,眼神卻相當陰冷,身著官服的年輕人走進來,後面跟著數名身著差服、持槍掣刀的衙役。那人手一揮,差役便將那桌四人圍起,一副要抓拿的模樣。

除了孟夫子,那三人都是神色慌張,欲辯無由。孟夫子不由冷笑著搖頭歎道:『仗勢欺人之輩,今日也該我遇劫,也罷。你不是要抓我?我隨你去便是,不干他們三人的事,請你放他們走吧?』

那縣官大喇喇道:『你們都是一黨,互通聲氣。今日放了,難保明日不與本官作對,跑去州郡告狀,讓本官傷神。來人,都給我拿了!』

此時劉備出言喝道:『且慢!不知這些人犯了何罪,縣令要抓拿他們?』

縣官看向劉備,見他帶有護衛,暗忖也許是什麼士族,便冷笑道:『這些人公然訕誹朝政,毀謗當道,妖言惑眾,殊為大逆不道。本官為防微杜漸,當然要將他們繩之以法。』

劉備皺眉道:『我記得劉使君剛頒佈法令,廢除相關律例,怎地交州不知?還有,依制縣官主理政務,審案該交有司執行。你既是縣官,何以越權抓人?民政司呢?他怎地不在?』

縣官尚未說話,孟夫子已冷笑道:『先生有所不知,站在你面前的縣官乃是費清,是刺史費褘的族弟,只因聽到我屢次批評他,又帶百姓為勞役之事抗爭,所以公報私仇來著。先生最好不要多事,否則難說能否安全離開……』

縣官倒也不臉紅,點頭『哼』道:『大禍臨頭,還敢消遣本官?你們看什麼?還不把他拿下!』

差役應和,正要上前,劉備向管亥微微示意,管亥立即掣出刀來大喝道:『誰敢動手?沒聽到我家主人的問話嗎?』其他近衛也都手按刀柄,好似隨時可以出鞘。

縣官怒極反笑道:『好哇,本官原來還想網開一面放過你,想不到你自己硬要鑽進來。好,你們聽著,都給我拿下了,一個也不准放掉!』

眾人紛紛劍拔弩張時,管亥反而收刀入鞘,冷笑著走上前對著差役道:『這是怎麼了?我這還是踩在大漢的地上,是在劉使君的治下嗎?你們誰敢動手,儘管動手。老子醜話說在前頭,你們只要敢動,保證待會兒一定後悔!』

差役你望我我望你,不約而同的看向縣官。縣官怒道:『後悔?很好,我是後悔,後悔跟你們費這脣舌。來人!都給我押起來!』

差役正要動手,管亥作個手勢,近衛刀已出鞘。雙方實力差距可想而知,沒幾下差役的刀槍紛紛落地,身上也都掛了彩。

縣官大驚道:『反了!反了!竟敢公然違抗父母官,我一定要告訴哥哥,將你們誅九族!』

劉備聞言,也不禁動怒,拍桌道:『仲辰!還不動手?什麼事我擔著,回頭再找文長算賬!』

不料後面一個冷冷的聲音道:『原以為劉使君有人君之器,想不到卻與桀、紂無異!』

劉備聞言大驚,因為說話的不是別人,正是孟夫子,於是拱手道:『兄台如何認出備來?又為何說備如桀、紂?還請示下。』

孟夫子微微點頭道:『嗯,還不錯,很久都找不到能聽進老夫話的人了。我以前見過你,自然認得你。至於說你像桀、紂嘛,我就要用你剛才的話反問你:縣官犯了什麼罪,你要拿下他?若說他對你無禮,他又不認識你,對他來說,反而是你妨礙公務。你要治他的罪,就要責問有司,不該親自拿人。還有,按律有權審理此案的不是刺史大人,而是刑部主事;所以你該追究的不是刺史大人有無縱容之嫌,而是刑部主事有無失責或逢迎上司之事……只憑個人喜怒而賞罰,豈非桀、紂之行?』

劉備聽了,不禁笑了出來,擺手道:『夫子莫再說了,備依你便是。仲辰,把他們帶出去,告訴他們我是誰,然後要他們回去等候處份。』

接著又道:『夫子什麼時候見過備?備怎覺得沒有印象?』

孟夫子拈鬚微笑,搖頭歎道:『十五年前,鄴城一會,玄德公記性真不好阿……』

劉備猛地一驚,思索了一會兒,想起當年在公孫瓚處,曾被派往鄴城作說客,見過眼前之人,不禁喜道:『我想起來了,你是……你是元皓,田豐田元皓!你果然沒死!』

這人正是改名換姓為孟皓的田豐。聽了劉備的話,田豐詫異道:『難道有人知道?』

劉備連忙上前親熱的拉著他的手,激動道:『子誠、孔明、士元都認為先生未死,只是心灰意冷之下蝸居起來。早知先生在此……』

田豐收回手,搖頭道:『玄德公好意,田豐心領。莊生曾說,他寧願作一隻在淤泥裏的神龜,田某不才,欲效此志。感謝玄德公救命之恩,來日有機會,必然報答。』說著拱手便要離去。

劉備急忙攔住去路道:『剛才備已知先生之志。備雖不才,幼承庭訓,還知先生所說的事。萬望先生以天下百姓為念,時時在備身邊提醒……』

田豐仍搖頭道:『玄德公已有子誠等人輔佐,並不缺田豐一人。』

劉備道:『子誠等誠然賢才,卻非諍臣。備讀前朝事,頗以缺諍臣為憾。子誠也曾說:「家有倔子,不敗其家;國有諍臣,不亡其國。」如今備忝居高位,時刻居安思危,可惜身邊卻少提點之人。十五年前,先生為本初公效力,讓備羨慕不已。萬望先生不要推辭,鼎力相助,則備銘感五內。』說著便是一揖。

田豐歎道:『玄德公好意,田豐豈能不識?實在已無輔佐心力……』

猛地劉備靈機一動,道:『這樣好了。這次出門,也是子誠力勸,要備多結交民間朋友,以後施政也有垂詢對象。不如先生就作備的朋友,如此說話就不必顧忌,心裏也不會有嫌隙……』

田豐一驚,不由道:『這如何使得?』

劉備大笑道:『使得,當然使得。這不,我已經有好幾個朋友了……』

最後在劉備一再相請下,終於讓田豐點頭。此後二人名為主從,實為朋友。為了名實相符,劉備起用田豐為宗正,又讓吳夫人先替腹中孩子拜師。而對於田豐之諫,劉備總是虛心接受。可惜天不假年,在帝國一統前,田豐便溘然而逝。劉備哀痛逾恆,日後追封為田豐為剛毅侯,並由其子田平襲其祿位,亦如其父剛直般的守正不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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